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木匠向宋健鋒要了一支煙,象講故事一樣把他的騙子經歷講述了出來,自從出獄之后,他就沒干過正經工作,當過個體戶,開過出租車,炒過股票,但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也積累了豐富的人生經驗,結識了三教九流的朋友。
后來,蔡敦金鋌而走險,帶著兒子偷渡香港,結識了一些福建拆白黨,由于他相貌堂堂,為人又很四海,所以擔當了小白臉的角色,專門哄騙一些孤單寂寞又有點積蓄的師奶,后來因此坐了牢,在赤柱監獄關了幾年,出來之后他不但不痛改前非,反而變本加厲,繼續從事騙子這個很有前途的行當。
蔡敦金見過市面,會說粵語和簡單的英文,喜歡穿名牌衣服,戴名牌手表,行騙的時候更是一擲千金,住酒店總是包下整個樓層,每天光住宿費用就是幾萬塊,來往交通工具以噴氣式公務機,直升機、豪華加長轎車為主,出入必備身材魁梧之保鏢數名,助理、秘書、保健醫生、廚師也必須隨行,走到哪里都是浩浩蕩蕩一隊人,陣勢相當唬人。
除此之外,他還花錢在香港、美國注冊了一些公司和社會機構,制作了精美的網站,作為自己的畫皮;有時候他也會向諸如江北市紅十字會、江北市兒童福利院、老人院這種機構捐贈一些現金、衣物,把自己包裝成慈善家,熱心公益事業的國際名人。
當然,這些偽裝還不足以欺騙領導,真正打動領導的心的是,蔡木匠的豪言壯語,在他口中,資金最少都是以億為單位的,做項目都是要做世界第一,亞洲第一。
選擇江北市下手,不是沒有原因的,蔡敦金平時很注意搜集信息,尤其關注地級市的電視新聞,這些新聞里往往蘊含著極大的信息量。
某某市領導在某單位調研,某領導出席某會議,并發表重要講話,做出重要指示,正是從這些看似枯燥乏味信息里,蔡敦金發現了江北市委書記好大喜功的弱點。
“我就是投其所好,他喜歡大,我就幫他搞大,他喜歡跨越式發展,我就讓他一步登天,他想出政績,我就幫他聯系更大的官兒,這些地方官看似精明無比,其實腦子里裝的全是大糞。”蔡敦金這樣說。
蔡木匠行騙多年,已經形成了一條產業鏈條,手底下不少人跟著他吃飯,其中不乏專業級的演員,比如首都那位負責扮演國務院官員的藏春生,就是他從北影廠門口蹲著的群眾演員里挑出來的,還有負責跑龍套的“奧迪官車”也是他托朋友聯系的。
在首都、上海舉辦多次金融會議,租賃會場的花銷極大,請來的金融界精英也都是貨真價實的,但江北市的企業家和官員們并不知道,舉辦這種峰會、論壇其實并不難,只要你愿意花錢,自然會有人幫你聯系這些業界人士。
正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蔡木匠一擲千金,呼風喚雨的手段震懾了江北市的土條官員和土條企業家們,讓他們心甘情愿的上了賊船,而且忙前跑后替蔡木匠張羅,招標投標,爆破征地,忙的不亦樂乎。
《工程規劃許可證、《土地規劃許可證、《房地產開發資質證書、《施工許可證、《土地使用權證、《房屋銷售許可證。
公司成立了,國際金融大鱷“霍先生”卻一分錢也沒投入,反而招標不開標,開標不退保證金的方式,先后騙取七十八家投標單位的八千萬保證金,通過虛構貸款主體,房屋置換按揭等方式,騙取了建行江北市支行,工行江北市開發區支行等多家銀行的一百多筆貸款,金額高達7.5億,又騙取大開發等施工企業的墊付款5.8億,材料供應商的材料款1.2億,房屋預售款五千余萬,此外還通過轉讓零星地塊,發包工程等方式,騙取資金一千余萬,總計高達十幾個億。
蔡敦金空手套白狼,深諳不能只進不出的道理,“霍先生”經常很大方的給工作人員發放紅包,給銀行領導貴重的禮物,江詩丹頓手表,LV包包這類東西在江北市的興起,和“霍先生”分不開關系。
