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家林披掛整齊,對著屋中轉圈的署長陳世昌說聲請,驚得陳世昌連連擺手。()
“不不不,我就不上去了,我在這里給你們壓陣,等待你們凱旋的消息。”
什么等待凱旋的消息哦,陳世昌終究是干警察署長的,近日聽到一些“小道消息”,雖然r本人對抗聯活動的消息封鎖的比較嚴密,但他處于這個位置上,還是能聽到一些只言片語。
最近的戰斗明顯是抗聯占上風,雖然還達不到摧毀鬼子統治根基的地步,但對鬼子的震動也不小,連r本人都為之色變的抗聯那么好對付?閻家林這蠢貨自己得罪人,抗聯找上門來了吧?我可不跟你陪葬,我得趁這功夫在堡子里轉轉,看看能不能踅摸到逃跑路線,頂不濟我找一個隱秘的地方偷偷藏起來,抗聯萬一攻破閻家保他也找不到我。
對!就這么辦!陳世昌綠豆眼滴溜溜亂轉,心中打著齷齪的主意。
閻家林也不好強迫陳世昌上圍墻,陳世昌答應派自己的那一隊治安隊與他并肩作戰,夠意思了,還要怎么樣呢?閻家林對陳世昌一拱手道:“那署長請穩坐高臺,等我對付幾個小毛賊之后再來陪你,給你老人家壓驚!”
“嘿嘿!好說好說,閻老弟馬到成功,哥哥我給你做好后勤,就不上去跟你爭那個戰功了。”陳世昌話說的很漂亮。
一個莊丁滿頭大汗跑進來,驚慌的嚷嚷道:“老爺老爺,許濟雷與崔殿升又吵吵起來了,老爺再不去,兩人自己個就要打起來了。”
混蛋!一陣焦躁的感覺升起在閻家林的心頭,大敵當前這倆混蛋玩意怎么又掐起來了?莊丁口中的許濟雷是武裝家丁的頭目,而那個催殿升則是外聘的炮手團的頭目,所謂炮手是指那些槍法準的“雇傭軍”,隊內來源復雜有不少是原來的土匪或東北軍士兵,r本人占領東北局勢漸漸穩定后,這些常年玩槍的人不肯掉價去當農民,聚成小團伙給大戶人家看家護院,是有工資拿的。
許濟雷來得早,這個原東北軍副連長投靠閻家林之后算作莊里的一員,負責組織訓練莊丁,閻家林給他討了一個官家的名稱叫自衛團團長,平時牛的很。后來閻家林感覺防護力量還是不足就又聘了一支職業的炮手團,頭目崔殿升自封為團長。
倆團長平時就不對付,閻家林玩弄手段也不進行徹底的調和,有時候看兩人關系有所恢復還暗中使壞讓他們倆互相誤會,再次挑起兩人之間的對立。
這叫左右牽制,游刃有余,閻家林覺得自己這手玩的高,也對自己很得意。今天終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聰明反被聰明誤,關鍵時刻兩人不一致對外又鬧騰起來了。
當閻家林氣呼呼的登上一個炮樓見到兩人時,這倆人已經臉紅脖子粗對峙了半天。
起因很簡單,許濟雷“命令”崔殿升打開堡門做一次試探性的攻擊摸一摸對方實力,總不能被對方嚇得尿了褲子,龜縮在堡子里不敢出去吧?
崔殿升當然不同意。
閻家林一瞬間就明白這是許濟雷借刀殺人之計,什么試探抗聯的實力,完全沒必要沖出去,等一會打起來不就知道了?有院墻炮樓防護當然要比野戰好的多。
操心啊!別再鬧了行不行?
閻家林冷著臉對許濟雷擠出幾個字:“滾東邊去,這里我說了算!”
這邊抗聯已準備妥當,李鳳山立在馬上舉起望遠鏡觀察門樓子上邊,終于看到肥頭大耳的閻家林上來了,旁邊有一個藏在他身后的佃戶也拿著望遠鏡,低聲提醒道:“就是他,閻家林,這千刀萬剮的東西,把我弟弟抓去活活打死了。”
閻家林看清外面的形勢,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批抗聯哪里像土匪吆!一個個服裝整齊精神抖擻,看著比日軍正規軍還要正規。
約300人成散兵線趴伏在距離堡門300米處,架起槍支聚精會神瞄準己方,還有百余抗聯處在500米外的大批馬群堆中,有的騎在馬上,有的隱藏在馬群后面忙忙碌碌擺弄什么。
“后門有沒有紅胡子?”閻家林心有點虛,對崔殿升問道,態度一下子和藹了不少,大敵當前還是要靠這些職業保鏢的。
崔殿升答:“也有,但是不多,只有20來個。怎么的東家?是不是想從后門撤退?”
退?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就被閻家林否決了,自己一跑這偌大的家業不全毀了?自己財產中除了地契與房產,大部分都是現洋與黃金,除了大約一萬塊被強制儲蓄到銀行的錢,剩下十幾萬銀子可都在自己臥室地窖里藏著呢,自己要是跑了,這些錢毫無疑問要改名換姓。
我要與銀子共存亡!閻家林終于狠狠的否決了逃跑的建議,難道憑借自己這高墻深壘,連幾個小時也堅持不住嗎?幾個小時后,消息自然就會傳到嫩江縣城里,別忘了這里還有一個警察署長陪著我呢,那些城里警察總不能看著自己的署長被圍而不救吧。
“他們提什么要求沒有?”
