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館院士？
周圍冒著黃油，還有各種污穢的東西，翟主任一下子愣住。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起來簡直有些詭異。
“機器人女友已經做出來了，不過和小孟不一樣，是上一代產品，在老美那面賣，你猜一臺多少錢？”
“多少錢？”翟主任瞠目。
“12萬刀一臺。”
“我艸！”翟主任言詞匱乏，只會用我艸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不過好像不是賣價，是倒了幾手后的價錢。我不知道是什么樣，反正和現在這個不一樣。對了，翟主任，咱長南醫學院好像要進一批大體老師。”
“哦？”翟主任對大體老師不感興趣，只是象征性的哦了一聲，不冷場而已。
醫學院進大體老師，那不是應該的么，要不然學生們拿什么去學局部解剖和系統解剖。
“是工大那面出產的。”方曉淡淡說出了真相。
瞬間，翟主任全身汗毛都豎起來。
他看著“小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大體老師都是沒有ai智能的模擬人。
“和小孟類似？”
“是啊，里面的局部解剖結構都是3d打印出來的，據說和真的一樣。”
“我艸！”翟主任又艸了一次，眼珠子圓滾滾的看著“小孟”。
“嘿嘿。”方曉笑了笑，有些得意。
這種項目自己竟然能參加，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不過自己跟老孟不一樣，老孟是真的用物理手段讓祖墳冒青煙，方曉可不敢這么做。
估計老孟當時也是被逼到了絕路，要是從傳染病院被分流，直接漸漸邊緣化，工資都發不出來，以后也就沒有以后了。
這一點上，方曉倒是理解孟良人。
“牛啊！”翟主任贊道，“剛剛我看它取異物的手法純熟，這是程序么？”
“具體的我就不懂了，反正大概是這樣。翟主任你想到的體驗館，那都是小錢，還要冒著政策改變的風險。一旦說你黃，你一百張嘴都分不清。”
“要是傳到單位，天知道會傳成什么樣。”
翟主任心中清楚，這種破事一旦要是傳揚開，自己肯定變成了老鴇子，更有無數不堪的內容根本不容自己辯解。
有無數的辦法變現，只要做出這種東西，錢什么的還是問題么？翟主任在回憶剛剛“小孟”的一切行為、舉止。
難怪剛剛方曉會說什么體驗館院士，這玩意的確是挺禁忌的。
他發現要不是方曉說明，自己還以為“小孟”就是一個沉默寡言卻又滿滿都是臨床經驗的年輕醫生。
這特么的，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方主任，這就是院里面說的什么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
“是吧，具體我也不知道，一切都聽羅教授的。人家讓我干啥我就干啥，最后能帶我個名字是最好，帶不了我的名字的話，這不也用著小孟呢么。”
“我跟你講，小孟的病歷寫的特別好。羅教授醫療組的病歷完美，小孟的程序里應該有這方面的輸入，現在我一點都不擔心病歷。”方曉開始給翟主任洗腦。
翟主任饞的直流口水。
不說別的，病歷能寫到天衣無縫的程度，能省多少事兒。
再聯想到方曉最近參與的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翟主任有些眼熱。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況且這么大的一個項目，自己根本沒道理能進去。
至于方曉，這狗東西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
“對了。”翟主任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孟啊。”
“我在，翟主任。”
知道“小孟”是機器人后，翟主任似乎感覺它的發聲像小愛同學。
連“我在”都那么像。
“小孟，你剛才說什么胃鏡的使用方式，說的是什么意思？”翟主任問道。
“普通胃腸鏡的難點以及重點在直乙交界，也就是我們說的Stop位置。它是一小段腸腔的統稱，而不是具體一個點。
進鏡時大致可能會看到以下幾種腸腔的走向——首先是腸腔持續向右。”
“這個大致可以當做A型乙狀結腸，通過后續不斷右手右旋鏡子，便可以順利通過乙狀結腸甚至降乙交接處，無難度，就不多說了。
