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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五 迷茫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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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手記第一卷章十五迷茫下煙雨江南狩魔手記第一卷章十五迷茫下  在整個暗黑龍騎總部,這幾天最倒霉的家伙非胡里奧中校莫屬。

  他的下屬,盧瑟中尉行動失敗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連大樓里守門的衛兵都知道了。這倒不是說這次失敗有多么難堪,而是中校擬定的后續行動方案前所未有的受到了大人物的關注,并且每一次都被直接越級否決。最引人側目的是參與否決的還不止一個人。

  方案第二次被越級否決時,胡里奧的上司就忽然病倒,請了一個月的長假。沒有什么家族背景的中校可沒辦法休病假,只能硬著頭皮挺下去。

  關于中校的傳言也就漸漸多了起來。他為何會受到上面大人物們如此特殊的關照,私底下猜測什么的都有。沒有人敢隨便議論那些大人物,哪怕是好朋友之間也不敢輕易開啟這種話題,于是所有的猜測都集中到了中校身上。從中校微微隆起的肚腩,到他微黑的皮膚,乃至于體味的濃淡、胸毛的多寡都成了猜測的話題。不過沒有多少人置疑中校的辦事能力,從進入這棟大樓的那一天起,中校用七年的時間證明了自己的精明干練。特別是在判斷敵人的實力以及擬定相應的行動方案、選擇合適人選方面更是出類拔萃。中校的個人戰力并不突出,他是依靠智慧而不是體力得以上位的典范。

  但是此時此刻中校前所未有的對自己的智慧產生了懷疑。第一次方案被越級否決還算有端倪可尋,一個主修感知域的上尉看上去是有些單薄,盡管胡里奧自己判斷小隊的戰斗力已經綽綽有余。

  中校修改了方案,添加了一名主修格斗域的上尉,又發送了上去。這一次中校的上司是準備直接簽批的,誰知道他剛剛簽完,又是一個越級簽批橫空而來,蒼勁有力的否決一詞讓他足足呆了半個小時!

  下午,這位上校就病倒了,聲稱至少要經過一個月的治療才有可能康復。

  生性嚴謹的胡里奧中校經過長時間的思索和權衡后,并沒有大幅調整自己的方案,第三次修改只是將其中主修感知域的上尉換成了相同能力的少校。他始終認為戰斗力已經溢出太多,反而是感知、追蹤和搜索能力更加重要。暗黑龍騎雖然擁有著龐大的資源,可也不應該隨意揮霍。中校并沒有因為那幾個倒霉的否決批示而放棄自己的判斷和擬定方案的原則。由于上司生病,所以胡里奧中校硬著頭皮,直接將方案發給了帕瑟芬妮。

  然后就是一個干脆的否決。

  中校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如果不是意識上出了問題,怎么會這樣一份明顯壓倒性優勢戰力配置的方案都會被否決?

  這天晚上,中校喝了整整一瓶酒,直到第二天中午還是頭疼欲裂。帶著一身酒氣的中校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后,將自己在里面關了整整一天,借著酒勁擬出了一份由他親自帶隊,配合一個全新裝備的小隊的方案。等中校將方案發送出去時,已經快到晚餐的時間。

  帕瑟芬妮晚上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約會,正要離開辦公室時,恰好看到這份熟悉的文件在閃爍著。

  于是中校就在發出文件15秒后,收到了有生以來速度最快的一次否決。

  這一晚,中校徹夜未眠。他將有關于蘇的一切紀錄都反反復復地看了三四遍,并且調出了科研院關于入侵者潛在價值的評估報告。在中校看來,蘇的能力最多介于四階到五階之間,而入侵者的價值也不值得如此興師動眾。所謂的潛在價值,有90永遠都會是在潛在的狀態。在暗黑龍騎的各個實驗室中,具有潛在價值的東西數不勝數。

  天亮的時候,中校將“帕瑟芬妮”的簽名放大,置于屏幕的正中央,好似她正在注視著自己一樣。然后他將一切關于自己會成為暗黑龍騎笑柄的想法都拋之腦后,精心擬定了一個龐大、詳盡、精致、完善,并且非常不切實際的計劃。

  在這份計劃中,除了由胡里奧親自擔任行動指揮外,還針對蘇的特點配置了三名少校,包括一名格斗域高手,一名五階專精的狙擊專家,以及一名荒野生存與追蹤專家。既然有了三名少校,那么下面再配置十一名尉官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加上扈從,組成了一支超過千人的龐大隊伍,調集了50多輛戰斗車輛,以及同樣數量的補給和運輸車輛,并且申請了三架垂直起降戰機十天的使用權。