當然,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錢全來自于江北的銀行和企業,霍先生租賃飛機,住賓館,請保鏢的錢也都是來源于此。
說到這里,蔡敦金吐出一股煙霧,很鄙夷的說:“其實我早想收手跑路了,可是這幫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送錢,送上門的肥羊,我要不宰都對不起老天爺。”
“這些錢,除了你揮霍掉的,還余下不少,都轉移到哪里去了,又是通過什么方式轉移的?”宋健鋒問道。
“我想想啊,除掉在首都和上海買房子買車的……其余大部分轉到香港去了,由老黃負責洗合法資金,他認識一些朋友專門洗錢的,具體程序我不太清楚,總之他們有的是辦法。”
“那么你和黃啟發是通過什么聯系的?有沒有留下什么證據。”
“有,我和老黃通電話都有錄音,我們是多少年的好哥們了,沒想到……唉。”
香港西九龍,佐敦道附近一處單位門前,幾個身著便裝的探員正在敲門,他們是來逮捕黃啟發的,這起和內地相關的詐騙案件涉嫌金額高達十億以上,已經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視,內地江東省公安廳專門發來函件要求香港警務處給予協助,并且派來兩名警官進行聯合調查,所以西九龍警區前天晚上就開始派兩個重案組的警員對黃啟發進行監視。
敲了一陣門,里面無人應聲,兩個CCB(商業罪案調查科)探員回頭看看后面的重案組同事,他們也是聳肩攤手,表示不清楚情況。站在最后的韓光和胡蓉交換一下眼神,隱隱覺得事情不妙。
繼續敲門,依然無人回應,于是警察開始呼叫總部,讓他們派開鎖專家來,胡蓉從頭發里拔出一根簪子,湊了過去說:“讓我試試。”
香港同行們驚訝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大陸同行用一根細細的鋼絲投進鎖孔里鼓搗了一會兒,門就打開了。
“請進。”胡蓉把簪子插回頭發,站在門邊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
黃啟發的家裝修的不錯,充斥著一股暴發戶的味道,客廳里巨大的液晶電視屏幕上,播放著賽馬的節目,飯桌上還擺著半碗鏈子銀耳羹,屋里空無一人,氣氛相當詭異。
重案組的同事拔出了GLOCK19配槍,警惕萬分的搜索每個房間,令他們吃驚的是,房間里似乎被颶風吹過一般,狼藉不堪,抽屜里的東西全被倒了出來,連枕頭都被割開,里面的填充物到處丟的都是,看來有人在尋找什么東西。
“發現黃啟發!”里面傳來喊聲,眾人急忙趕過去,在盥洗室的浴盆里看到了一個赤裸的人,花白的頭發,松弛的皮膚,脖子上纏著電線,電吹風靜靜的沉在浴池水底,由于觸電導致的痙攣,黃啟發大小便失禁,浴池里的水已經變成了黃色的米田共湯,氣味不是很好聞。
警員們都捂住了鼻子,人早就死了,已經沒有叫白車的必要了,帶隊的督察用電話通知了總部,說不用派開鎖專家了,讓驗尸官和痕跡鑒證組的伙計來就行了。
黃啟發死了,很明顯是死于謀殺,巨大的財富給他帶來了殺身之禍。
不大工夫,大隊警察來到現場,拉起了警戒線,CID們到處找大廈管理員和鄰居錄口供,尋找線索,鑒證組的伙計在屋里搜索每一寸角落,終于在柜子下面找到了重要證物。
這是一張大額支票,外面包著報紙,用膠帶纏在柜子底面上,如果不是專業人員搜索的話,確實很難找到,支票的簽發單位是香港天王娛樂公司,業內人士都知道,這家公司只是澳門某家公司在港的分支機構,這家娛樂公司在公海上有艘豪華賭船,除了從事博彩業務之外,洗黑錢也是他們主要的收入之一。
毫無疑問,黃啟發是被黑吃黑做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