但是有類患者，特別是肥胖的患者，雖然感覺是類似A型的乙狀結腸，但是操作的時候一直都可以找到腔，但是沒有明顯的彎角，無法常規在彎角處拉鏡。
右旋轉著轉著就會發現鏡子不夠用了，即鏡子不知何處已經成攀了，這時候無需退出重來，只需要人為的控制住up緩慢大力的右旋拉鏡子，角度一般大于90度，往往能直接解攀。
這個需要自己去試，特別是剛開始動作要慢，需要用右手體會右手鏡身的那股勁兒化掉的感覺。”
“小孟“開始詳細講解普通胃腸鏡的操作要點。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將腸鏡操作的每一個細節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方曉和翟主任不自覺地向前傾著身子，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Stop直乙交界處確實是腸鏡操作的技術難點，這點他們心知肚明。
但此刻聽“小孟“娓娓道來，兩人才驚覺原來這個看似簡單的操作背后，竟藏著如此多的學問和技巧。
“所以在這個角度下，鏡身要順時針旋轉15度左右，這樣的話更好進鏡子。““小孟“邊說邊用手比劃著。
方曉悄悄和翟主任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年輕人，此刻展現出的專業素養，完全顛覆了他們對“小孟“的認知。
看“小孟”滔滔不絕的講著，一個Stop直乙交界說了快20分鐘，兩人沉默。
他們甚至連插嘴的實力都沒有。
雖然浸淫這部分醫學領域一輩子，可“小孟”說的大部分內容無論是方曉還是都不甚了解。
這也太恐怖了！
如果“小孟”是人類的話，他們倆肯定認為“小孟”是個天才。
但“小孟”是機器人，所有一切的疑惑都有了完美的解釋。
講完直乙交界位置，“小孟”又開始講結腸脾區位置，這里因為是個直角彎，所以有一部分人做腸鏡的時候腸鏡很難直接過去。
甚至硬捅的話可能把這里捅出來一個大窟窿，造成腸道破裂。
“行了小孟。”方曉連忙打住。
這些經驗的確很寶貴，可他又不做胃腸鏡，聽了也是白聽，根本沒用。
翟主任卻有些入迷，不過他也沒讓“小孟”繼續說，而是感慨，“這都是臨床經驗么？也太詳細了，網上有相關的論文沒有。”
“羅教授，給省里做體檢，普通胃腸鏡都是羅教授執鏡。”
“……”翟主任從技術中出來，心中凜然。
“我跟您說，上次醫大一院的石主任給老大做腸鏡，跟殺豬似的。“方曉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失言，趕緊剎住話頭，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翟主任瞪了他一眼：“說什么呢！注意場合！“
辦公室里頓時安靜了幾秒。方曉輕咳一聲，試圖緩和氣氛：“腸鏡檢查確實需要患者配合，操作時有些不適是難免的。“
方曉說著，訕訕地低下頭，心里暗罵自己多嘴。
這要傳出去，指不定會被傳成什么版本呢。自己平時不這樣啊，肯定是言多必失。
翟主任也沒有往歪處想，而是把自己代入進去，身上瞬間開始冒汗。
要是換了自己的話，怕是手都要抖的不行。別說是腸鏡操作，怕是站都站不住。
“后來羅教授……”
方曉趕緊轉移注意力，添油加醋的把這件事描述了一遍。
見翟主任愣神，他心中得意，“羅教授牛逼著呢，估計是把自己的臨床經驗都輸入“小孟”的程序里，ai么，總歸要有數據庫的，它自己會搜索。”
“羅教授好像年紀也不大。”
“人家羅教授的胃腸鏡經驗都是出自老部長！老部長給誰做胃腸鏡？教員，總理。”
一股電流在翟主任身體里劃過。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么說的話，以后“小孟”要是能做胃腸鏡，豈不是幾乎所有人都能享受到最頂級的醫療？
大家都說培養一名飛行員需要等身高的黃金，可培養一名牛逼醫生，需要的東西就太多了，用黃金來形容是不夠的。
甚至可以說培養一名杰出的醫生耗費的資源并不比等身高的黃金便宜，甚至還要更加昂貴。
“有個笑話，說以前的醫生治死人，醫館門口就要掛一盞白燈籠。”翟主任說道。
“哈哈，我知道。”方曉會意，大笑，“以后這種都有ai機器人完成，燈籠都掛在它們身上。”
“可醫生呢？是不是都要失業了？”翟主任有些迷茫。
“要你管，到時候你都退休了，到哪想這么多事兒。”方曉斥道。
“不不不，總不能咱們死了之后不管洪水滔天吧。”