  這完全是一支軍隊,可以輕易的摧毀幾百公里內的任何勢力,現在卻要用來搜捕一個能力還不到五階、極限也就相當于一個中尉的目標。

  中校盯著屏幕,帕瑟芬妮的名字給了他無窮的勇氣,他顫抖著將這份方案發了出去。然后就是等待著審判時刻的到來。

  走進辦公室時帕瑟芬妮就有一種預感,那就是執著的胡里奧中校一定會再把方案發過來的。她剛剛在椅子上坐下,面前的屏幕就自動升了起來,屏幕正中央,后續行動方案正在閃爍著,而且是最高的重要級別。

  帕瑟芬妮很想直接砸穿地板,將二樓那位完全想不起來模樣的中校轟碎。她理了理頭發,盡管根本沒有觀眾,仍擺出最端莊嫵媚的姿態,帶上了特制的眼鏡,用雪白修直的手指,夾著深黑色鑲暗金紋的鉛筆點開了那封文件。

  才看了兩眼,帕瑟芬妮就被這個方案大膽而荒謬的內容嚇了一跳。用一整支軍隊去捕捉一只老鼠,這個胡里奧是不是瘋了?她不由得對這只老鼠感到一絲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令自己那個從來將高傲藏在心里的弟弟如此另眼相看,并且使得一向嚴謹精干的中校提出要動用一支軍隊去追捕?當然,她絲毫沒有想到她本人對于催生出這樣一份方案作出了什么樣的貢獻。

  鉛筆在屏幕上一圈一點,有關于蘇的檔案和背景就調了出來。在照片那一欄,填的其實是奧貝雷恩手繪的那幅畫像。

  一看到蘇的樣子,帕瑟芬妮忽然面色大變,一聲低呼!

  奧貝雷恩的畫極為傳神,甚至于能夠讓人感覺到蘇平靜目光深處的一絲寂寞。

  卡嚓一聲輕響,她手中的黑色鉛筆碎成了數段。帕瑟芬妮仔仔細細地將有關于蘇的一切資料看完,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將蘇的畫像放大,占據了面前整個屏幕,然后就這樣怔怔地凝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帕瑟芬妮才從沉思中歸來,用她纖長的手指直接在方案上刷刷刷地寫起來,轉眼間將方案修改批復完畢,然后彈了出去。

  她在屏幕角落里的銅鈴圖標上一按,辦公室的門就被輕輕推開,一位高大挺拔、英俊陽光的龍騎走進來,容貌身材舉止儀表都無可挑剔。他敬禮之后問道:“您有何吩咐?”

  帕瑟芬妮已整理好了辦公桌上的文件,站了起來,向這個英俊得已有些脂粉味的年輕龍騎吩咐著:“我要出一次任務,回來時間不定。我出去的這段時間,所有工作都按預定授權移交,你知道該怎么作。”

  年輕龍騎面上掠過一絲驚訝,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任務,竟然需要帕瑟芬妮親自出馬。不過訓練有素的他將所有疑問都壓在心底,而是低沉而有力地回答:“是!將軍!”

  胡里奧中校終于盼來了回復,這一次打開文件后跳出來的終于不再是否決,而是代之以一個大大的紅叉,將所有人員、所有裝備統統劃掉,只是在方案執行人那一欄里重新填上了一個名字: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

  胡里奧盯著這個名字,一直看到眼睛發痛,這才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劇烈的疼痛告訴他,天雖然黑了,但他并不是在做夢。

  中校重重地嘆了口氣,一陣疲憊襲上心頭。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聽總部大樓里的年輕女孩兒們說,上了年紀的大叔,最大的特征就是缺乏想象力。

  薩拉托加,幾乎在等待中崩潰的龍騎們終于等來了期盼已久的新命令。命令的內容很簡單,所有人員一律撤回,總部將另行派人接手此次任務。然后就是保密規定,此次行動的一切內容都屬絕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賈斯汀不明白為何自己也會被撤換掉,他實在是喜歡追捕蘇的那種感覺,因此悄悄地給胡里奧中校發了個訊息,強調了一下自己對于追捕蘇的重要。

