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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 挖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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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羅,的確有點意思。”陶主任凝神,嘆息,輕聲說道。

  “害,現在試驗室里他們做試驗的時候都悄悄的求小羅博士。”陳教授表情管理到位,很快就收斂了異樣情緒,平靜的說道。

  “什么?怎么求?”陶主任一愣。

  “一早去試驗室,收拾干凈準備做試驗前,要把羅浩和竹子一起的合照掛起來。媽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陳教授忍到最后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

  “我去!都這樣了么?”陶主任不知道竟然還有這種事兒,有些驚訝。

  雖然他也知道科學的盡頭是玄學,可沒想到羅浩和竹子竟然摻和進去,并且成為主角。

  “嗯,尤其是有些難度比較大的試驗,更是這樣。隔壁的老魏有點不高興,罵了他手下的人,結果一個多月,試驗愣是沒什么進展。”陳教授無奈的說道。

  “后來老魏請組里的人吃飯,假裝喝多了把口子給放開。”

  陶主任無語。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玄之又玄的東西都有夸張,但他實在想不到陳教授究竟哪里夸張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想不懂他們。”陶主任嘆息。

  “你知道現在的學生是怎么說咱們的么?”陳教授忽然話鋒一轉。

  他眼前滿是手捏著羅浩給他訂制的原子筆,不愿意放手的那個苗有方。

  越看越是心熱,越看越是想要。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分數高低的問題,而是有別的期待。

  可苗有方已經離開。

  “他們怎么說?”陶主任問。

  “年輕人們流傳的是——別聽老登們講道理。”

  陳教授微微一笑,自己也算是老登了。

  “越老的,就越得躲著走。他們趕上過好時候,所有行業紅利都被老登們給拿走了,從魚頭吃到魚尾,直到曲終人散,還有人不愿意下桌,在那嗦魚骨頭。”

  “哈哈哈。”陶主任大笑。

  這描述也太貼切了吧。

  自己和陳教授不算從魚頭吃到魚尾,頂多吃點魚尾巴。而那些退休后還不愿意走,要醫院返聘自己,手里把著人事和財權的老登才是嗦魚骨頭的形象。

  還別說,嗦魚骨頭這個動作的確很貼切。

  “咱醫療雖然比不上金融、地產、互聯網,但的確也算是有過紅利。當時多少人……算了,不說這個。”

  “你說么。”陶主任好信兒的道。

  “骨科,吃了多少紅利。骨科那些飛刀的專家,多少在經常去飛刀的城市有別墅,金屋藏嬌。”

  “害,男男女女的這點破事不算。”陶主任笑道,“而且別墅大多是當地骨科主任買的,只算是長住。”

  “這也算是紅利,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敢。”陳教授道。

  “那倒是。”

  “現在學生們描述一些導師,都說身上有一股子老人味兒。不是臭,就是不好聞,里面有一點一點的死氣。就像是……就像是……祥林嫂?”

  “我真傻?”陶主任合掌微笑。

  “不是那句,是后來的描述,間或一輪。”陳教授說著說著,忽然笑了,“迅哥兒描寫的祥林嫂,我現在越想越是覺得和咱們像。”

  “哪里像?”

  “衛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說是自己母家的鄰舍,死了當家人,所以出來做工了。

  四叔皺了皺眉,四嬸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討厭她是一個寡婦。

  但是她模樣還周正,手腳都壯大,又只是順著眼,不開一句口,很像一個安分耐勞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皺眉,將她留下了。

  試工期內,她整天的做,似乎閑著就無聊,又有力,簡直抵得過一個男子。”

  “你把《祝福》全文背誦了?這么閑么?”陶主任驚訝。

  “我就是覺得像,你看祥林嫂剛到魯鎮的時候,和咱們年輕時候像不像?有力氣,安分守己,模樣周正,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用。”陳教授道。

  “哈哈哈,的確是。”

  “后面我就不背了,反正祥林嫂一個人干了好幾個人的活,臉上反而有了笑容。你說,你說,跟咱們像不像!”陳教授越說越覺得興致盎然,追問道。

  “的確有點像誒。”陶主任聽的心里不舒服,可卻又無從反駁。

  “后來就不說什么了,祥林嫂被人看不起,是因為她是個寡婦,還被婆家逼著重嫁了。咱們呢?天天有人拎著耳朵跟咱說要治病救人,這不是封建禮教的枷鎖么?”

  “老陳,可不敢這么說,治病救人是本職,應該的。”陶主任連忙打住陳教授的話題,接下來要說什么,兩人心里明鏡一樣,只是有些話不能說出口。

  “咱剛說什么來著?”

