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勇上山,吹了個口哨,四周上百只貓圍了過來。
馬上要過年了,燒香拜財神的人很多,看見這一幕,無數人拿起手機拍攝視頻,把這一幕記錄下來。
柳依依覺得不妥。
可燒香的人多,所有師兄弟都在忙碌著,沒人過來勸陳勇。自己勸過,可陳勇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就說什么意難平之類的話,要給自己出口惡氣。
柳依依想了想,找了個僻靜地兒給羅浩打電話。
“羅教授,您忙著呢么?”柳依依問道。
“還行,剛下飛機,怎么了老柳?”羅浩問道。
柳依依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
“靠!”羅浩罵道,“大過年的,他竟然要帶著財神廟的貓去打群架?!”
“是啊。”柳依依也有些擔心,“陳勇說他從前經常帶著貓去打群架,跟后山的猴兒們。”
“老柳,你開視頻。”羅浩說完,掛斷電話。
柳依依按照羅浩說的打開視頻,鏡頭沖前,并且把音量放到最大。
“峨眉和青城的猴兒特多,我試一試。”羅浩說完,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柳依依已經來到泉水上方,再往前走就是個山坳,隨后就是陳勇師父隱居的地方。
一路往前走,柳依依隱約聽到身后陳勇大呼小叫,似乎正在給貓們做動員,今天他擼胳膊要跟后山的猴兒打一架。
柳依依想到陳勇的表情,嘴角揚起,露出一絲笑。
很快,一只猴子出現在山路邊,它吱吱吱的和羅浩交流,很快就鉆進山里。
“老柳,等等吧。”
“羅教授,它去幫我找背包了么?”柳依依問。
“也不是,它去找這面的猴王了。”羅浩道。
“猴王?干嘛?”柳依依愣住。
“領導負責制啊。”
“……”柳依依無語,沉默,隨后視頻里王佳妮出現,興高采烈的和柳依依聊起來。
原來羅浩已經去過王佳妮家里,順利過關,現在兩人已經飛去帝都給老板們拜年。
柳依依和王佳妮聊了一會,一只肥碩的猴子出現。
羅浩把手機接過來,對著猴王吱吱吱的不知道說了什么。柳依依看著那只肥碩、身上滿是傷疤的猴子發呆。
很快,羅浩道,“老柳,去揍它一頓。”
“啊?”柳依依愣住。
“抽它倆大逼兜。”羅浩篤定的說道。
“我?”柳依依疑惑。
“是啊,我想抽,人也不在青城。”羅浩無奈。
“真行?”
“領導負責制,它手下的猴子偷了游客的背包,不打它打誰?至于那只猴子,讓猴王去對付好了。”羅浩很認真的跟老柳說。
柳依依仗著膽子走到猴王面前,肥碩的猴子是有表情的,柳依依多少能看懂,它好像在央求自己打輕點,它知道錯了。
好像有門誒,柳依依抬手輕輕抽了猴王一下。
吱吱吱 猴王大喜。
“老柳,打輕了,它記不住。”羅浩沉聲說道。
柳依依猛然想起來自己上學的時候老師、家長說得話。
都是為了你好,怕你印象不深記不住。
羅教授爹味兒可真濃,柳依依心里想到。
不過她沒有反對羅浩的話,抬手一記大逼兜重重的抽在猴王的臉上。
這回肥碩的猴子不再吱吱吱,而是發出哀嚎。
哀嚎倒也罷了,它也沒跑,而是俯下身子,似乎給柳依依直接跪下。
“再來兩下。”
柳依依又抽了猴王兩個大逼兜,羅浩說了幾句不知什么的話,身后陳勇帶著一群貓趕過來。
猴王落荒而逃,陳勇快步走過來,“老柳,怎么了?它又欺負你了?”
“沒有,我找羅教授。”柳依依舉起手機,交給陳勇。
“陳勇,別帶著貓打群架。”羅浩笑道,“這都是歷史污點,以后要被人說道的。”
“切,我又不想跟你一樣以后被掛在墻上。”陳勇鄙夷,“老子是要飛升的,打個架有什么不好。”
“打群架也不好。”
“你跟猴王說什么了?那狗東西可狡詐了,我帶著大花它們堵了它好幾年都沒摸到。”陳勇岔開話題。
“我就是威脅了一下它們,要是不聽話,今年我帶竹子來把它們老窩給燒掉。”羅浩笑道。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陳勇警告。
“嚇唬一下,讓老柳抽它倆大逼兜以示警告。”
“四個!”柳依依強調了一句。
“嗯,四個。”羅浩也沒反駁,說那只是個虛數,按照柳依依的說法重復了一遍。
“靠,真沒勁啊。”陳勇意興闌珊。
“我就知道你是想跟猴兒打群架,別鬧,你以后是陳教授,鼎鼎大名的學者,有點范兒。要是被游客拍下來,一旦網暴你怎么辦。”羅浩叮囑。
“虛偽。”陳勇悻悻的斥道。
“不聊了,我這面去找老板拜年,事兒很多。”羅浩道,“一會老柳的背包還回來,以后貓們也不會和猴子打架。”
“那么太平,豈不是太無聊了?”