  胡里奧回了兩條訊息,第一條極其簡潔,只有兩個字:白癡。第二條特別繁復,整整兩屏的粗話將賈斯汀罵了個體無完膚,全無中校應有的風度。

  蘇并不知道因為自己惹出了多少風波,也不知道大難行將臨頭。

  他仍然坐在山頂,看著風景。

  暗黑龍騎出現得越遲,意味著準備越充足,想必將要到來的一擊會是雷霆萬鈞,無可抵擋。蘇知道,這一次絕不會有僥幸出現。蘇的運氣是比一般人要好一點,畢竟他在神秘學中形成的一階能力是基礎幸運。這是一個似乎處處有用又象是全無用處的能力,蘇直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它的原理是什么,究竟是怎樣得來的這種能力。這個能力目前惟一直觀的表現就是在擲硬幣上面,如果蘇想要正面,那么擲上100次,大約會得到51次正面。

  所以蘇的運氣,僅僅是比普通人好上一點點而已。

  瞄準鏡中,依舊是茫茫的草原,看不到任何異象,也沒絲毫危險的氣息。

  蘇突然聽到了腳步聲!那是清脆的鞋跟敲擊路面的聲音,踏著穩定的韻律,悠悠而來。

  這個時候,雖然根本沒有風,蘇淡金色的頭發卻瞬間飄了起來,再徐徐落下。這是他感覺到最極端危險時的表現。

  瞄準鏡中依然沒有分毫發現,漫山遍野的金屬薄片也沒有哪怕一枚發出警示聲,然而耳邊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近得似乎每一下都踏在心臟上,而且蘇居然還無從判斷腳步聲的方向!以他精心選擇、全力強化后的感知能力,居然都無法判斷出腳步聲的方向!從蘇露出一線的鼻梁上,可以看出已經在滲出細細的汗珠。

  全無征兆中,電擊般麻痛的感覺陡然沿著脊椎骨上竄,瞬間彌漫到整個背部。極端的危險,就在背后!而此時,無法辨識方位的腳步聲依然無休無止地響著,沖擊著他的耳膜。

  蘇放下了瞄準鏡,動作很舒緩。他沒有轉頭,也沒有去動背后的巴雷特或者是腰間的瑪格納姆。他知道,不論做什么,都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完全無法鎖定,甚至不能感知的目標。蘇明白,自己與來者之間的實力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他無法反抗,無法逃脫,甚至多半也無法選擇死亡。

  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后看了看天,看了看云,再看看山與草原,然后碧色的眼睛和修直的眉毛共同構成了一個微笑。

  蘇一直在等待著最后的時刻,卻沒想這一刻來得如此突然。暗黑龍騎的實力果然深若大海,兩次追捕失利后,第三次的來襲竟然是如此的無可抵抗!

  蘇想要拉一個龍騎陪葬的想法就此胎死腹中。蘇不想做一個活的實驗品的希望也變得渺茫。

  蘇想了想,還是抽出了瑪格納姆,扳開了擊錘。放棄抵抗不是他的風格,前面五顆子彈是敵人的,最后一顆子彈,蘇會留給自己。

  腳步聲嘎然而止,這次終于可以判斷出就他身體左側。

  接著一個淺棕色、做工精細的帆布背包扔在了蘇的腳邊,然后蘇的視線里就出現了一雙誘惑的腿。

  這是雙筆直的腿,長得讓人口干舌燥,深色偏黑的光滑絲襪充分展示了線條之際,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多余。那雙高跟鞋式樣簡單得近乎于樸素,但是優美的線條和精到的做工已經證明它絕不可能是件便宜東西。

  蘇揚起了頭,他的視線也就自然而然的順著這雙長腿向上爬,先越過膝蓋,再沿著渾圓的大腿向上,碰到一步裙的裙沿時,部分視線在裙內深入了幾公分,大部分視線繼續向上。接下來是束到裙內的白襯衣,翻過恰好脹滿襯衣的胸峰,隨后是修長的脖子,無可挑剔的面孔,更增誘惑的黑框眼鏡,以及盤在頭頂的灰發。

  “好看嗎?”她一手叉腰,一手握著枝鉛筆,并用鉛筆點著嘴唇,就這樣問。

  “好看。”蘇老老實實地回答。

  “還想看嗎?”她又問。

  蘇沒有回答,而是站了起來,望向遠方,舉起了手中的瑪格納姆,向茫茫草原連射了五槍。槍聲彼此激蕩著,形成了巨大的回音。似是與槍聲相應和著,風也驟然大了起來,吹得他的淡金發絲飄舞飛揚。

  蘇回轉瑪格納姆,將灼熱的槍口抵在了自己下巴上,閉上了眼睛。

  荒野、廢墟、輻射云、變異生物、聚居地,這些元素共同構成了蘇過往的生命軌跡。這個時候,它們是如此的熾熱,熾熱得如同瑪格納姆的槍口。他喜歡它們,也放不下它們,但是對生的眷戀和熱愛,完全無法抵消他的決心。

  蘇不想成為實驗室的標本,如果實在沒有選擇,那也得是在死后。

  帕瑟芬妮能夠輕松處理海量數據的大腦瞬間出現了一塊小小的空白。她完全無法理解在自己詢問過“還想看嗎?”這樣一個有著雙重含義的問題后,何以對方的反應竟會是舉槍自殺?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自己的樣子讓他難過得要自殺?

