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從高空降落到大海里的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前一刻還在豪華舒適的公務機艙內,下一刻就身處茫茫大海之中,而且飛機還炸了,手頭也沒有任何通訊工具和救生器材,對這些可憐蟲來說,似乎只有死路一條。
飛機的殘骸就落在幾海里外,燃油爆炸造成的火焰在海面上熊熊燃燒,映紅了半邊天空,映紅了眾人驚訝萬分的臉。
都是訓練有素的好手,跳傘時間極為接近,所以他們幾個人落點離的較近,但也有數百米,只能遠遠的看到彼此的降落傘飄在水上,幾個人奮力游到一處會合,都是氣喘吁吁,狼狽不堪,因為從事發到跳傘極為倉促,所以也沒來得及換衣服,穿救生衣,拿隨身裝備,可謂身無長物。
“去找機組人員。”趙輝踩著水喊道,機長副機長和乘務員機械師他們是后來跳傘的,現在生死未卜,但海面上能見度很低,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上哪里去找他們。
“我去!”劉子光自告奮勇向著墜機地點游去,他的自由泳姿勢很標準,速度也很快,如同一條箭魚般竄了出去。
“水性不錯嘛,我看他全會上拿個游泳金牌沒問題。”這個當口了,趙輝還有心情調侃,剛才在機艙里的時候,他身上穿的是愛馬仕的真絲襯衣,配上香檳雪茄很有那么一股貴族奢靡的味道,現在掉進海里,身上的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狼狽無比。
劉子光一口氣游出去老遠,在墜機地點不遠處發現了一條充氣筏,上面坐著四個驚魂未定的機組人員,灣流G550的機組一共四人,正副機長,一個機械師,一個空服,好在全都死里逃生了。
飛行員們都穿著帶黑肩章的白色短袖制服,空服則是一襲套裙,穿著正式服裝坐在充氣筏里,看起來很有空難的范兒。
劉子光游到筏子旁,大聲問他們還好么,空服早就嚇得說不出話來,戰斗機飛行員出身的機長倒還算冷靜,說我們都沒事,其余的人呢。
于是劉子光拉著這條充氣筏前去和趙輝他們會合,大家聚到一起,唏噓不已,原來在趙輝等人跳傘之后,精通電子技術的機械師還試圖排除炸彈,但是當他發現炸彈的復雜程度遠超自己想象之后,立刻放棄了這種打算,果斷建議棄機,機長是軍人出身,當年開戰斗機的時候空中停車之類的驚險場面見的多了,所以臨危不懼,鎮定自若的指揮機組人員穿上救生衣,背上降落傘,而且先把充氣筏扔了下去,因為下面就是紅海,只靠救生衣怕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幸虧有了這位處變不驚的機長,大家才有了棲身之所,可憐的小充氣筏上擠了好幾個人,不堪重負,舉目四望,茫茫大海無邊無際,根本不能分辨東南西北。
“姓趙的,炸彈是怎么回事?”機長忽然朝著趙輝猛撲過去,將剛爬上筏子的趙輝撞到水里,兩人就在水下廝打起來,單薄的小充氣筏被他們碰的不停打轉,嚇得空服花容失色,尖聲驚叫起來。
飛行員到底不如專業特工身手好,不大工夫就被趙輝制服了,幾個人把鼻青臉腫的機長掀到筏子上,趙輝也緊跟著爬了上去,變戲法一般從腰間掏出一把銀色的PPK來,威嚇道:“現在大家都是空難幸存者,在沒得救之前,有什么窩火的事兒都給我憋在心里,誰要是再鬧騰,別怪我子彈不認人。”
本以為只是一趟簡單的飛行,哪知道居然半路發現炸彈,把個三億兩千萬買的新飛機炸了不說,人也掉在茫茫紅海里,五個神秘兮兮的乘客還拿出了手槍嚇唬人,這讓機組人員情何以堪。
不過空軍出身的機長還是很快接受了現實,惡狠狠地說:“算你狠,飛機的事情回去再和你算賬。”然后他望了望繁星璀璨的夜空,很快辨別出方向來。
“紅海基本是南北走向的,咱們墜機的時候已經過了蘇丹港,現在的位置應該在厄立特里亞和沙特阿拉伯之間的海域,最好的辦法是尋找紅海航線上的商船,向他們求援。”
“不用那么費事,老虎,你的PSP。”趙輝招呼一聲,他手下那個沒事就抱著PSP玩游戲的殺手就把游戲機遞了上來,趙輝從某個不起眼的地方抽出一根天線來安在PSP上,然后開機進入了另外一個界面,游戲機赫然變成了一部衛星電話。
通話之后,趙輝把衛星電話關閉,開始閉目養神,精確的經緯度已經報過去了,現在只等救援就可以了,眾人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紅海的水很溫暖,這個季節海平面已經保持著二十多度的水溫,長期泡在水底也不會導致失溫,充氣筏太小,只能容納四個人,其余五個人只能套著救生衣輪流在水里飄著。
等待的時間如此漫長,每一分鐘都像是一小時那樣難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漸漸發白,海面也亮了起來,看看手表,已經是凌晨了。