“翟主任，不是我說你，就你的思維好像沒辦法理解那么多，想也想不明白。”
這件事方曉自我琢磨了很長時間，已經能說服自己。
“切。”
“真的，有蒸汽機的時候，工人砸機器，認為機器讓人類失業。后來呢？現在不還996什么的，好一點了沒？我就問你，有一點點好沒有？”方曉追問。
“人工智能也一樣，要是機器人干了所有的雜活，不是還能卷藝術么。”
“可咱用圍棋舉例子，阿爾法狗也很厲害了，直接把圍棋給下死了。”
“星辰大海啊，咱腦袋里裝的東西少。我跟你講啊翟主任，天下大勢，浩浩湯湯，咱就別螳臂當車了。”方曉道。
好像是這樣，翟主任嘆了口氣，旋即認真的打量“小孟”，起身拍了拍“小孟”的肩膀，“我走了。”
“我送送你，小孟你去忙吧。”方曉道。
“小孟在長南取了一個直腸異物？”沈自在怔怔的問道。
“主任，小孟很厲害的。”陳勇笑呵呵的說道，“就是羅浩覺得可能會有糾紛，所以還是很謹慎的不讓小孟做什么。”
“……”沈自在傻了眼。
“全程看著呢，不會出事。”陳勇道，“小孟的操作不說能打十分，但八分肯定沒問題，羅浩很狗，絕對不會冒險的。”
羅浩瞥了一眼陳勇，“你的詞匯量就這么匱乏么？用謹慎，用小心，用如履薄冰，用愛惜……”
“本來就是，我要是你，馬上申請各種獎，然后鋪開來用。”
“不行，治大國如烹小鮮，咱雖然不是治國，但這么大的事情要用時間磨。”羅浩淡淡說道。
“對對對。”
三個肯定表示否定，這也是漢語的一個古怪用法。
沈自在苦笑，“小羅，婦幼保健院那面有個住院的患者，問是讓患者自己來還是咱們去看看。”
婦幼保健院屬于醫大一院的醫聯體單位之一，很多頜面部血管瘤的小患者都是在婦幼保健院收上來的。
而且手術在這面做，術后觀察一天，就送回婦幼保健院。
這也就是婦幼保健院沒有dsa機器，要不然羅浩都不愿意把小患者收進醫大一院。
他不想干兒科。
“正好下午沒事，我去看一眼就下班了。”羅浩道，“外面降溫，就別折騰患者了。”
“行啊，那你去吧。”沈自在沒有阻攔。
“小孟，跟我走。”羅浩道。
小孟站起身，跟在羅浩身邊。陳勇看見這一幕，有些感慨。
“你怎么了？”
“這不是書上說的傀儡術么，有些老前輩用傀儡術奪舍，想要硬熬天劫，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個結局。”
傀儡術？羅浩一怔，旋即微笑。
不管什么話在陳勇說來，聽起來總是那么……傳統而玄幻。
“我跟著一起去。”陳勇也站起來。
“哦？”
“老柳值班，沒啥事，晚上去蹭你家大妮子做的飯。”
“行啊，走吧。”
羅浩和陳勇帶著“小孟”離開。
“羅浩，我覺得小孟已經成型了，下一個型號什么時候出？”陳勇上車后就問道。
“不著急，無人醫院還在蓋。”
“打個地基，蓋倆平房，怎么這么慢。”
“有手術室和導管室之類的，需要做放輻射，再說又不是蓋火神山雷神山，哪有那么快。”
“你覺得無人醫院能在10年之內進入市場么？”
“能，但不會進。”
“嗯？”
“大哥，軍用的。”羅浩認真說道，“你以為這東西真是民用的？”
陳勇駭然。
他從來沒想到過無人醫院竟然是野戰醫院。
不過仔細想想，的確是這樣。要是都按照今天“小孟”的標準做法，或者還有提升，整體無人野戰醫院的救治率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假設要打仗的話，野戰醫院是很重要的。咱國內沒有槍傷的治療經驗，哪怕912每年都要派人去美國學習槍傷救治，但經驗只是經驗，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真的要打？”陳勇謹慎的問道。
“打是肯定要打的，歐美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試試的話他們不服氣。但咱做好所有準備，希望他們識相吧。”
“無人野戰醫院，傷員直接被機器狗帶回來？”
“也可能沒有傷員，但是吧，準備做的越充分越好，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的避免戰爭。”
“我聽你說達芬奇機器人也是為了野戰醫院最開始研制的。”
“是啊，遠程手術，現在不都落到現實了么。當時美國的遠程手術還不成型，現在么，差不多了。”
“好像蓄謀已久啊。”陳勇笑呵呵的說道。
“嘿。”
“你那個209所，我師父也在，到底干嘛的？”陳勇問道。
“你想進？你倒是有資格，但是在你師父那面論。”
“那還是算了，我總覺得進去后我會被你切片。”陳勇拒絕。
“你師父不是也沒切片么。對了，錢老當年的幾個合作伙伴有個黑魔法師……”
