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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
娜美指著大冰坨子驚叫起來。
青雉緩緩收回右手，目光淡然。
他早已習慣了在出手之后，收獲周圍人的震撼。
這名叫娜美的小姑娘，下一句會說什么話，他都能猜出來。
無非是什么“這就是海軍大將嗎”、“好可怕的能力”之類的。
結果——
“諾琪高，這家伙的能力完全是在模仿你誒！”娜美扭頭對著諾琪高忿忿然道。
“明明是我先吧！”青雉一陣無語，額頭浮出黑線。
“還是不太一樣的。”諾琪高微微搖頭，“我要出手的話，應該是把這只大象變成雪球，而不是這種晶瑩剔透的冰塊。”
“確實哦。”
娜美以拳擊掌，若有所悟，“也不知道你們倆互相使用能力的話，到底是誰被誰凍起來……”
“這還用說嗎！”青雉尖牙怒吼。
“唉……”青雉揉了揉眉心，剛才努力塑造的那種劍拔弩張的逼問氛圍，算是全被毀了。
他又不想和小女孩計較，于是轉頭看向夏諾：
“一點反應都沒有啊，看來這大個子，和你們真的不是同伙。”
“確實不熟。”
夏諾瞥了一眼猛犸象。
他也不明白這家伙為什么也會出現在這里，嘴里還喊著什么羈絆啊守護啊就沖上去一秒白給了。
“那就先不管他，繼續剛才的話題。”
青雉盯著夏諾的眼睛，“你……剛才是在笑來著吧，夏諾，我問你的話，有那么好笑嗎？”
“笑了嗎？”
夏諾無所謂的地道，“大概吧，我反正的確是想嘲笑你來著。”
“嘲笑我？”青雉皺了皺眉。
“不懂嗎，那我再表演一下，就是那個……”夏諾模仿著青雉方才的腔調，逼近著他，聲音冰冷地道：
“——你想置海軍，以及我們信奉的正義于何地？又到底懷著怎樣的野心？”
“噗哈哈哈！”
夏諾忍不住直拍大腿，“擺出的是一副氣勢凌人的樣子，問的卻是這種不折不扣的蠢話，喂，庫贊！你是怎么能繃得住的，估計你自己聽著都想笑吧？”
“看到不公就出手，遇到惡人就揍飛，想保護的人就去保護到底——這是我信奉的東西，也是我一直在做的！這么簡單明了的事，你卻偏偏要扣一堆帽子過來……分明是在掩飾自己的嫉妒吧！”
青雉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我嫉妒你？”
“當然！”
夏諾肆意大笑，“而且還嫉妒的很呢，因為我可以自由自在地這么做，而你卻不能啊！”
“明明比誰都清楚世界政府的骯臟，卻還要舔著臉上去當走狗，到處給那群戴著泡泡的人渣擦屁股！因為你們的正義之舉，而冤屈枉死的平民，恐怕也不比死在海賊們手里的少吧！”
“這種情況下，還在口口聲聲，跟我說什么海軍是在維護正義？”
“什么正義？”
夏諾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個調：
“是幫著天龍人，三年滅一國的正義嗎！”
青雉終于無法再保持淡然，霍然抬頭，神色大變：
“連我都是前陣子才偶然得知這些隱秘，你是怎么知……”
“這不重要，不是嗎？”
夏諾微微瞇眼，打斷了他的問話，語氣愈發咄咄逼人，“倒是你，居然也是知道的啊……難怪你這么頹喪，堂堂海軍大將，身上卻全是迷茫的廢柴大叔味兒，遮都遮不住了！”
“不過這種腐臭味，倒是很久前就開始散發了，得有十六年了吧？”
“庫贊，你之所以這么關注羅賓，這么在意當年的奧哈拉，不就是因為從那一刻起，你那可笑的正義，就已經繞不過自己心里的檻，轟然崩塌了么！！！”
青雉的呼吸明顯一滯。
他臉色難看，下意識踏前一步，身上驟然開始冒出凜冽的寒氣，白霜瞬間攀上了他的眉毛。
但最終還是全都消散而去。
他垂下眼簾，陰影遮住了所有表情。
久久無言。
之前不是沒有海賊，當著他的面，嘲諷過他的立場。
但那根本無法讓他的信念，產生任何動搖，因為窮兇極惡的海賊，本就是該從這世上抹除的。
他甚至都懶得聽完，就會直接將對方凍成冰雕。
偏偏夏諾……是個異類。
這個被懸賞十億的所謂“海賊”，卻在做著比海軍更純粹的事。