  “說試驗室的學生,他們都管羅浩叫師兄。”陳教授有些郁悶,懨懨的說道,“你看小羅,人家從來都不說從頭吃到尾的那幫大佬們身上有老人味兒,去年還給柴老板、郎老板、周老板做了紀錄片。”

  陶主任愣神,有些恍惚。

  事情,他都知道,可現在聯系起來,再加上剛剛苗有方的表情和動作,他心里冒出一個不好的念頭——苗有方已經被羅浩“傳染”,一舉一動都有了一些羅浩的影子。

  怕是老陳挖不走這人,哪怕他給苗有方再高的待遇都挖不走。

  “芳姐,不能加一起。”苗有方和護士已經出來,苗有方小聲說道。

  “小苗,你還開始教訓我了?”護士不屑的說道。

  “哪有哪有,我就是在我們科見過一次。”

  “我總加在一起,也沒見出事。”

  “萬一呢,芳姐您說是吧。一會喝什么?霸王茶姬么?”苗有方問道。

  “你有錢?”護士笑吟吟的問道。

  “這不是要過年了么,我老師把上個月的工資和過年的獎金都發了。”

  “規培生還有獎金呢么?小苗你是規培生么?”護士問道。

  “害,霸王茶姬行不行?還是滬上阿姨?”苗有方把話題岔開。

  “行,羅教授大方的很,就吃你一頓,霸王茶姬好了。下次,我請。”護士笑呵呵的說完,轉身離開。

  苗有方看見陶主任和陳教授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來到兩人面前,躬身。

  “二位老師,我訂兩杯霸王茶姬提提神?”苗有方問道。

  “你剛干嘛去了?”陶主任反問。

  “護士……”苗有方掃了一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壓低聲音說道,“要把氨溴索和氨茶堿放在一起點進去。”

  氨溴索是化痰藥,氨茶堿是平喘藥,都是臨床常用的藥物。

  如果患者嚴格控制輸液量的話,也偶爾會把它們加在一起。

  “有問題?”陶主任疑惑。

  “氨溴索注射液說明書里提到的注意事項中有——禁止本品與其他藥物在同一容器內混合,注意配用藥。”

  “害,說明書說的是特殊情況,很多都帶著免責性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陶主任不屑的擺擺手。

  “《臨床靜脈用藥調配方法與配伍禁忌速查手冊》第2版中有寫:與酸堿度>6.3的其他溶液混合可能導致氨溴索游離堿沉淀析出。

  根據《400種中西藥注射劑臨床配伍應用檢索表》中記述,氨茶堿注射液的pH為9.6,大于6.3。

  所以導致鹽酸氨溴索注射液和氨茶堿注射液在接瓶處混合時導致氨溴索游離產生沉淀析出。”

  “但不是每一次都有,只有極少數情況會發生類似的事兒。”

  “這不是冬天了么,最近在急診科經常遇到,前天羅老師還提起來,說他沒時間做試驗,等我去試驗室,看看到底是溫度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苗有方說的并不仔細,但陶主任和陳教授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原來配伍禁忌和溫度還有關系?

  “配伍禁忌還有什么?”陳教授追問。

  “《臨床靜脈用藥調配方法與配伍禁忌速查手冊》第2版指出鹽酸氨溴索注射液忌配伍藥物如下:氟氯西林鈉、美洛西林鈉……”

  苗有方一口氣說了32種藥物,其中就有氨茶堿。

  “你都背下來了?”陳教授皺眉看著苗有方。

  “羅老師給我找的資料讓我背的。”苗有方坦然說道,“要不有些臨床長犯的錯誤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也太嚴苛了吧。

  羅浩嚴苛,苗有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羅浩說啥是啥,讓他背配伍禁忌他就背,根本不打折扣。

  這倆人簡直太像了,仿佛天生就是師徒。

  陳教授想著想著,意興索然。

  還沒敲定研究生的歸屬,小羅博士已經做了這么多,自己白來了。

  不過陳教授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苗有方,是吧。”

  苗有方怔了下,“老師,您講。”

  “我是協和的陳天曉,今年招研究生。”

  陳教授說著,眼睛盯著苗有方。

  苗有方的表情很平和,沒有吃驚,也沒有故意做出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躬身,把尊敬表達的淋漓盡致。

  “來,小苗,坐下說。”陳教授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苗有方沒有拒絕,坐下后坐姿規規矩矩的,微笑側頭看著陳教授。