  好在她大腦中的短暫空白迅速被填平,右手一探,輕輕巧巧地將瑪格納姆從蘇的手中取了過來。那夾著黑色鉛筆的食指和中指和她的腿一樣,長得讓人心跳。蘇只覺得手上微微一麻,手槍就已經到了她的手里。

  帕瑟芬妮看上去笨手笨腳地把玩著瑪格納姆,這是把做工精致的槍,不過巨大的槍身、沉重的重量、強大的威力與震耳欲聾的槍聲使得它與漂亮這個形容詞無緣。她試著象舊時代的牛仔那樣將瑪格納姆在手指上轉了個圈,然后兩只手一起抓住,結果好象是無意中壓下了扳機,只得砰的一聲巨響,熱流撲面而來,蘇留給自己的一發子彈就此飛向了茫茫的云層。

  帕瑟芬妮嚇得全身一抖,差點失手把瑪格納姆扔到了地上去。她的臉色蒼白,眼神中全是驚慌,黑框眼鏡有些滑落,甚至于盤起的頭發也有一縷散落出來。總而言之,她看起來象是被震耳欲聾的槍聲和強大的后座力嚇到了,非常非常的驚慌。

  她扶正了眼鏡,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拈著瑪格納姆,送到了蘇的面前,心有余悸地說:“還給你!”

  這一次,是那只黑色的鉛筆和銀灰色的瑪格納姆構成了對比。

  蘇接過了瑪格納姆,從腰間的皮盒中夾出六枚子彈,雙手一錯,已經重新上滿了子彈。他看著帕瑟芬妮,平靜地說:“手槍的子彈還有很多,而且也有許多不用子彈的自殺方式。想把我活著帶回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看起來很忿怒,咬著手中的鉛筆,質問:“不過是問了句還想看嗎,你就要自殺?我的樣子就那么可怕?”

  蘇的聲音依舊平靜:“你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這位暗黑龍騎來的小姐。”

  她立刻一臉驚訝:“你怎么知道……好吧,我承認我是來自暗黑龍騎。可是你是怎么的知道的?”

  蘇有些頭痛,這個女人的演技的確高明,可問題在于她的謊言實在是不堪一戳。不過他還是回答:“你的鉛筆上有徽章。”

  帕瑟芬妮看了一眼手中的鉛筆,黑色的筆身上盤繞著暗金色花紋,在筆端處合成了一只口中銜著金盾的龍頭。

  她將鉛筆交到左手,向蘇伸出了右手,有些不情不愿地說:“帕瑟芬妮。很高興認識你,蘇。”

  蘇猶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說:“我寧可從沒見到過你。”

  “嗨!你是男人,別那么小氣!”帕瑟芬妮叫了起來,手微微往后一收,不讓蘇的手碰到自己:“還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和人握手時戴手套是不禮貌的嗎?特別是和我這樣的美女。”

  蘇愣了一下,眼前這個神秘的女人行為舉止處處出人意料,自己已經有些弄不清楚她的真實來意。蘇拆下了右手上纏著的繃帶,露出了一只完全可以和帕瑟芬妮媲美的右手,然后與她握在了一起。

  從肌膚、從線條,這兩只手幾乎分不出高下,當然區別還是有的,蘇的手透著隱隱的力量感,而帕瑟芬妮的手則充滿了纖麗的美感。

  “既然握過了手,我們就不再是敵人,而是朋友了。跟我回暗黑龍騎吧!”帕瑟芬妮熱切地說,緊抓著蘇的手不放,五指不停地動著,竟然在撫摸著蘇的肌膚!這個時候,她的表現只能說是一只披著端莊外衣的色狼。

  蘇實在是有些無奈,說:“你可以帶我的尸體回去。”

  “小氣的男人,不要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說得好象我是個惡魔一樣!我可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女人呢,從來都不會強迫別人做什么的。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會慢慢勸你回心轉意的,要知道我可是個非常有耐心的人哦!這段時間我們就住一起吧,你看,我連行李都帶來了!”帕瑟芬妮仍然緊緊抓住蘇的手,如是說。

  蘇看著地上那只估計連一雙鞋都裝不下的帆布女包,實在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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