讓他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出手，也無力反駁分毫。
青雉頹然跌坐在長椅上，他仰頭望著星空，雙臂無力地攤開，吐出一口積壓多年的郁氣。
他目光微動，先是看向羅賓。
曾經習慣于藏身黑暗的女人，此刻卻倚在了路燈旁，此前的緊張恐慌消退的無影無蹤。
晚風拂動她的發梢，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那是青雉這么多年來，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安心的笑容。
于是他又看向了斯摩格。
這個結識多年很對脾氣的老伙計，叼著雪茄的嘴角咧開弧度，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
青雉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夏諾身上。
“我有點后悔今天來找你了。”
他帶著幾分自嘲道，“本來是想探探你的底細，結果到頭來，反倒被你看穿了嗎？”
“走了走了。”
不等夏諾回答，他就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該回去休息了，真是的，連十幾歲的少年人都說不過，沒勁透頂啊。”
隨意地將白西裝里的領帶扎好，青雉扒著椅背，彎下腰，伸手往長椅的背后那么一夠。
眾人這才發現，那草坪上還倒伏著個老式自行車。
青雉大長腿抬起，輕松跨過車架，自行車發出一陣吱呀聲，卻穩穩地承受住了這位海軍大將的重量。
“久別重逢，不一起吃個晚飯？”斯摩格吐出一口煙圈，斜眼瞅著他。
“還是饒了我吧。”
青雉擺擺手，“出了花園人多眼雜，身為海軍大將，被拍到和大海賊一起聚餐，可有點太不像話了。”
“喂，小哥。”
他又瞥了眼夏諾。
“就讓我繼續見證下去吧，看看你這樣的異類，到底能在這片扭曲的大海上走出多遠。”
言罷，他邁動大長腿，騎著自行車向著花園外而去，單手扶著車把，另一只手隨意地插在褲袋里。
叮鈴！
車鈴輕響，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只有最后的話語隨風淡淡飄來：
“不過，記住你今天的話，但愿你能一直保持這份初心……否則，下次見面，我會親手終結你的。”
夜風輕拂過花園，帶著些許涼意掠過每個人的身側。
眾人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面面相覷。
“這就走了？”
娜美第一個回過神，不滿地嘟囔道，“什么嘛，看他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還以為老哥能夠說服他，讓他直接反水呢。”
“咳！”斯摩格叼著雪茄，聞言差點被煙嗆到，“讓海軍大將去當海賊？你可真敢想啊。”
“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夏諾從遠處收回目光，平靜道，“不過這種人物，都有自己的驕傲與堅守，哪里是光憑嘴就能輕易說服的。”
事非一日可成。
今天這一番對峙，也算是在對方的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搞不好未來哪天有了機會，真有機會把青雉拉入自己的陣營。
畢竟，黑胡子這種標準的海賊惡人，和青雉根本尿不到一個壺里去，都能趁虛而入將其招攬過去。
他成功的可能性，只會更大才對。
“走吧，不管這家伙了。”夏諾搖搖頭，轉過身來，對著伙伴們笑著道，“耽誤這么久，大家肚子都餓了吧，先去餐廳吧。”
“噢噢噢噢，聚餐咯！”娜美歡呼雀躍，第一個沖出花園。
其余人也一邊說笑一邊跟上，夏諾卻刻意留在了最后，待到伙伴們沒人注意自己時，他抬頭望向了遠處的海面。
青雉的動作看似慢悠悠的，但此刻卻早已騎到了天邊，眼看就都快要消失在海平線盡頭了。
