重慶黃山官邸一間偌大的會客廳內,陽光暖暖的照進了略顯陰森的廳堂,老蔣坐在藤椅中,在有陽光的窗前,沐浴著難得一見的夕陽。他身邊的小茶幾上堆滿了報紙和電文。
剛剛閉目養神了幾分鐘,老蔣就煩躁的睜開眼睛,愁容滿面的撿起一份今天新出的《新華日報》,上面鋪天蓋地的登載著各界對皖南事變的反應,全是反對內戰,共同對敵的內容,這是令他煩躁的原因,這些自詡為的進步的家伙們成天鴰噪,沒完沒了。報紙上到是沒有罵他本人的過激言論,老蔣摸了一下光禿禿的后腦勺,心中完全明了為什么沒有罵蔣言論,這報紙雖然是編的,但也要經過重慶方面新聞檢查局檢查的,自己的檢查局怎么可能會讓這樣的東西出現?
這些宋慶齡、何香凝等黨內的左派們已經通過不同的方式表達了意見,他們竟然讓我懸崖勒馬?逼迫我什么慎守總理遺訓?你們懂什么?
他并不重視這些人的想法和做法,他認為這些人只會過一下嘴皮子的癮,手中沒錢又沒槍,對他形不成威脅,說唄,說一千道一萬,他也不會少掉一塊肉。他重視的是有錢又有槍的家伙們,包括現在的援助者s1和將來的援助者m國的看法,從這幾天反饋的情況看,這兩個“朋友”好像很不贊成自己的做法,自己派去向他們大使解釋的部下無一例外都灰溜溜的回來了,不過既然史大嶺和羅斯福沒有正式表態,他也樂得裝糊涂。
報紙帶給他的煩惱是小煩惱,最大的煩惱來自于周e1剛剛派人送來的一份書信,信里闡明了對此事的正式解決方案,看信里的內容,字里行間的文字表達風范無疑是毛Zd的風格,直白大氣嬉笑怒罵,透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他竟然布了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還對他們的新華社記者表了談話,內容上全面、系統、深刻地揭露了皖南事變的真相,提出了取消1月17日布的命令,懲辦皖南事變禍,釋放葉挺,交還皖南新四軍全部人槍等12項要求。
毛Zd竟然理直氣壯?這令老蔣很生氣,心中泛起了一股荒唐的感覺,我這一肚子委屈還找不到人說呢,為什么打你新四軍?你難道不明白?打完了日本人還不得我們兩家爭天下?不限制你們的展,豈不是給自己找一個最大的對手?
但毛Zd說的條條是道,給自己扣上了一個破壞抗戰的大帽子,自己打新四軍的理由深了不能說,淺了表面上的理由又拿不上臺面,明眼人都知道自己所謂的新四軍不聽命令排擠的理由實在是牽強,目的就是要把新四軍趕到日本人勢力強大的地方去,借日本人之手消滅異己。而且新四軍也不是不聽命令,只不過晚了幾天北上,這要是辯駁起來,底氣實在是不足。
對于毛Zd提出的12條如何答復?老蔣本能的想拒絕,但拒絕總得有個理由。老蔣站起身轉了一會,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一條理由:整飭軍紀。
你毛Zd扣我的帽子,我也扣你的帽子,等一會要讓陳布雷先生寫一篇演講詞,一定要把新四軍和韓復榘、石友三、李服膺這幾個逃跑將軍劃上等號,哼!你喊,我比你更能喊。
想到這里,老蔣心里好受了一些,不過當他不經意間看到兩天前的《新華日報》,看到上面上面周e1的一大幅題詞“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后,心情莫名奇妙的又壞了起來。
像周e1這樣的奇才怎么竟然是那邊的?真是的!
老蔣又開始在廳里打轉轉,直到一股帶著牛奶香味的香風飄入鼻孔的時候,才站住腳步抬頭盯著剛剛進來的女人看。耶,頭還有點濕,好像剛洗完澡哎。
廳內并不冷,女人身穿黑段面旗袍,披著一件厚厚的披肩,露出兩條白皙的胳膊,儀態萬千,帶著優雅的風度款款而來,這是宋梅琳,老蔣的夫人。
“達令,你看我美嗎?”宋梅琳走到老將身前,輕盈的轉了一個圈,仰起頭問丈夫。
兩人感情很好,老蔣見老婆撒嬌,眼睛急的眨了眨,心頭電轉,匆忙之中想起了圣經中的語言,最近一緊張就會讀圣經,圣經能使他心靈平靜。
“喔!我以三個上帝的名義誓,你美的就像圣母瑪利亞,阿門!”老蔣一直搞不懂上帝為什么有三個位格,為什么叫圣父圣子圣靈?既然圣子是耶穌上帝,那么圣父和圣靈也是上帝吧,所以他有時開玩笑的時候也一概而論為三個上帝。
宋梅琳光滑的面容上浮出一絲淺笑,對這位皈依但又不肯過多了解圣經的夫君,她無可奈何,“達令,你又來了,亂用三個上帝的名義,當心褻瀆萬能的主。”
一聽說三個上帝的說法會褻瀆上帝,老蔣心頭奇怪,但看到老婆笑了,也自得意了一下,你看,女人很好哄的,說她像上帝他媽,老婆馬上就笑了。
宋梅琳笑過之后,體貼的掏出手絹給老蔣輕輕地擦拭了一下他額頭上的細汗,屋里溫度適宜,但丈夫竟然出了汗,急的吧?
“你在為何事犯愁?啊,讓我猜猜?”宋梅琳輕移腳步,輕輕坐到了旁邊的一張矮幾上,歪著頭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相稱的少女般的甜笑,裝模作樣了一番,才輕啟朱唇,“肯定是那邊給你壓力了吧?”