“看,那是什么?”眼尖的機長忽然變得非常緊張,指著遠處喊道,海面上,有黑色的片狀物體若隱若現,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玩意,筏子上的人都開始發抖,在大海里面對鯊魚只有死路一條,這種速度堪比汽艇,牙齒能咬碎鐵罐頭的海中霸王幾乎是無敵的。
“這下更刺激了。”趙輝咕噥了一聲,似乎并不怎么害怕,先開了PPK的保險,又在筏子上尋找驅鯊劑,那是一種能引起鯊魚反感的熒光綠色藥劑,不但能驅散鯊魚,還能引起空中搜救者的注意。
“咦,怎么沒有?”氣閥上的空間就那么點,應急箱里除了熒光棒和淡水干糧之外,并無驅鯊劑,這下連一向鎮定自若的趙輝也傻眼了。
此時鯊魚已經離的很近了,四只鯊魚圍著充氣筏打轉,如同在海鮮柜臺前挑菜的食客,雖說在場的幾位爺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職業殺手,但那是在陸地上,到了海里,也只有當開胃菜的份兒。
唯一的女性已經嚇暈過去,小小的充氣筏被鯊魚快速游動帶起的浪花推的團團轉,趙輝手里的PPK此時顯得那么無力,那么可笑,他快把槍柄捏出汗來了,但還是不敢開槍,PPK7.65毫米的子彈威力欠佳,對付人還行,對付動輒幾百公斤的鯊魚實在是心有余力不足,萬一把鯊魚激怒,后果更加不堪設想。
這四條鯊魚或許還不是很餓,或許是因為充氣筏和救生衣是橘紅色的,引起它們小小的猶豫,但是這個思想斗爭的時間不會太久,急性子的鯊魚們很快就會撲上來把在場所有的人和物都撕碎吞下去。
正在驚恐萬分之際,忽然一直沉默不語的劉子光縱身撲出,身上的救生衣也甩掉了,他以奧運冠軍的驚人速度向著遠處游去,身后竟然出現了一條白色的尾跡。
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知道他演的是哪一出,轉瞬劉子光就到了百米開外,他高高舉起胳膊,另一只手里赫然拿著一把匕首,在胳膊上一劃,鮮血噴涌而出,然后朝著遠處繼續游去。
四條鯊魚聞到血腥味,頓時放棄了這些橘紅色的可疑物體,朝著劉子光的方向狂奔而去,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在以自己的生命給大家換取時間啊。
趙輝默默無語,三個殺手也肅然起敬,正副機長朝著劉子光遠去的方向,抬起了右臂敬禮。
犧牲了一個人,換來了暫時的平安,趙輝再次拿起衛星電話進行聯系,剛要撥號,就聽到身邊有人顫聲道:“又來了……”
鯊魚,又是幾條鯊魚圍了過來,黑色的魚鰭快速地在水面上滑動,這里畢竟是大海啊,鯊魚的故鄉,又豈是引走幾條就能絕跡的。
趙輝拿著衛星電話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喃喃道:“沒想到臨了死在魚肚子里。”苦笑一聲,搖搖頭坐定了。
鯊魚們越來越近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架飛機從云層中鉆出,朝著海面俯沖過來,機翼下兩挺機槍同時開火,12.7的子彈尖叫著鉆進水里,幾條鯊魚當時就肚皮朝上翻了起來,血染紅了海面。
“救援來了!”充氣筏上的副機長興奮萬分,站起來大聲喊道,卻沒注意到,趙輝和那三位乘客的臉色巨變,如臨大敵。
“趴下!”一位殺手用力將副機長撲倒,但與此同時,一串子彈擊中了他,12.7的大口徑子彈打在人身上,碗口大的傷口,血流如注,人當時就死了,氣閥也中了幾發子彈,迅速漏氣,飄在筏子后面的另一個殺手頭部中彈,也死了。
那架神秘的螺旋槳飛機得意的搖搖翅膀,在遠處饒了個彎又飛了回來,這是巴西產的巨嘴鳥輕型教練/戰斗機,在第三世界國家中頗受歡迎,用來對付沒有空軍的叛亂分子或者毒販武裝之類,極為得心應手,埃及和其他中東國家也有裝備,但這架巨嘴鳥沒有涂裝和機號,顯然不是正經軍用飛機。
飛機繞了個彎子又飛了回來,眾人身上橘紅色的救生衣成了鮮明的靶子,射擊這種海面目標對于低速螺旋槳巨嘴鳥戰斗機來說,是最擅長的看家本領,飛行員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本領一般,幾乎是貼著海面飛行,兩道火舌肆虐無比,沿著海面打過來,在海面上驚起一長串水柱。
上有飛機,下有鯊魚,這回是死定了,趙輝眼睜睜的看著飛機越來越近,幾乎可以看見飛行員猙獰無比的面孔了,忽然之間,身邊冒出一個人來,不由分說搶過趙輝手里的PPK,朝著巨嘴鳥戰斗機連發五槍,射速之快,半自動手槍都被他打成了全自動。
巨嘴鳥戰斗機幾乎是掠著眾人的頭皮飛過去的,不過這次沒能拉起來,而是直接栽進了大海,一聲巨響,天空從此寧靜了。
“那些鯊魚呢?”趙輝用力劃著水,望著周圍的海面,此時海水里混雜著大量的鮮血,按說那些嗜血的家伙會發瘋才是,可奇怪的是,現在竟然一條鯊魚都不見了。
“興許家里有事兒,先走了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劉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