“滾!”
掛斷視頻,陳勇回身把貓群解散。他絮絮叨叨的和貓們說著話,依依不舍。
但柳依依覺得貓和陳勇的溝通還是有障礙,不是所有的貓都能聽懂陳勇的話,甚至她感覺沒有貓能聽懂陳勇所有的話。
過了不到一刻鐘,肥碩的猴子帶著背包回來。
它對陳勇呲了呲牙,卻在柳依依面前伏低做小,把背包還給柳依依,轉身就跑,哪怕身后的貍花貓們對它挑釁也不回頭找回場子。
“羅浩這個狗東西還真是。”陳勇有些感慨,但他接過背包,又恢復了活力,“老柳,帶你去見我師父。從今年開始,師父就不絮叨我了。”
說著,陳勇拉著柳依依的手快速跑向山坳里的小二樓。
“師父,我回來了!”
“帶媳婦回來的!”
葉啟明看著自己閨女,滿眼的父愛,毫不掩飾的溢了出來。
葉青青已經長大了,出落的水靈。尤其是今年去哈工大之后,過年回來竟然帶了一臺機器人。
難怪她偷偷摸摸的開車回來,葉啟明要是知道,肯定不會同意。
十幾個小時的高速,出事怎么辦。
只是聽到葉青青介紹機器人,興致盎然,葉啟明沒攔著。
原本只想聽葉青青炫耀一下,現在的機器人能好到哪去,技術還沒成熟,前一陣子機器人馬拉松可是鬧出了不少的笑話,一個一個都跟老年癡呆似的。
甚至還有些人打趣說,ai機器人可以提供更多的工作崗位,比如說一臺ai機器人要有倆人在一邊照顧。
葉啟明最開始是這么想的。
可越聽越是心驚,還有實體在這兒擺著,叫什么竹五,和竹大它們一個輩分。
小孩子愿意鬧,葉啟明不管,但他想不懂的是怎么感覺國內的科技一瞬間就爆炸了呢。
自己的記憶還在bba統治全國汽車領域的那一年,可現在bba都被逼降價,頂級超跑也不炫耀他們的零百加速。
而女兒又把ai機器人給帶回來。
這一切都跟做夢似的。
“青青,真是你們工大攢出來的?”葉啟明問道。
“當然,爸我跟你講,我們工大牛著呢!國防七子中的長子!誰敢搶。我家工大旅長是第一任校長,不像你家協和,老美建的。”
“……”葉啟明沉默。
“爸,你想什么呢?”
“旅長好像是哈軍工的校長,哈工大的第一任校長是馮仲云,后來管理過帝都圖書館,水利部副部長什么的。”
“工大是哈軍工拆分出來的。”
“別瞎扯。”葉啟明斥道,“青青,我怎么感覺忽然技術就爆炸了呢?我腦子里記得的是機器人這個領域,本子和波士頓動力是最牛的。”
“16年南海對峙后就不藏著了啊,這是我聽齊老板說的。”葉青青笑瞇瞇的說道,“再說了,哪里會有爆炸,都是積累了多少年的。”
“嗯?”葉啟明輕聲應了一下。
“比如說啊,在這半年多的工作的時候我深切體會到了現代科技的復雜性與交叉性。
舉個例子,如果要機器人要達到微米級精度,除了我們設計機器人的要做好結構設計,應力分析,控制系統優化等我們份內的活之外,其他的活也多著呢。”
“其他領域的專家提供的高精度電機,encoder,零件等缺一不可。
對了,擬人的ai機器人的肌肉纖維構型,是羅師兄提供的。”
“!!!”葉啟明驚訝。
羅浩竟然做了這么多工作?
