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痛苦的抱住了頭,似乎內心在掙扎,良久才幽幽說道:“為什么會這樣?”
劉子光拿起李紈的咖啡杯,到廚房幫她倒滿端回來,放到小茶幾上,轉身坐下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說出來會舒服一些。”
李紈長長出了一口氣,問道:“有煙么?”
劉子光摸出自己的中南海點上,然后遞給李紈,只抽女士煙的李紈不習慣這種混合型的味道,嗆得咳嗽了幾聲,但還是繼續抽著,此時不管什么煙,只要能讓她的情緒鎮定下來就行。
“我和小誠的爸爸是大學同學,他叫甄志,是學生會主席,又是校足球隊的隊長,我們一起參加了那年在新加坡舉行的國際大專辯論會,我是他的副辯手,我們不顧一切的相愛了,畢業后,我違背父母的意愿,放棄了已經安排好的政府部門職務,跟著他回到了江北市。”
“對我們的婚事,他父母本來就不是很滿意,僅僅是因為屬相不合,后來總算是接受了,甄家是干部家庭,要臉面的人,因為舉辦婚禮的時候我父母沒有到場,婆婆當場就甩了臉色,后來我們買房子、創辦公司的時候,他們家一分錢也沒,還是我媽媽偷偷給我了五十萬作為啟動資金,至誠公司,也就是至誠集團的前身才初具規模。”
“再后來,小誠出世了,因為是兒子,和甄家的關系才得以緩和,那時候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我們賺了些錢,買錦官城房子的時候,為署名的事情還小小鬧過一次,后來我讓步了,就沒在房證上署名,再后來……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說到這里,李紈雙眼飽含了熱淚,幾乎泣不成聲:“那天晚上,小誠發高燒住院,甄志在外地出差,接到電話連夜往回趕,結果就在醫院門口……被一輛醉駕的汽車撞到……他是RH陰性血,血庫里沒有存量,他是死在我懷里的……那時候,小誠才不到兩歲。”
李紈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奔涌而出,劉子光默默起身,將這個可憐的女人攬在懷里,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好了,我沒事。”李紈輕輕推開劉子光,繼續講:
“甄志去世后,他父母把喪子之痛發泄到我頭上,不但惡語相加,還要立即清算遺產,不過那時候公司正處于低潮,銀行貸款是天文數字,房子也有幾十萬貸款沒還,此事便作罷了,你能想象我那時候面臨的局面么,家里頂梁柱塌了,孩子還不懂事,公司業務一團亂麻,負債累累,現在回想起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撐過來的,老天爺總算眷顧我,我通過江雪晴的關系拿到濱江大道的建設合同,正是這個合同,讓至誠集團起死回生,大放異彩。”
李紈忽然笑了笑,自嘲道:“他們都說我是鐵打的女人,背地里叫我鐵娘子,其實我也是被逼到那個份上,我也是女人,希望有堅實的臂膀可以依靠,可是沒有,從商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男人見得太多了,不是圖錢,就是圖人,沒個好東西。”
劉子光有些滴汗,心說我算哪一種呢,不過更多的卻是對李紈的敬重和佩服,一個孤零零的女人,創建起這么大的集團公司,用什么形容詞來贊美她都顯得那么蒼白。
“那么最近又是怎么鬧起來的呢?”劉子光小心翼翼的問道。
“到底血濃于水,小誠是他們甄家的骨肉,我也不想鬧得太僵,失去這僅有的親戚,逢年過節都會送一份豐厚的禮物,老人家嫌房子太小,我了五十萬幫他們換了濱江的大房子,甄麗,也就是小誠的姑姑說要買車,找我要,我直接送她一輛甲殼蟲,因為我覺得公司有甄志的一份,我有義務幫他孝敬老人,照顧家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卻照顧出一家仇人來。”
“他們家人一直覺得兒子是我害死的,至誠集團應該屬于他們甄家,現在集團規模上去了,好比肥豬該出欄了,于是便開始發難,說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要收回小誠的撫養權,并且索要集團51的股份,不給就起訴,到底是搞司法工作的啊,口口聲聲都是法律、正義,甚至指責我行為不檢點,難道他們覺得我就應該當一輩子寡婦么!”
“碰”的一聲,咖啡杯重重的放在茶幾上,黑色的泡沫都漾了出來,劉子光從沒見過李紈如此憤怒,鐵娘子的強硬一面畢露無比。
“回頭我就去派出所把小誠的名字改了,叫李小誠,如果他們還不死心,我就再改,隨你的姓叫劉小誠,氣死他們!”
