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光細微的動作并沒有瞞過衛子芊的眼睛,她嘆口氣說:“劉總,您不能再這樣快意恩仇,動輒就把人暴打一頓了。‘
“難道你不覺得他們很欠揍么,連四五十歲的保安大叔也打。”
衛子芊搖搖頭:“我不是說他們不該打,可是身處你這個位置,動手之前應該多加考慮,我相信你能找出不下一百種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可是你卻往往選擇最直接的方式,或許你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會讓李總所做的努力化為泡影的。”
劉子光一愣:“什么努力?”
“難道你不關心新聞時事么,人代會又要開了,李總為你做了很多工作,希望你能更上一層樓,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就會前功盡棄。”
“這樣啊,我下次注意。”劉子光心中暖融融的,李紈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著自己,替自己打點經營,如同一個細心干練的妻子,可是自己卻屢屢傷她的心,還有衛子芊,所有的工作都是她來實施,不管多么艱巨的任務,她從不叫苦更不推諉,而是盡心盡力的去完成,這兩個優秀的女人,讓自己何以為報啊。
“拍賣的事情,我會聯系香港佳士得拍賣公司,東南亞一帶有很多好的買家,相信可以拍出一個好價錢……”
正聊著呢,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全副武裝的警察出現在門口,厲聲喝問道:“前保險杠掉下來的奧迪車是你的么?”
劉子光慢慢的站了起來,冷冰冰的說:“那么大聲干什么,這里是醫院。”
兩個警察望了望床上的病人,沖劉子光招招手:“你出來。”
這時衛淑敏已經被驚醒了,她睜開眼睛左右看了看,就要掙扎著起身,衛子芊趕緊按住她說:“媽,你別動,還打著水呢。”
劉子光也俯下身子說道:“衛總,你好好休息,廠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我還有事,下次再來看你。”說完沖衛子芊點點頭,跟著警察出去了。
到了走廊里,劉子光才注意到這兩個警察打扮的和巡邏民警大有不同,戰斗帽,高筒靴,黑色戰斗服,戰術腰帶上懸掛著警用八大件,渾身透著利落干練,為首一個警察向劉子光出示了證件后說:“越野車里的人是你打傷的吧?跟我們回去說清楚。”
劉子光兩手一攤道:“你們說什么,我不明白。”
“一點小糾紛就把人打成那樣,你也太狠了吧,啥也別說了,跟我們走,配合點,別讓我們動粗啊。”另一個警察很不耐煩的說,他肩膀上的對講機響起一陣電流噪音,傳來呼叫聲:“鐵鷹鐵鷹,找到嫌疑人了么?完畢。”
“鐵鷹收到,已經找到了,這就回分局,完畢。”警察通完了話,拍打著腰間的手銬說:“走吧。”
“你們不能抓他。”衛子芊追了出來,上下打量著兩個警察說:“劉子光是人大代表,要抓他的話請先提請人大常委會取消他的代表資格。”
兩個警察苦笑著對視一眼,仿佛在說,就知道這是個麻煩差事,警銜高的那個警察回答說:“我們不是抓他,是請他回去協助調查。”
衛子芊還想說什么,卻被劉子光以眼神阻止了。
“子芊,只是協助調查,我去去就回來。”劉子光說完擠擠眼睛,跟著兩個警察下樓去了。
衛子芊抱著膀子咬著嘴唇看著他們進了電梯,摸出手機是撥通了李紈的電話,一甩頭發把手機放在耳畔說道:“李總,他又惹禍了……”
劉子光來到樓下,發現停車場上停了四輛黑色涂裝的警車,由于怕驚擾了病人,警燈都是無聲的閃爍著,警察們正在給停車場保安做筆錄,那輛雪佛蘭巨無霸的車門大開著,幾個穿便衣的警察正在拍照,搜集痕跡,而被打傷的那兩個倒霉蛋早已不見了,應該是就近送進急診室急救去了。
玄武集團果然手眼通天,來的警察不是當地派出所的民警,而是分局應急中隊的特巡警,這也是韓寺清局長上任之后點的第二把火,他把一線110出警人員和交巡警進行了整合,又將分局的辦公室內勤人員調動了一部分充實一線,組成類似香港PTU那樣的機動部隊,配備黑色涂裝的警車和獨特的戰斗服,和女子騎警隊一樣,同樣是江北街頭的一道風景線。
不光分局機動中隊出動了,刑警大隊也來人了,正在雪佛蘭車里搜集證據的兩個伙計就是韓光的下屬,他倆看到被警察帶出來的劉子光,頓時心知肚明,但是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來,更沒和劉子光打招呼。
劉子光被塞進了一輛警車,警察知道他身份很復雜,所以并沒有給他上手銬,反而還給他煙抽,劉子光也不客氣,接過煙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十五分鐘前,第一醫院停車場發出一起擦碰事故,你是當事人一放吧。”警察幫他點著火,以一副心知肚明的架勢問道。
“對,我的車被他們撞了,然后他們還把停車場的保安打了一頓,你們警察來了也不管,讓我們自己協調,然后我就和他們協調了,就這樣,怎么?出事了?”