實在是讓人不禁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在脫離了視線之后，就用大長腿偷偷猛蹬輪子加速。
或者干脆是扛著自行車狂奔？
總之……
“放完狠話裝完逼，就想走？”
夏諾抱臂哼哼一聲，有那么容易嗎？
他可是睚眥必報的那種人啊！
至少給我把羊毛留下吧你！
是的。
青雉的羊毛，他還沒薅。
面對這種世界頂級強者。
哪怕是偷技傳神如他，也實在沒有自信，能在對方見聞色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取走對方的東西。
之前能順利薅走卡普和赤犬，那都是因為打了很久，雙方肉體近距離硬碰硬，注意力又都在戰斗上，才有足夠充盈的機會渾水摸魚。
而這次……很可惜，沒能打起來。
青雉都沒好意思對他動手，總不能他為了找機會扒東西，就先發制人，給青雉一個大耳刮子吧？
多少有點不合適。
好在，有那件新道具，這家伙的羊毛是跑不掉的。
夏諾打開了背包欄。
「順手牽羊」卡牌套組發動！
——效果，五張卡牌，五次機會，每一次都可無視距離，從視野之中的任意一人身上，隨機奪取一件物品！
第一次使用的對象，就決定是你了，青雉！
海面上。
青雉騎著自行車，神情陰郁默然。
前不久，在戰國的辦公室里，無意中翻到的那份文件，再次浮現在了腦海。
三十二年前，神之谷一戰背后的真相。
正是這份文件，讓他對正義的動搖再次加劇，也是因此，而萌生了來見一面夏諾的想法。
可結果……
青雉搖搖頭，將這些令人煩心的雜念拋出腦海。
他又想起剛才注意到的某個小細節。
那個橘發少女的身上，冒出了火焰啊……燒燒果實能力者，其實是這個女孩兒嗎？
要不要給本部參謀部門打個電話，讓他們修正一下賞金呢？
青雉歪了歪腦袋。
他很容易就能猜出來緣由。
這定然是夏諾不想讓自己的妹妹，成為眾矢之的，這才使用各種手段掩人耳目，讓本部的情報部門作出了錯誤判斷。
小女孩家家的膽子小，估計也害怕自己的賞金變高……
那還是算了吧。
未成年的小姑娘，好像也沒必要那么重視。
青雉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蹬著自行車繼續前進。
海面所過之處，留下一道窄窄的冰痕。
但不知怎么，突然間，他感到腳下一空。
他下意識低下頭，原本自行車的位置，竟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了虛線，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掉入了大海之中——
噗通！
冰涼的海水瞬間將他吞沒，氣泡咕嚕嚕地向上飄去，青雉睜大眼睛，茫然望向天空。
“啊咧？”
“嗯？”
夏諾有些詫異地望著手里驀然出現的自行車。
意外之喜啊！
本來是隨便摸獎，他沒抱太大指望，反正隨便弄來個西裝外套啊、手套墨鏡什么的都很值錢，要是眼罩就更好了。
結果還是個特等獎。
自己這運氣真是不錯啊。
他毫不猶豫地發動了獻祭。
祭品：庫贊的自行車品質：史詩價值：4500積分鑒定評語：海軍大將青雉的標志性座駕，看似普通的自行車，見證著一路走來的無數傳奇時刻，雖無戰斗加成，但作為本世界最具辨識度的交通工具之一，其價值不容小覷 4500積分嗎？
果然夠值錢，和赤犬那戴的都快腌入味的鴨舌帽一個價。
原本27000的剩余積分，一下子暴漲到了31500。
“舒服了。”
夏諾滿意地拍拍手，關掉系統面板，正好前面的娜美轉頭招手催促：“干什么呢，哥，還不快點跟上來！”
“來啦！”
他哈哈笑著，加快了步伐，大步跟了上去。
而在他的背后。
寂靜無聲的公園里，寒冷的夜風吹過，冰塊中的猛犸象依舊一動不動……
就像青雉沒了自行車之后，到底該怎么回去一樣，沒人在意。
夜幕降臨，美食之城的燈火如繁星般璀璨。
夏諾一行人踏入預訂的餐廳，溫馨的燈光，食物的馥郁香氣，和悅耳輕柔的音樂聲，頓時讓人放松下來。
“干杯！”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中，眾人仰頭暢飲。