三青項目之余,他還有精力搞ai機器人。年輕,的確是好。
“沒有師兄提供的解剖構型,只能看見單純骨骼式機器人,不像現在有血有肉。
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我們作為下游實際研發產品的部門,沒了上游提供的支持,就算是最好的工程師也沒法做出成果。
事實上科技水平已經進步到幾乎沒有人能懂所有東西的地步了。”
葉青青絮叨著,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葉啟明也沒搭話,只是靜靜的聆聽。
對于葉青青并沒囂張跋扈,過大的夸張自己的作用,葉啟明表示滿意。
他更相信葉青青現在說的內容。
可能一臺機器人在哈工大內部能解決所有技術難題,但絕對不會是一兩個科研組能涵蓋的。
“我懂代碼,我也懂結構分析,但我對電機如何又快又準一無所知。我懂transform,我也懂OS,但我對RAM具體如何實現高速存儲毫無頭緒。
科技就是這樣,無數分支學科都有大用。”
葉啟明點頭。
“就像你們醫學,隔行如隔山,都是醫生,還是全國知名的專家,可骨科就是骨科,普外就是普外,小毛病大約都能診斷,但稍微大一點的問題就不行了,得專家來。”
“的確,你說的有道理。”葉啟明點頭。
“話說回來,如果其他實驗室提供的產品性能達標的話,我們可以很輕松的做出我們想要的。
然而我們的上游也還有他們的上游,我們自然也有下游。
這些密密麻麻的科技節點織成了一張大網,共同構成了現代人類科技文明。
至于為什么爸你覺得現在科技才爆發,因為大眾只關心成功那一刻。”
“你以為你家協和百年經營,牛逼的一塌糊涂,我家哈工大也有七十多年的歷史了。”
“嘿。”葉啟明嘿了一聲,姑娘對工大有著骨子里的認可,這是好事。
至于協和么那是另外一回事。
“拿我們的航發舉例子。WS15最近才上機,那是你沒有看到過去數十年間航發系統工程師們的汗水,也是你沒有看見幾十年以來材料工程師們的努力。
還有無數研發仿真軟件的工程師,研發試車臺的工程師。
他們無數人可能一輩子就只搞了一個子系統里面的某個零部件,默默無聞,只是現在各方面的技術都成熟了,剛好出了成品。”
葉青青絮叨著,爹味兒十足。類似的話說起來,哪怕只有二十多歲的葉青青說,也有著濃郁的爹味兒。
好像是這樣,醫療行業也一樣。
葉啟明點了點頭,“那你師兄提供的技術呢?”
“很關鍵,爸我給你講啊,大波波……波蘭那面有家叫‘克隆’的公司,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克隆,做個上半身的上半身,鎖骨以上,還不是很完備就被技術給卡住了。”
“師兄不知道哪來的技術,反正我們這面很順利的把相關內容全部跑通。”
“喏,就是竹五現在的樣子,看著不錯吧。”葉青青抬手,身后的機器人把手搭在葉青青的肩膀上,給她捏肩。
葉啟明對一臺男性機器人碰自己女兒表示不滿,惡狠狠的瞪了竹五一眼。
但他也無話可說,畢竟那只是一臺機器人而已。
自己總不能對女兒帶回來的一臺ai機器人發火吧。
“你們醫療行業,我總聽你說改開后第一批出國的大佬們看見旋轉門都稀罕。那時候國內好像就幾臺ct吧,做個手術都得瞎蒙。”
“哈哈哈。”葉啟明笑了,那時候的確是瞎蒙。
現在?
老百姓已經開始投訴醫生過度醫療了。
這之間的確有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過幾十年的時間放在歷史長河中,算是滄海一粟。
要是按照葉青青這么說的話,倒也有可能,葉啟明斜眼看著竹五,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真想把它的狗爪子給打斷。
“羅浩起名字的水平真差,你就不能給它取個好點的名字?”葉啟明問道。
“害,就一名字,那么認真搞什么。”葉青青無所謂的說道,“爸,等技術成熟了,我給你也弄一臺。”
“不要。”
葉啟明直接拒絕。
葉青青嘿嘿笑著抱住葉啟明的胳膊,“爸我不會不回來看你的,你放心好了。”
“就你?”
“又不是養老機器人,養老有我呢不是。”葉青青笑著說道。
看著葉青青嬌憨的樣子,葉啟明老懷甚慰,回頭看見竹五還在葉青青身后,葉啟明又心生厭惡。
主要是這玩意做的跟真人一樣,葉啟明甚至能看見竹五手背上的靜脈。
看見竹五,就像是看見自己未來的女婿一樣。
“你換個女性機器人,我看它在你身后別扭。”
“les不是更慘。”
葉啟明抬手,葉青青逃開,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回來,你給我講講羅浩那小子怎么樣?”
“不知道啊,最近都沒看見他。”葉青青隱瞞了一些事兒,滿臉無辜的看著老父親。
一看女兒的表情,葉啟明就知道她肯定沒說實話,但有些事兒不能多問,葉啟明知道。
“北方冷吧。”
“爸,你怎么能認為帝都不算北方的呢?這可是我師兄的想法,只有過了山海關才算是到了北方,哪怕是要飯,老少爺們都可以給一口,一路吃一路回家。”
“羅浩那小子。”葉啟明微微搖頭,“冷不冷?”