見劉子光依然裝傻充愣,警察冷笑道:“還怎么了?出大事了,一個人鼻梁骨被打進了面部,現在還在搶救,另一個滿嘴牙都掉的差不多了,眼睛也腫的只剩一條縫,還有一個嚇得尿褲子,這已經構成故意傷害罪了你知道不。”
劉子光聳聳肩,啥也不說了,人證物證俱在,人家真想辦自己,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現在就是比拼誰的靠山更硬的時候了,他正在思索著該給誰打電話,那個警察又說話了:“我在市局禮堂見過你,你是韓大的哥們對吧,趕緊打電話找人吧,到了市局就沒機會了。”
劉子光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拿出手機撥通了宋劍鋒留給自己的聯絡號碼開始談笑風生:“宋廳,我啊,小劉,最近忙么?我挺好的,正準備去分局喝茶呢,行,你先忙吧,有空回來玩啊。”
警察們一言不發,安靜的開著車,劉子光的名頭他們早已如雷貫耳,公安系統大比武冠軍,區人大代表,杰出企業家,和胡市長的女兒過從甚密,和前任局長,現任省廳二把手是莫逆之交,這種人豈是他們得罪的起的,而受害者一方也是強龍硬壓地頭蛇的狠角色,保安部的兩個高級職員被人打殘了,這口氣玄武集團絕對不會咽下去。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他們這些警察只能按部就班的做事,看他們兩方斗法就行。
警車駛進了分局大院,劉子光不禁想到當年自己在這里被楊峰暴打的往事,如今小樓依舊,楊峰和三哥早已化作冢中枯骨,李志騰也淪為階下囚,和自己作對的人向來沒有好下場,這回也不會例外。
劉子光被請進了辦公室,好煙好茶伺候著,但并沒有人來審訊他,分局這些人精可不傻,當公安的眼光多毒啊,劉子光和警方高層的密切關系,和胡市長女兒的那些緋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所以沒人想惹這個麻煩。
就在劉子光悠閑地喝著公安茶的時候,玄武集團駐江北辦事處里已經炸開了鍋,這里是位于市中心的四星級璇宮飯店,玄武集團為了方便,包下了整整一層樓,江北項目組足足有五十人,都是集團內部抽調的精兵強將,其中包括十幾名安全人員,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不是退伍特種兵就是散打運動員出身,從老總到職員,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玄武集團對重組江北紅旗鋼鐵廠相當重視,這一點從派來的當家人上就能看出,項目負責人是玄武集團的少東家陳玄武,這個八零后的年輕人做事高調,特立獨行,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涉身影視界,開名車,泡影星,用純金打造的名片,在江南一帶頗有名氣,被視作玄武集團的接班人,陳氏家族的千里駒。
受傷的是陳玄武的首席保鏢魏剛,他本來是社會上的小混混,有次失死了人,陳玄武的父親,也就是玄武集團的總裁陳汝寧出手拉了把一般,花了幾十萬擺平了苦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剛從此成為陳家的專職保鏢,起初是給陳汝寧開車,后來當上了陳玄武的保鏢,主仆相伴也有七八個年頭了,相處一直很融洽。
魏剛的身手,陳玄武是知道的,雖然是江湖野路子出身,但是勝在敢玩命,敢下死手,就是專業散打選手都未必能占得了他的便宜,可這回居然栽了這么大的跟頭,被人活活打殘,鼻梁骨全塌了,碎骨頭渣滓陷在臉里,要不是事發地點就在醫院,搞不好今天就交代了。
另一個受傷的保鏢是阿豹,小伙子是練泰拳的,以前在東南亞打地下黑拳賽,也是個沖動型的猛人,不動手則以,一動手肯定見血,他們倆的實力在玄武集團保安部算是比較靠前的,可是這樣的一對生猛搭檔,都能被人在車里三拳兩腳解決掉,可見對方的恐怖之處。
陳玄武的大學同學兼私人助理穆連恒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他在公安分局做過筆錄之后,又詳細的向陳玄武敘述了一遍,到底是大學文科生出身,穆連恒講的很詳細,描述的很具體,劉子光說的話他都能一字不差的復述出來。
聽完穆連恒的敘述,項目部幾個高層都憤怒了。
“太囂張了,江北市還有沒有法律,去送個花籃都被人打成這樣!真當我們玄武集團好欺負么。”
“這件事必須追究到底,如果處理不力的話,我們下面的工作很難開展。”
陳玄武點了支煙,習慣性的撫摸著自己標志性的大背頭,此時門外的喧鬧聲越來越大,保安部的小伙子們吵著要去為大剛報仇,文員們也是義憤填膺,跟著起哄。
“阿恒,讓他們消停點。”陳玄武皺了皺眉,掐滅剛抽了一口的小熊貓,翻起了手上的檔案:“劉子光,這個人是紅旗鋼鐵廠的么?”
“不是,他是晨光機械廠的總助,同時自己也開了家保安公司,在至誠集團也有股份,對了,上次把大剛他們幾個送進派出所的就是這個人。”穆連恒打發了那些喧鬧的職員們,回來說道。
“哦,原來是這個人,你打電話給韓寺清,讓他把這個案子壓一壓,我們暫時不追究了。”
穆連恒瞪大了眼睛:“可是……”
“可是什么,強龍不壓地頭蛇,玄武集團和這個人并沒有利益上的直接沖突,為什么要為自己招惹一個對手呢,而且,這個人的身手我很欣賞,脾氣也對我的口味。”
穆連恒眨眨眼睛,做恍然大悟狀:“陳總想收服這個人?”
“沒錯,我需要一個能打能拼的趙子龍,一個屬于我的趙子龍。”陳玄武矜持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