  “咱協和沒有報考的時候就填寫導師的習慣,你考了第一,很多導師都對你感興趣。”

  “我這,大過年的飛來看你一眼,也算是求賢若渴。”

  陳教授說著,干巴巴的笑了兩聲。

  “陳老師您客氣了,很感激您的……”苗有方的話沒說完,陳教授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真要是等苗有方說完,有些事兒就回不去了。

  自己買了高價機票過來,就算是不行也得把話說完不是。

  陳教授想了想,繼續說道,“我是搞消化內科的,手里有國家級重點項目兩個。你過來,先熟悉兩年。”

  說著,陳教授比劃了一個“2”的手型。

  “不是虛數,就是兩年。要是你能習慣,其中一個國家級重點項目交給你。”

  陶主任眼睛血紅,苗有方不知道國家級重點項目是什么意思,但陶主任知道。

  那玩意就這么送人了?

  手下其他的研究生、博士生怎么辦?老陳誠意滿滿啊,已經給了苗有方超乎級別的待遇。

  “至于論文么,你也不用擔心,3年之內,你晉級需要的所有論文我都掛通訊作者。”

  科研,論文,這兩大塊陳教授說完,默默的看著苗有方。

  “陳老師,論文我應該已經夠了。”苗有方面不改色,清清淡淡的回答道。

  “陳老師最近給我發了兩篇《新英格蘭》的論文。”苗有方解釋道。

  “你考研結束多久?”陳教授覺得苗有方在吹牛,直接問道。

  “27天。”

  “已經發表兩篇了?小苗啊,不是說不可能,而是你知不知道論文也是需要排隊的?頂級期刊,排隊至少在半年以上。”陳教授問道。

  “陳老師,陳哥……”

  兩個陳,把苗有方說的一時語塞。

  見陳教授沒在意,他繼續說道,“陳老師和總編好像有特殊的關系,最開始說是盡量早點排,爭取三個月之內刊登。”

  這還差不多,三個月,已經是刷臉之后的結果了,陳教授承認這一點。

  “但陳哥把總編罵了一頓,后來三天后就刊登了一篇論文。”

  陳教授沉默,拿出手機,打開《新英格蘭》的官方頁面。

  搜索,果然找到了一篇沒有通訊作者,苗有方掛第一作者的論文——馬德龍病與肝癌治療的關系。

  我艸,馬德龍病是什么鬼?!

  陳教授怔住,掃了一眼論文,發現論文的角度極其刁鉆,從馬德龍病患者的嗜酒說起,結合協和病歷庫中的資料以及醫大一院這面的資料,得出了結論。

  文章寫的行云流水,從中國人的角度來看有些地兒不太通順。

  但陳教授知道那是英國人、歐美人閱讀的習慣。

  這篇論文的質量極高,都說不上是水論文,而是的確有干貨。

  陳教授徹底啞口無言。

  他很清楚那位“陳哥”為什么要馬上發表——因為小羅博士以及他的醫療組已經意識到應該會有人來挖苗有方,在這場爭奪戰中,他們幾乎不惜一切。

  陳教授訕笑,“小羅博士還真是不惜血本,苗有方要是被調走,這篇論文豈不是白發了?”

  他訕訕的說道。

  “羅老師說,我要是進不了醫療組的話,這兩篇頂級sci論文算是醫療組送給我的禮物。”苗有方道。

  陶主任聽苗有方說完,他的眼皮子直跳,手指壓上去都壓不住。

  都說小羅手筆大,40以下有所求的醫生、教授都要捧著他。

  沒想到人家手筆是真大,清空版面給苗有方發了兩篇頂級的sci文章,羅浩連通訊作者都不掛。

  人家壓根不稀罕。

  這還是《新英格蘭》,《柳葉刀》那面柴老板是副總編,發起來的難度也不大。

  至于cns……陶主任已經不敢想下去。

  陳教授啞然,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小苗,我誠意滿滿的來邀請你。”

  “陳老師,對不起啊。”苗有方雖然擰著身子,側身看陳教授,但他坐的筆直,一臉嚴肅,“我考試之前就了解過,當時是不能選羅老師的研究生,要是能選的話我肯定會選的。”

  “所以呢?你考完試就來了?”陶主任問。

  “嗯,考完試第一時間就來了。最開始還住了兩天防火通道,本來還忐忑羅老師會不會收我,也是運氣比較好,遇到了羅老師,說明情況就進了組。”

  “住防火通道?”陳教授好像找到了一個破綻,“你又不缺錢。”

  “來的時候我還是缺錢的,手機里只有300多塊錢,要是不行的話,只能坐綠皮火車回家。”

