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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燒香開壇,摯愛親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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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攜帶著厭勝術“貪財萬病瘋”的陰物,毫無疑問是對一位正祀神明的冒犯、褻瀆。

  不需要具備溝通鬼神的能力,也能引起祂們本能的應激反應,順著施法之人留下的氣息直達對方的法壇。

  順手給這種作死狂徒一個刻骨銘心的報應!

  王澄聽著慘叫聲只感覺無比悅耳,像是大熱天吃了個冰鎮西瓜一樣渾身暢快。

  “任你奸滑似鬼,到頭來還是喝了我王老爺的洗腳水。

  慢慢享受吧。”

  為了感謝天妃娘娘,又把從贗手周三炮那里賺來的五兩銀子也丟了進去。

  什么叫花小錢辦大事?

  這就是了!

  看著沸騰的香火愿力,王澄心里甚至還在想著別的好事。

  等就職朝奉郎之后,能不能試試跟天妃娘娘合伙開錢莊,娘娘提供香火,他提供符應鎮物匠班銀,一起把天地錢莊做大做強!

  不過...

  還沒等他身心舒爽地轉身離去,就見一只有些枯瘦的手掌攥著一柄銅鑰匙插進了功德箱的鎖眼。

  打開箱子,袖子一揮,里面信徒供奉的銀錢就全都被一掃而空。

  那枚表面多了一抹微弱焦黃色的無事牌也落到他的掌心。

  扭頭一看卻是師父沈雨亭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正捏著無事牌,笑瞇瞇地看著他:

  “老四,惹上麻煩了?有事怎么不來找為師幫忙?”

  老頭負責看守寶山烽堠,同時也兼職這里的廟祝,理論上被天妃娘娘“洗過”的錢全都可以拿回來裝自己兜里。2

娘娘的歸娘娘,廟祝的歸廟祝  王澄連忙朝沈雨亭行了一禮,順手拍了個馬屁:

  “師父!不過是些雞鳴狗盜之徒,這種小事哪里用得著勞煩您老人家親自出手?”1

  四個徒弟里他年紀最小,從小養成的習慣也讓他比起其他人少了幾分謹小慎微,討好賣乖做的極為自然。

  沈雨亭也很享受這種相處方式。

  隨手顛了顛掌心的無事牌,隱約還能聽到其中壓抑的慘嚎聲。

  顯然剛剛那片刻的香火燒灼已經給對方造成了嚴重的傷害,卻還沒有把厭勝術凈化干凈。

  看著王澄,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批評道:

  “老四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孩子就是心太善!

  把這玩意兒直接往功德箱里一丟,暗殺的麻煩倒是暫時解決了。

  但你能保證鬼神報應一定可以弄死那個在暗地里作法的黑手?還是能讓他斷子絕孫,滿門除絕?1

  我看那人頂多哀嚎三天,嘴歪眼瞎,罹患偏枯(半身不遂),道行大降,頂天再加上一個五弊三缺。

  這手藝忒沒技術含量了。”

  “呃...”

  王澄心道師父您老人家自己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把這玩意兒丟進功德箱其實是因為我善?4

  每次我以為我的心已經夠黑的時候,您老都得給我來一個當頭棒喝,讓我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年輕啊!

  嘴上卻十分從心道:

  “弟子受教了,還請師父指點。”

  “嗯,拼命的時候用蒙汗藥、生石灰、大殺鬼丸;惹到厲害的邪祟,就躲到供奉保家衛國英烈的武廟、英靈祠里;

  遇到帶著厭勝之術的厭勝物丟到天妃、菩薩的功德箱里...把思路打開,這些選擇全都沒錯。

  你的三位師兄、師姐就沒有你的腦子靈活。

  但是,有一點你卻是不如他們。”

  王澄一愣:

  “不知是哪一點?”

  沈雨亭哈哈大笑:

  “當然是喊:師父救命嘍。

  今天便讓你見識見識為師的手段。”

  拉著他來到充當副殿的一間小屋里。

  將一張銀白色的不知名魚皮鋪在桌子上,上面星羅密布,宛若瑰麗的星空,仔細去看還能看到各種細微的星象。

  簡略地擺上香爐,點燃線香,又擺上蠟燭,便構成了一方小小的法壇。

  在中央放一張空白黃紙符,又把羊脂白玉無事牌壓在上面。

  沈雨亭一邊布壇一邊給王澄講解:

  “老四,三班神道職官只有到了中三品才有資格燒香開壇,用來增益術法威能,各家傳承的法壇各有不同。

  五雷法壇、龍虎法壇、六丁六甲壇、三元將軍壇、臨水夫人壇...等等數不勝數。

  為師用的是采水一脈牽星官傳承的昊天成象壇,主體是涵蓋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的周天星圖。”

  言語中帶著幾分得意:

  “無論哪一壇開壇都需要法劍、令牌、鎮壇木、五色令旗、天蓬尺、帝鐘、甘露碗、法鞭等等鎮壇法器。

  到了為師這等境界品秩,則無需那么麻煩。

  要不是為了給你演示,就算憑空起壇也輕輕松松。

  但是你要記住,咱們三十六堂水班職官的法壇,別的什么東西都可以沒有,卻獨獨不能少了這法武爺。”

  又從袖子里掏出一物。

  看起來像是一條蛇形的神像,分為蛇頭與蛇身兩部分,蛇頭用桃木雕刻而成,如同手柄,蛇身則用苧麻編制而成盤成一團。3

  “法武爺又稱法鞭、凈鞭、法繩、法索、打神鞭,還有更霸氣的名字叫:萬龍軍,用于開壇之時呼喝兵馬。”

  手并劍指,朝著法壇一指,大喝一聲:

  “昊天成象,起壇!敕!”

  一直老老實實站在他身后聽講的王澄,就看到師父身體里仿佛鉆出什么東西,瞬間便充斥了整間屋子。

  仿若邪祟降臨,陰冷的氣息狠狠鉆進他的骨頭縫,要不是已然點亮心燈,事后非得大病一場不可。

  眼睛流淚,不敢直視,只能用余光看到那道人影高約一丈,身披金紅官袍,座下騎著金錢豹,四臂各持金锏、金刀、金羅盤、金錢劍,輪廓十分模糊。2

  一道毫無感情的淡漠目光落到他的頭頂,后背忍不住炸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連忙挪開眼睛,只敢死死盯著地板。

  “萬龍軍,拘!”

  隨著一個跟師父截然不同的威嚴聲音發出斷喝,王澄耳畔便充斥了“嘩啦啦”的鐵鏈滑動聲。

  眼角瞥到似有兩個身穿皂衣的高大人影一閃而逝。

  咔嚓!

  下一刻,隨著一聲脆響,所有異象全都消失不見。

  王澄抬頭一看,發現師父一手持錘,一手持著一枚銹跡斑斑的大號棺材釘,狠狠釘進了那枚無事牌里。

  “啊——!”

  無比凄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在心光視野里,無事牌的裂縫里緩緩流出猩紅的鮮血,自動在下方的符紙上顯化為一行生辰八字,以及一道符文篆字。

  沈雨亭隨手抽出符紙,貼到一只用稻草編成的小人身上,又連同七根縫衣針、一只火盆交到王澄手里。1

  “來,老四,自己動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王澄掃了一眼就明白過來剛剛發生過了什么。

  這一次師父親自出手,跟之前丟功德箱的效果截然不同,竟然靠著昊天成象壇和萬龍軍拘來了那個魯班法門人的命數。

  王澄也不客氣,接過小人就將七根縫衣針各自刺進它的五官、心臟、丹田。

  每刺一針,稻草人都嘶啞地慘叫一聲。

  然后丟進火盆燒了個干干凈凈。

  耳畔凄厲的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冬季的寒風一吹,最后的焦臭氣也消失無蹤。

  ......

  同一時間,月港某處。

  蒲壽英看著眼前突然熄滅的命燈,眼神陰沉了一下。

  “那個老不死的竟然出手了?”

  他不清楚細節,只能將失敗的原因歸結到直歲堂官沈雨亭身上。

  只是完全想不明白,白撿了一塊貴重的羊脂白玉還會上交給一個名義上的師父?

  讓直歲堂官幫你尋找失主嗎?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人?

  一瞬間的失態后,立刻恢復了平靜。

  “正好要對付翻江鼠韓澤長,就連這個小子一起帶走吧。”

  點燃一支青色的通天如意信香插進面前的香爐里,青煙升騰,沒入頭頂三尺虛空,又像龍蛇一樣扭曲著化作一張模糊的人臉。

  人臉睜開眼睛,毫不客氣道:

  “蒲壽英,找我何事?”

  后者也不在意對方的語氣,維持著標志性的笑容道:

  “你在海上勢力很大,幫我殺兩個人。”

  模糊人臉斷然拒絕:1

  “沒興趣!我正要準備以為王锃報仇的名義召集五峰旗麾下各大船頭,在明年年初入寇閩州治。4

  一舉坑殺他的所有死忠,徹底掌握五峰旗。

  這種小事還用得著我出手?連殺人都不會,我實在懷疑你這個合作者的能力。”

  蒲壽英也不惱怒,只是悠悠吐出一句:

  “大船頭兒,如果拿不下月港,就不能全力搜尋逃走的那個‘祭品’。

  我們這邊為了完成科儀,確實需要回收所有蛟龍氣,但是這個世界最想讓那位靖海王世子死的人應該不是我們,而恰恰正是你這位王世子的摯...”2

  還沒說完就被對方冷冷打斷:

  “時間,地點。”

  蒲壽英笑容不變:

  “呵呵,我已經安插好了內線,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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