老蔣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凝神注意她的面孔,唯恐拉下一個字。對于這位漂亮老婆的頭腦他是相當佩服的,對這個老婆他是又敬又愛。
這位老婆聰明美麗,有頭腦,直爽、堅強、精力充沛、喜歡權力、重名譽喜奉承,有時也管得他太緊,讓人尷尬,但不失為一位賢內助,且聽她是如何分析這件事的。
“是的,壓力很大,不僅是毛Zd在反擊我,那些個s1人,m國人也在醞釀針對我的陰謀,看他們的意思,是在壓迫我屈服。”
宋梅琳低頭沉思了一下,開口抱怨道:“達令,你做這件事之前為什么不與我商量一下呢?搞到現在好被動。”
宋梅琳剛剛說完,就見老蔣臉上浮出奇怪的表情,馬上醒悟到什么,提高了音調,“達令,你我夫妻這么多年,我還能害你不成?你的軍國大事方針策略我從沒干涉,但是只要你交派給我的任務,我哪個完成的不好呢?”
宋梅琳這句話既點明了她不是妄想參與軍國大事,又點明了如果讓我干的話,我會干得更好雙層意思,老蔣當然能聽明白。
老蔣干咳了一下,臉有點紅,說道:“是何應欽那個家伙,一直鼓動我要給點顏色瞧瞧,他也很反感讓你知道這個謀劃,他對你,你對他,嗨,你知道的。”
宋梅琳當然知道何應欽那個人對自己不感冒,在西安事變的時候就是這老兄一味嚷打,竟然要派飛機轟炸西安,致自己丈夫生命于不顧,當時從哪點來說都要阻止何應欽這樣做,所以有了兩人怒目相向粗口相加的故事,最不可容忍的是當她罵了何應欽居心叵測之后,何應欽竟然反唇相譏,謂:婦道人家知道個什么軍國大事?只會哭哭啼啼救丈夫。這話簡直把她氣個半死。
當時她就下誓言,謂之曰:以后我要你這個姓何的瞧瞧,到底是女人家懂得什么,還是你這個臭男人懂得什么!
這才過了四年,丈夫就不計較何應欽當時要他死的險惡用心,還真是大方。
宋梅琳不滿的白了一眼老蔣,情緒上帶上了一點憤怒,“達令,你怎么能聽何應欽的呢?他什么時候出過好主意?哼!我看除了何應欽,肯定還有白崇禧李宗人,這幾個桂系頭子巴不得你倒霉呢,我們可不能順著人家的指揮棒跳舞,最后便宜了他們。”
哦?夫人說的有那么點道理,難道我真的上了這群小諸葛的當了?那多沒面子!老蔣想了想,嘴巴上沒有放軟,“哎,話也不能這么說,雖然是軍內的強硬派何應欽建議的,但是我也有這個想法的,對就是要限制限制,若不然他們會認為我蔣某人好欺負,就一條,新四軍不聽軍令,肆意擴軍外帶攻打友軍就可以治罪了。”
攻打友軍?宋梅琳撇撇嘴,得了,就那些只知道偷雞摸狗不去打日本人暗中擴充實力的雜牌軍?我才不信那幫家伙不去惹新四軍,人家就會打他們,恐怕這些雜牌軍是你指使搞摩擦的吧。丈夫一貫,宋梅琳心里是清楚的,但也不是這么個反法,現在時機不對!大敵還沒有解決呢,日本人的軍事潛力還沒有揮出來,如果日本孤注一擲進行全面動員,最起碼還可武裝2oo萬軍隊,如今我們面對幾十萬日軍都這樣吃力,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丈夫竟然還有閑心玩窩里斗,這政治眼光比自己都不如。
“好了達令,你聽我的,這事兒就這么過去吧,不要再做了,跟s1人,m國人解釋一下,就說我們僅僅是約束一下軍紀,不是要對抗日軍隊下手,不是要排除異己,至于國內輿論嗎,先控制起來,我們日后不做這種事但不代表現在口頭上服軟,言辭一定要激烈,但行動上要偃旗息鼓,給他們一個交待。”
就這樣啊?老蔣看了看宋梅琳,吧嗒了幾下嘴巴,顯然有些不甘心。
夫妻兩人結束了政治討論,又在一起開心的聊起了家長里短,聊起了孔細細家里的孔二小姐竟然隨便拿自己書桌上的文件亂扔,老蔣平素不茍言笑的面容倒浮出無奈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侍衛官來報戴笠來了等在侍衛室。
“這戴雨農又來干什么,上午剛剛來過。”老蔣摸著腦袋,不耐煩的吩咐侍衛官,“叫他等著,什么小屁事都來,煩死了。”上午戴笠來匯報的確實是小屁事,不怪老蔣現在不待見。
侍衛官期期艾艾的往后退,像有話說又不敢說的樣子,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讓老蔣看著生氣,飛了一個茶杯給他。
“說,你還像個軍人嗎?有屁就放!”
“是先生,戴局長說,可能您現在不想見他,他讓我務必轉達,說南洋的陳嘉申從香港帶了一大票名人馬上就要到機場了,他問該怎么辦?”
什么?陳嘉申又來了,也不打個招呼,這么關鍵時刻來,不用問是來找我的,肯定是皖南的事兒,怎么辦?這老頭子死腦筋,我可不想聽他嘮叨。
宋梅琳也是心中一驚,哎呀,這老頭該不是要賬來了吧?宋梅琳是中國航空委員會的秘書長,最大的空軍頭目,第一飛機制造廠去星加坡提貨借錢的事她知道,本應該將錢撥給陳嘉申的,但節骨眼上大姐夫孔細細要調頭寸,就給了孔細細使用,現在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