  “這不是進了羅老師的醫療組么,項目、科研我掛名,有工資,要過年了,還有獎金。”苗有方說到掙錢,雖然不是很在意,卻也笑的無比燦爛。

  羅浩的科研。

  陳教授身上泛起一股子無力感。

  比科研的話自己比不過羅浩,無論是王校長帶羅浩做的糖尿病的研究,還是……一想到羅浩自己都忙不過來的科研項目,陳教授手腳發麻。

  不說別的,光是大熊貓一個“不務正業”的項目能帶來多大收益,大家心里都清楚。

  今年為什么6個學科把年會放在江北省召開?不就是業內大佬想要來江北省擼貓么。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行啊。”陳教授心思開朗,他哈哈一笑,“沒事沒事,我就是趕過來問問,你要是不同意的話就算了。”

  “陳老師,不好意思啊。”苗有方很真誠的道歉。

  陳教授忽然動了心思,問道,“要是羅浩今年沒有研究生名額呢?”

  “羅老師考慮過這方面的事兒,要是他那面出了意外,學校不給他研究生名額,要再等一年的話,我也不讀了,直接進組。”

  苗有方說的堅定無比。

  陳教授和陶主任啞然。

  這特么算什么事兒!苗有方真是認死理,把所有上下其手的機會給堵的不能太死。

  羅浩也牛逼,竟然能做到這么多。苗有方也是有點軸,寧肯不讀研也要進羅浩的醫療組。

  “小羅博士能把你收進來?”陳教授訕笑,問道。

  “應該可以,要是不行也無所謂,我還年輕,等一年就等一年。”

  我艸!

  陳教授和陶主任心中罵娘。

  什么叫等一年就等一年!

  真是鐵了心要跟著羅浩干,這小子真倔。

  “醫生,醫生,我假牙被吃進去了,是內科還是外科!”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在走廊里咨詢。

  苗有方眼睛一亮,馬上站起來,“假牙?您確定么?”

  “確定啊。”

  “內科,您跟我來。”

  苗有方帶著患者去了內科診室,陳教授還在愣神。

  “老陳,沒機會嘍。”陶主任嘆了口氣。

  “假牙掉到胃里,屬于內科么?”陳教授問道。

  陶主任一怔,隨后哈哈一笑,“老陳你懵了?怎么琢磨這事兒。”

  “掉到胃里,應該是想用胃鏡取出來。但假牙要看多大,如果多的話,需要外科介入。”

  陳教授已經顧左右而言他,開始討論起假牙的問題。

  “應該是內科,一般來講內鏡都能取出來。”

  很快苗有方帶著患者去拍片子,陳教授閑來無事,已經被苗有方拒絕,他準備看看熱鬧,然后跟苗有方留個聯系方式,就回酒店休息。

  可不出意外的話還是發生了意外,患者并不是一顆假牙掉落,而是幾枚連在一起的烤瓷牙嵌在食管里。

  影像看得很清楚,陳教授的眉頭皺起來。

  “老陳,這種……外科也不行吧,總不能因為假牙就做食管切除,把胃提起來代食道。”陶主任道。

  “十年前碰到過類似病人,當地醫院沒敢取,讓病人去了上級一家三甲醫院,剛好我去那面參加一個會議,跟著看了一眼。患者取出后大出血去世了,醫院陪了五萬元錢。”

  “!!!”陶主任一怔。

  這也太嚴重了吧。

  “可也不能耽誤太長的時間,我看張力可是不小,時間長了的話食管有可能壞死。”陳教授左右為難。

  這屬于陳教授本職工作,和之前的那個患者截然不同,陳教授更有發言權。

  患者還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他也沒問苗有方,認為苗有方只是一個跑腿的小醫生,鉆進內科診室去和急診內科醫生交流。

  苗有方沒跟進去,而是拿著培養基手機殼的手機點了幾下,應該是發送了影像資料,隨后撥打電話。

  “老師!”

  “影像我發給您了,您看一眼。”

  “這個患者我覺得內鏡取不出來,可外科也沒法做,您覺得要怎么辦?”

  陳教授知道苗有方是在和羅浩說話,正因為知道,陳教授采用錯愕的目光看著苗有方,死死的盯著,心情有些異樣,久久無法平息。

  可這也太隨便了吧,一個和羅浩沒有半毛錢關系的患者,已經下班了,就要把羅浩從家叫過來會診?!

  羅浩就算是再怎么慣著苗有方,也不至于給他這么大的權限。

  這倆人腦子似乎都有點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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