“還行,這幾年暖冬,今年更暖和,我聽說冰雪節項目組盼著下雪盼的望眼欲穿。就這,第一場雪都11月底了,下來的是雨你敢信?”
“畢竟東北和南方不一樣,要小心別感冒。”葉啟明嘮叨著,“最近幾年常聽人說東北的冷是物理攻擊,南方的冷是魔法攻擊。我要不是南方畢業的,還真就信了。”
“是么?”
“北方天冷下來,眼淚流下來,在皮膚上劃過,都跟小刀子割了一下似的,南方哪有這種體驗。”
葉青青忽然豎起耳朵,一臉八卦。
“爸,你給我講講,啥事兒能把你弄哭。”
“害,醫院里和醫院外都特么一樣,根本就沒有治愈,都是帶著病和傷活下去。”
“呦呵,爸你的文學水平見漲啊,說的挺形象的。”葉青青笑道。
“你成熟就知道了。話說,有沒有男朋友呢?都讀研了,我又不會管你,來跟爸聊聊。”
“沒時間啊,倒是有人追我,可我的時間都用在科研上了。”
葉啟明不信。
那把大狙自己也不讓葉青青玩,結果她跑去東北,第一件事就是找羅浩安排去老毛子那面玩大狙。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喜歡這玩意。
難道是血脈覺醒?
至于沒人追葉青青,葉啟明也不信,自家姑娘多好看葉啟明還是知道的。
“爸,我跟你說真的呢,真沒有,你信我。”葉青青舉起手,準備發誓。
說著,葉青青伸出小指。
葉啟明也伸出小指,好多年沒和葉青青“玩”這么幼稚的游戲了,葉啟明一瞬間有些恍惚。
“拉鉤”
“拉鉤”
葉啟明隨后把手豎起,“來,復印。”
“咦?爸,你竟然知道年輕人玩的東西?”
“我還不老好不好。”葉啟明一撇嘴,葉青青的手貼上去,“復印。”
隨后父女十指相扣,“加密!”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葉啟明卻還沒完事,把手伸出來,橫在葉青青面前,“簽字。”
葉青青很開心的在葉啟明的手心里寫下自己的名字。
“蓋章。”
葉青青伸出右手拇指,印在葉啟明的手心里。
“掃描”
葉啟明伸手在葉青青面前上下晃動,葉青青哈哈大笑。
隨后葉啟明站起身,雙手在臉兩側,正對葉青青,“上傳身份證正反面。”
葉青青走過去,在葉啟明雙手之間。
“正面。”
葉青青轉身。
“反面。”
“指紋驗證。”
“虹膜驗證。”
“人臉識別,向上看,左右動動頭。”
“短信驗證碼。”
一系列的措施,和真的一樣,葉青青笑哈哈的陪著老爺子玩。
她拿起手機,隨后說道,“9527。”
“請按順序四個字。”葉啟明拿起一管筆在手心里寫了四個字。
“爸,你這鬼迷心竅四個字有什么含義么?”葉青青問道。
“沒有,就是順手寫的。”
葉青青按順序鬼迷心竅四個字。
“爸,你這跟誰學的?”
“有一天我路過史家小學,看見倆小學生這么玩。覺得有趣,就記住了。”
“嘖嘖。”葉青青嘿嘿笑著。
“完事了吧。”
“還有紙質合同,暫時就算了,有男朋友要跟爸說。”葉啟明道。
“放心啦!”葉青青笑道,“肯定跟你說,不過我覺得沒人能配得上我。”
“切。”
“對了爸,今年我家工大要放月球衛星,我看看有沒有機會上去看看。”
葉青青的眼睛賊溜溜的,生怕葉啟明說不讓。
前面都是鋪墊,這句話才是重點。
“女兒大了留不住,你想去就去唄。”葉啟明說完,心里忽然一陣沒來由的忐忑。
至于為什么,葉啟明也不知道。
女兒從小就向往著一切未知的東西,她去東北第一件事是找羅浩要玩狙擊槍的事情,葉啟明也能猜到。
甚至葉啟明早就給自己做好了某些事情忽然發生的心理準備。
但此時此刻,還是有些忐忑。
算了,不想了,好好過年,葉啟明努力露出一絲微笑。
“老孟,嘛呢?”莊嫣在電話里問孟良人。
“在老家上墳燒紙,我不是跟你講過么,我做過祖墳冒青煙的事兒……”
“你沒扯淡啊,真這么做的?”
“是啊,所以每年我都回來多燒點紙,求祖宗保佑。”
“保佑什么?”莊嫣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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