“提了呀?怎么許濟雷沒有報告給東家?”崔殿升眼睛骨碌一下,馬上就拋出陷害許濟雷的說辭。抗聯的要求是剛剛提出來的,許濟雷根本沒有時間派人回去匯報,崔殿升打了一個時間差。
閻家林面孔上的肥肉抖動了一下,急不可耐的問道:“怎么說的?我陪著那個署長耽擱一點時間,還不知道。”
“讓你交出被打死的兩個紅胡子的尸體,還有被咱們綁走的那一個紅胡子,還有什么兩個積極分子,不就是小亮子和老胡嗎,還積極分子,胡子拿他們還當個寶,死活要要回去。”
“就這?”如果就是這么點要求,不是不可以考慮,雖然他現在交不出尸體和人,尸體和人都被他送到縣城憲兵隊去了。從這條件上看,這些抗聯害怕攻不下我這堡子,提的要求不高,他們膽氣不是很足。
“那到不是,他們還要東家你交出自己和參與打殺他們人的相關人等,當然這里也包括我,還要你交出20萬塊錢。”
什么?這話明顯把閻家林氣到了,他大叫一聲:“想要我的命?不行!想要我的錢?更不行!”
崔殿升似乎早就料到閻家林的反應,淡淡的回道:“我也是這么回答的,現在只等開打了。”
嗯嗯,很好!閻家林帶著些欣賞的表情看看崔殿升,這樣才對!我就不信這些胡子能打破我的堡壘。
“好好干!打退胡子我給你們一千塊的賞錢。”
閻家林瞄瞄周圍左右,看到這面墻上和兩座炮樓里都已嚴陣以待,感到放心不少。他有一些本錢的,加上治安隊現在有170多條大槍,還有9挺機關槍兩門小炮,兩門擲彈筒,這可都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看對面的抗聯,好像也沒有炮嘛,光憑那些槍可打不進圍子。
李鳳山可沒客氣,下面各級軍官一聲聲響亮的匯報聲,言都已彈上膛,處于隨時準備攻擊的狀態。
“一中隊準備完畢!”“二中隊準備完畢!”“三中隊準備完畢!”“后門伏擊小隊準備完畢!”
終于最后的聲音傳過來,“報告支隊長,步兵炮組準備完畢,火箭筒迫擊炮全部待發狀態。”
馬群的后面,兩門步兵炮已組裝安放完畢,炮手校準目標填彈合炮栓,彈藥手手持定裝彈半跪在附近,面色肅穆。
作為掩護的馬群被戰士帶離了炮組前方,隨著幾十匹馬向兩邊散開,兩門步兵炮赫然出現在田地里,微昂著炮管直指門樓。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閻家林遠遠看到馬群閃開的空地上,露出的兩堆人及其人群中間的火炮,離著遠看不清楚,作為一個土財主他也沒有配備望遠鏡這種“高科技”的東西,不過憑直覺他感到那兩堆人中間的東西絕不是善茬子。
崔殿升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作為當過兵的,崔殿升要比閻家林多懂一些兵器知識,一打眼就能從輪廓上判斷出這是何種武器。
完嘍!我說抗聯咋不急不慌的,提的要求還老高,原來人家早就胸有成竹,院墻再厚他也架不住炮崩啊,我們槍法再準也架不住人家根本不跟你比槍,跟你玩炮。
這這……比r本人裝備還好,我滴爺爺!我咋惹上這群人?
“開火!”李鳳山一聲令下。
“嗒嗒嗒……”前方散兵線上的數十挺機槍首先開火,一片嘈雜如同爆豆般的槍聲驟然響起,準確的火力掃射上院墻上面的射擊孔,掃到門樓上的墻垛上,射在炮樓的射擊孔里……。
第一輪火力就敲掉了20余名隱藏在射擊孔后面的莊丁、炮手和治安隊的人,死尸咕咚咕咚從窄窄的院墻通道上折下,鮮血迅速流淌開來,血腥氣伴隨著傷員的慘嚎四下飛揚,更令還活著的人膽寒。
光是機槍掃射就已顯出抗聯訓練有素的戰斗素質,閻家林與崔殿升完全傻眼了。兩人趴在槍彈打不到的垛子后面,驚慌的四目對視。
“東家快跑!”崔殿升終于想起來還有更嚴重的事件將要發生,大喊一聲連滾帶爬向門樓臺階爬去。
“嗚……!咣!”“嗚!咣!”炮彈帶著令人心悸的呼嘯聲接二連三的砸在門樓上,在巨大的爆炸聲中門樓及連接在一起的院墻渾身抖動,搖搖欲墜。
幾乎沒有給守軍醒悟的時間,一分鐘后,一隊火箭筒手一字排開,對準選好的城墻上的火力點射出一排火箭彈。
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尾跡,一頭撞上圍墻,幾十聲爆炸幾乎同時響起,巨大的共振毫不費力的將上百米的院墻震塌。
喀拉拉……,轟隆隆……,原本結實的磚墻整體向后仰倒,嘩的變成了一堆堆磚頭瓦礫。
門樓上拉緊吊橋的絞盤早被擊碎,吊橋發出嗚嗚聲轟然砸下,乓的一聲砸在壕溝上面,激起大片的煙塵。
又挨了幾炮,門樓終于支持不住巨大的摧殘,發出隆隆巨響垮塌下來。
“沖啊!”早已躍躍欲試的百余騎兵在大隊長胡茂昌的帶領下,蜂擁而上。馬走龍蛇線,馬隊從吊橋上騰躍著奔涌而過,像一條利箭一樣嗖的一聲射進了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