酒過三巡，羅賓右手捧著酒杯，白皙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她平日里總是優雅從容，此刻卻難得顯出一絲醉意，左手托腮，靜靜地望著夏諾。
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燈光太過模糊。
眨眨眼時。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從幼時就籠罩在心頭的噩夢，那個強大、可怕、渾身撒發著刺骨寒氣，親手殺了薩烏羅的高大身影……
但當夏諾很沒吃相地將骨頭吐出來，哈哈笑著拍了拍肚皮后。
她再眨眨眼。
那神色冰冷的恐怖身影，就倏然之間沒了影了。
“船長……”她輕聲喚道，聲音比平時柔軟許多。
“嗯？”夏諾嘴里塞得滿滿當當的，茫然轉過頭，對上她微微泛著水光的眸子。
羅賓眨了眨眼，忽然輕笑一聲：“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天在龜背上，你沒有主動對我伸出手……”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摩挲著酒杯邊緣，“現在的我，會在哪里呢？”
“怎么突然說這個？”
夏諾納悶，繼續往嘴里塞著烤肉，一邊嚼一邊道，“巴洛克是待不了了，所以，大概是又加入了哪個地下勢力，和世界政府玩捉迷藏吧？”
“或許吧。”
羅賓低低地笑了，眼神卻漸漸飄遠，“但更可能的是……我已經放棄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夏諾沉默了一下。
羅賓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精的灼熱感讓她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她放下酒杯，忽然伸手輕輕拽住了夏諾的衣角。
“所以，謝謝你。”
她抬起頭，醉意朦朧的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真的謝謝你了，讓我知道，原來人不用一直躲在黑暗里，原來陽光……不，哪怕是路燈，都真的可以這么溫暖啊。”
夏諾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說什么傻話，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可是我們的伙伴啊。”
羅賓沒有躲開他的手，反而微微瞇起眼，像只慵懶的貓。
她不知何時，湊近了些，帶著酒氣的呼吸輕輕拂過夏諾的耳畔：“啊啦，只是……伙伴嗎？”
夏諾的動作頓住了。
餐桌另一頭，娜美和諾琪高的動作都停住了，裝作去取餐巾擦嘴，眼神卻一直在偷偷瞟著這邊。
斯摩格叼著的雪茄煙灰，已經積了老長一截，卻一直沒彈掉，他專注盯著面前的酒杯，仿佛突然對杯壁上的水珠產生了濃厚興趣。
而古伊娜——
少女劍豪安靜地坐在角落。
她的目光看似專注地盯著面前的甜點，但餐刀在奶油上劃出的痕跡卻越來越深，越來越亂……
嗷嗚？
阿銀也敏銳地察覺到氣氛變化，歪著腦袋左看右看，最后決定把整個狗頭埋進面前的巨大草莓牛奶盆里。
就在氣氛微妙之際——
“嗝！”
羅賓突然打了個小小的酒嗝，有些難受地捂住嘴巴，整個人晃了晃，直接栽進了夏諾懷里。
夏諾手忙腳亂地接住她，抽出餐巾幫她擦了擦嘴。
等放回餐巾后，再低頭一看，發現羅賓已經閉著眼睛，呼吸均勻，顯然醉得睡著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將她橫抱起來。
“今天就到這里吧。”夏諾起身對眾人道，“我先送她回船上，大家接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