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的瓦爾哈拉靜靜懸浮著,道道紫色的光芒順著棱線流動著。艦身上仍然有數處巨大的破口,破壞了星艦的神秘和美感。看到那些直徑數米乃至十余米的破損,會讓人誤以為瓦爾哈拉剛剛與勢均力敵的對手進行過生死炮戰,才會留下如此創傷。大多數破損已經不再冒出煙火,只有一個地方偶爾還會噴出縷縷火光。在破損處不斷涌出淡藍色的霧氣,其實那都是些極微小的修理機器人,依靠引力在空移動,不斷修補著缺損。一塊塊半液態的金屬被固定到外壁上,并且在力場的作用下與周圍的金屬融合在一起。那些巨大的破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合攏,用不了幾個小時,瓦爾哈拉就會煥然一新,至少表面上如此。
控制大廳,菲茲德克仍然飄浮在空,身體周圍重新幻化出一個巨大的光球,數以萬計的光帶將全艦的數據匯聚到這里,再將命令傳遞回去。
短暫而劇烈的戰斗持續還不到一分鐘,對瓦爾哈拉所造成的破壞卻無疑是巨大的。此刻的瓦爾哈拉數處核心節點被毀,差點連空間爐都被摧毀,整體性能還不到頂峰時的40,就算經過一整天的修補,也不過能恢復55左右的戰力。要想完全修復,只能回到地下基地去。完全修復意味著消耗巨大的能量和眾多的珍稀原材料,還意味著要消耗娜秀的生命力,而她的生命周期已經不剩多少了。
而菲茲德克自己也不好過,身體被切成數十塊,甚至大腦都受到了重創。重新培養出的身體強度根本比不上原本的身體,但最大的損傷則是意識上的缺損。在破壞戰艦的時候,梅迪爾麗沒少打擊菲茲德克遍布全艦的意識。這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令菲茲德克的完整度下降了整整五個百分點,雖然使徒一旦覺醒,就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恢復,但五個百分點可不是一兩年就能夠提高的。
在下方的一個密封艙,里面裝滿了培養液。梅迪爾麗靜靜地沉在艙底,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如在沉睡。長發隨著培養液的波動緩緩起伏著,偶爾還會有一串細小的氣泡從她嘴冒出。她全身都覆蓋在深色的生體盔甲下,高而渾圓的護頸甲看起來充滿了金屬質感。半截斷裂扭曲的重劍安靜地躺在她的身邊,劍刃上那些破損的殘缺默默訴說著戰斗的慘烈。
在菲茲德克的意識,密封艙就象能量黑洞,正源源不絕地汲取著能量,永無止盡。幾乎大半個空間爐所產生的能量都被密封艙吸了進去,最終透過梅迪爾麗的身體,灌注進無限之心。這是梅迪爾麗修復身體所必需的能量,她過度催動了無限之心的力量,幾乎把自己身體內部完全燒成焦炭!若非如此,以她非完整的身體和未曾覺醒的意識,又怎可能以一把普通材質的重劍幾乎擊墜瓦爾哈拉?
菲茲德克的意識掠過梅迪爾麗的身體,停留了片刻,悄然嘆息,就此離去。密封艙本是無光的,現在卻亮起一團團絢麗的七色光芒,這是菲茲德克意識激起的能量反應。光芒照耀在少女臉上,為她沉靜的美麗添了一絲瑰麗。
梅迪爾麗仍然在無休止地汲取著能量,就是菲茲德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停止。她的身體正在從最微觀的層次不斷改造著,這是第四次蛻變了。無限之心安靜地停留在她體內,沒有脈動,但仍然有著不容置疑的生機,而且沒有任何脫離或是死亡的想法。這是它依然承認梅迪爾麗的證明,也是付出了最高權限的表示。因此,在菲茲德克看來,這即是毀滅之劍的最直接證明。
菲茲德克在完全蘇醒前,以意識體的形態存在了數十年的時間,對戰爭之后新時代人類的社會有著很多了解。但是他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補全自身,尋找同類,并且完全覺醒上面,對于普通人類的心理知道得其實并不多。這也很好理解,在菲茲德克眼,人類只是一種最初級的智慧生命而已,想什么做什么,又怎么會值得他去關心?即使以人來說,誰又會去考慮螞蟻們在想什么呢?
菲茲德克對人類有限的了解,僅僅限于折磨和恐懼,這是為了讓人們服從他的命令而已。
所以直到現在,菲茲德克也無法理解為何梅迪爾麗會突然向他發起攻擊。她既然已經得到了無限之心的完全認可,怎么會不記得過往世代的記憶?特別是那些完全改變了他們命運的片段?如果她還記得,那么就會明白,所有的使徒都是一體的,無論覺醒了多少次,以何種形態出現,他們的命運都聯系在一起,完全不可分割。
只不過菲茲德克自己的覺醒也不完全,因此也未能得到過往世代的全部記憶。他只是知道,在過去某個時刻,曾經發生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它改變了所有使徒的命運,讓他們聯結在一起,共同承擔不可測的未來。但是這件事情所需的權限極高,更要有海量的能量才有可能推動那枚深藏在無限平行空間最深處的符號,取得昔日的記憶。單純以能量計,或許把這個星球完全毀滅所產生的能量才夠驅動那枚符號。不過,不清楚過去發生了什么并不要緊,本能已經讓他們知道了彼此的不可分離。
瓦爾哈拉的修補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菲茲德克有余暇想些別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他是最早覺醒的使徒,但是從覺醒的那一刻起,未知的恐懼就始終圍繞著他。完全覺醒、并且構建符合這個世界規律的身體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而共同戰斗過的伙伴們完全不知蹤跡。就這樣,在漫長的歲月,菲茲德克終于了解并適應了這個世界,控制了災禍之蝎,開始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