陳勇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羅浩依舊用第一次敘事的口吻跟他講，這回陳勇不再忍耐。
“喂喂喂，你知道我不想聽這個。”
“不想聽也得聽啊，錢老之所以相信人體科學，是人家吃過見過，你剛好在我身邊。”
“你要干嘛！”
“不會把你切片的，放心。”羅浩微笑，“慢慢來，話說萬劍歸宗好用么？”
說起萬劍歸宗，陳勇就不困了，他比比劃劃的給羅浩講千百柄雷擊木飛劍使用萬劍歸宗的事兒。
“我聽說雷擊木的收集要有特殊程序。”
“別聽他們瞎扯，都是老古董，接受不了現實。或者自己手里有點什么勞什子的雷擊木，就想著如何如何，那不是扯淡么。鉆石，怎么樣，天然鉆石和人工鉆石有啥區別？用紅布包裹，念點咒語就能讓天然鉆石更高端？”
羅浩微笑。
陳勇和一般的修士的確不一樣。
他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非常快，也可能是陳勇沒有祖傳的雷擊木飛劍有關。
不對，那位老人家應該不缺雷擊木。
那就是陳勇的性格了，羅浩對此相當欣賞。
兩人一路閑聊，來到婦幼保健院。
“云臺云教授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跑了？”陳勇問道。
“有這方面的考慮，遠程手術成熟一下，等云老師自己拿主意。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人都能馬上接受無人手術這個概念。”
“這就是你要把它變成無人野戰醫院的原因？畢竟野戰醫院實用過后，接受度會高很多。”陳勇問道。
“野戰醫院是沒辦法的辦法，現在盡可能搜集更多場景信息，到時候少死一名戰士，都是你的功德。”
“我的？”
“是啊，然后你給我祈福就行。”羅浩看了一眼自己的幸運值，微笑。
這一路走來都很順，和幸運值不無關系。
來到婦幼保健院，羅浩和陳勇下車，“小孟”不聲不響的跟在身后。
“我倒是覺得話癆一點有煙火氣，你看小孟現在，一句廢話都不說。”
“這多安靜。”羅浩道。
這一點上，陳勇和羅浩的看法截然相反。
陳勇喜歡熱鬧，羅浩則認為從前的ai智能話太多，要避免言多必失。
再說，羅浩覺得野戰醫院里根本不需要交流。
送人回來的是機器狗，只要無線傳輸，或者后臺直接統籌就行，說那么多話做什么，又沒準備直接民用。
來到病區，羅浩和婦幼保健院的醫生握手，剛要準備看病歷，忽然“小孟”扭頭，眼睛里冒出紅光。
婦幼保健院的醫生被嚇了一跳。
她可不知道“小孟”是機器人。
正常人眼睛里冒紅光，那不是扯淡么，鬧鬼啊。
“羅浩，小孟怎么了？”陳勇疑惑的問道。
羅浩也是第一次見“小孟”這樣，他馬上抓住“小孟”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拿出手機給葉青青打電話。
“青青，小孟，我身邊的1號，忽然眼睛里冒紅光，是怎么回事？”羅浩急促的問道。
“我查查后臺資料。”葉青青也干脆，沒掛斷電話。
手機里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應該是葉青青在查找資料。
“羅教授，他怎么了？”婦幼保健院的醫生躲在一個角落里，幾乎要疊羅漢。
有人壯著膽子問羅浩。
“它是機器人，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點小故障，沒事沒事。”羅浩安撫道。
不說還好，說了之后這番話引起醫護人員的驚恐。
對于機器的畏懼，尤其是終結者里t800的畏懼銘刻在心，有人已經試圖先逃跑。
“喂喂喂，哈嘍，阿尼哈賽喲”葉青青的聲音傳來。
羅浩的心理頓時放輕松，葉青青什么德行他很清楚，這么說話，肯定沒事。
但“小孟”到底怎么了？羅浩有些疑惑。
“青青，怎么回事？”
“小孟站的位置，師兄你抬頭，看見什么了？”
“嗯？”羅浩一怔。
他抬頭，看見婦幼保健院斑駁的墻壁，滿是歲月留下來的淡黃色。
有點臟，最起碼是看著有點臟，但羅浩掃了一眼，沒發現有什么東西。
不對，羅浩看見一個黑點在天花板的位置。
是蟑螂？
羅浩打開冷靜狂暴，仔細看那個黑點。
“師兄，你上去把異常清理一下。”
“異常？！”
“你還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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