劉子光倒吸一口涼氣,李總果然出手不凡,這一招絕對厲害。
“他們家都是搞司法工作的,應該很難纏,你最好有個思想準備,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的傳統不是白說的,這場訴訟可能會曠日持久。“劉子光提醒道。
“你真以為當法官的就懂法么?”李紈鄙夷的一笑:“老頭子是轉業安置到法院工作的,據說以前是團政委,老太太退休之前,在市檢察院主管婦聯工作,甄麗在法院也只是個文員而已,他們家唯一真懂法律的是侯振業,也只是個鉆法律漏洞的奸詐律師。這種背景,欺負一般老百姓沒問題,想欺負我,門都沒有。”
“消消氣,回頭我幫你搞定。”劉子光笑呵呵的拍拍李紈的肩膀:“大過年的,開心點,他們越是無恥,咱們越是要過的好,給衛子芊打電話,咱們一起去動物園看猴子去。”
“好,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化個妝。”李紈歡快的站了起來,向臥室走去。
女人還真是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緒的動物,幾乎是轉眼之間就把煩惱拋到腦后去了,也難怪,像她這種級別的集團老總,面臨的難題難以計數,如果不能有效地排解負面情緒,恐怕早就被郁悶死了。
與此同時,小雪也騎著自行車到陳老師家拜年,自打上了高中以來,陳老師一直像父親那樣關心著小雪的學習和生活,他的女兒夏夜也成了小雪的好朋友,這幾天正鼓動小雪考音樂學院呢。
“小雪是個好苗子,她的天賦不止在音樂上,那是遺傳基因的問題,要考,就考中國最好的大學,小雪你說對么?”陳老師微笑著否決了女兒的提議。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考北大,為老師爭光,為學校爭光,還有,到時候就可以和夜姐姐一起了。”小雪羞澀的笑著說。
陳老師擺擺手:“不是為誰爭光的問題,是你個人的前途問題,我教書三十年來,就沒見過你這么優秀的學生,不客氣的說,你現在的水平已經完全具備保送標準,不過我覺得還是自己考出的成績好,你說呢小雪?”
“我同意老師的看法,還是把保送名額留給更需要的同學吧。”
陳老師欣慰的點點頭,說:“高三下學期主要是復習,你雖然成績優異,但也不能馬虎,聽說你最近在做家教啊,是不是家里經濟緊張了有事就和老師說,千萬別客氣,也不能耽誤了復習。”
小雪說:“最近代了兩份家教,一個初中的,一個小學的,倆學生都特上進,特聰明,根本不用費力,和他們在一起也挺開心的,而且收入也不少呢。”
夏夜瞪著大眼睛疑惑道:“怎么還有一個小學生?沒聽你講過呢。”
小雪說:“那個孩子叫程毛孩,是我弟弟,十幾歲的人了,一天書都沒讀過,又不好意思上小學和那些孩子坐在一起聽課,我就經常附帶著輔導一下他,現在已經達到六年級水平了,再過幾個月就能考初中了。”
“小雪,你真善良,我要把你的故事畫到漫畫里去。”夏夜感慨道。
“好了我的大畫家,吃飯了,小雪,嘗嘗你師母的手藝。”陳老師起身招呼道 風景秀麗的市郊某高級私人會所內,大理石鋪就的半露天溫泉浴室內,一個頭發雪白的老頭正舒舒服服躺在玉石砌成的池子內,外面是精致秀雅的日式中庭,溫泉水騰起白茫茫的霧靄,不遠處跪著的女服務生顯得霧里看花,更加嬌俏可人。
老頭旁邊,躺著一個的黑胖子,胸口一巴掌寬護心毛更顯粗俗市儈的本色,他一雙色眼毫不顧忌的盯著女服務生,嘴里贊道:“聶老,您可真會品味生活,光這些稀罕的家伙事,我們做小輩的再過十年都追不上您老啊。”
聶老哈哈一笑,低聲道:“虎子看中哪個了?回頭給你安排,會所里的丫頭都是經過培訓的大學生,會伺候人呢。”
虎爺很不好意思的搓著手:“都是您老培養出來的尤物,我怎么好意思用呢。”
聶老爽朗的大笑:“培訓她們,就是為了伺候你們這些貴客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客氣,就是不給聶伯伯面子了,再說我也不用她們,這些丫頭年齡都偏大,而且不是處,對養身之道沒有益處。”
說罷站起身來從池子里走出來,雖然已經是古稀之年,但是擅長養生的聶老卻如同五十歲的人一樣健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后背上紋著的關公,關二爺可不是尋常人能紋的,必須是黑道真正泰山北斗級的人物才有資格紋,就算閻金龍那種黑老大,也不過是紋幾條龍在身上而已。
女服務生學著日本女人的架勢,顛顛小步跑過來,將一條雪白的浴巾圍在聶老下身,聶老瞧瞧虎爺猴急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去伺候伺候虎爺。”
女服務生俏臉一紅,乖巧的脫了衣服下了水,虎爺感動的不行,連聲道:“聶老您怎么那么疼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聶老邪邪的一笑,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又回頭道:“虎子,聶伯伯交代你辦的事情,該抓點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