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羅呢？”沈自在焦急的問道。
“他把您送去做了一個ct，見沒大事兒，您住上院之后他就去做手術了。臨走的時候小羅還說有任何事兒，馬上打電話，他直接飛過來。”
“真是……真是……那誰呢？”沈自在對自己心梗發作表示慚愧。
這得多見不得世面。
總說羅浩年輕、年輕的，結果遇到事兒后羅浩沒啥，不動如山，自己卻倒下去了。
最關鍵的是，這事兒跟自己還沒啥關系。
“誰？”護士長問道。
“我辦公室里另外一個人？”
“沒看見啊。”
沈自在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把護士長嚇了一跳。
“主任，主任，躺著！”護士長連忙說道，“剛才您高壓都200多了，羅教授叮囑，您的情緒千萬不能波動。”
“陳勇，手術做的越來越好了。”羅浩贊道。
“那是。”
“話說啊，你把竹子過繼給我，身體有受到影響么？不對，應該是靈識。”
“看多了吧，想什么呢。”陳勇鄙夷道，“里普通人從天而降系統，各種系統都有，你咋不弄一套。”
“emmmm……”羅浩沉吟。
“對了，昨天跟我師父視頻，你猜我師父寫什么呢？”
“他不是已經財務自由了么？還寫？”
“那是他的愛好，每天不寫點什么就渾身難受。我師父說，他看了一本，講的是反派高中班主任得到系統，要是全班的孩子沒一個考上重點本科的，就能得到一個億。”
“錢放哪里？要交稅么？”羅浩扶著導絲，眼睛盯著屏幕在看，嘴里隨便聊著。
陳勇聊天是聊天，那都是本能反應，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含糊。
他的手術水平已經不比剛來醫大一院的自己低了。
羅浩甚至懷疑陳勇身上有極大的貓膩。
“大哥，我真是搞不懂，你怎么總把現實代入爽文呢？要看現實，家里沒鏡子么？”
“電視劇里的小人物住在黃浦江邊上的大平層里，一個月掙4000多。”羅浩笑了笑，“我可住不起。”
“羅浩，我發現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沒一句實話了。婁老板可是和幾個人在黃浦江邊買了一棟公寓樓的，你只要想，他能白送你十套你信不信。”陳勇超選到位，做了個手勢，準備造影。
羅浩已經把高壓注射器安裝完畢，回了陳勇一個手勢。
正經事兒，完全不需要語言溝通，幾個簡單的動作術者與助手就明白對方的意思。
醫療組運轉愈發流暢。
“講真的，婁老板好像和幾個挖煤的煤老板一起把中糧的高端公寓盤下來，幾十個億的項目，伱想住的話隨時隨地啊。”
“害，那是婁老板的，又不是我的，我去魔都干嘛。”
陳勇抬頭瞥了一眼四周，所有氣密鉛門都是關閉狀態的，他開始踩線。
“喂喂喂”
對講器響起。
“你做手術，是沈主任，沒事。”羅浩側頭，瞥了一眼鉛化玻璃外面的沈自在。
沈自在身邊有一個帶滑輪的點滴架，架子上掛著點滴，還帶著微量泵。
“主任，做手術呢，您在沙發上坐會，馬上就完事。”
說完，羅浩不等沈自在說什么，直接關閉對講器并鎖死。
“做手術。”
“沈主任不是住院了么，怎么還來手術室？”陳勇只瞥了一眼，便開始把注意力放在造影上，至于沈自在來做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隨口一問，有沒有答案都無所謂。
十幾分鐘后，羅浩一腳踢開氣密鉛門。
“刺啦”
鉛帽被撕掉，扔在地上。
兩只手同時落在鉛帽上。
孟良人微微一怔，縮手，把鉛帽交給莊嫣。
“刺啦”
鉛圍脖扔在地上，孟良人趁著莊嫣忙手忙腳的功夫第一時間把鉛圍脖撿起來。
他和莊嫣無言的默契，一人一件。
66號技師看的眼睛冒藍光，本來這活是自己的。
結果可倒好，羅教授醫療組里自從來了老孟，自己就搶不到羅教授爆的裝備了。
現在更是離譜，連大院長家的千金都跟在羅教授屁股后面撿裝備。
殘念。
“主任，您看您。”羅浩微笑，“我看著做手術，應該不會有問題。您趕緊回去休息，身體要緊。”
“小羅，推薦信你拿了吧。”沈自在根本不管羅浩講什么，直接問自己最關心的事兒。
推薦信，那可是推薦羅浩成為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的推薦信！
“推薦信？沒有啊。”
沈自在眼睛翻白，差點又暈過去。
“主任，主任，您注意身體。”
緩了幾秒鐘，沈自在長吁了一口氣，“小羅啊，那可是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你怎么……你怎么……”
沈自在言語中那股子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勁兒迸發出來。
羅浩也沒勸，只是低頭聽著，臉上掛著笑。
這是一股邪火，罵出來就好，要不然用陳勇的話講——道心不穩。
沈自在并沒有故意罵羅浩，而是像祥林嫂一樣哀怨絮叨著。
就像是因為某種意外，沈自在自己沒拿到唾手可得的推薦信、沒能進去美國國家科學院成為外籍院士一樣。
聽了幾分鐘，羅浩嘆了口氣。
“主任。”
“主什么任，以后你是主任，我這就去和院里面申請。”沈自在憤憤的訓斥道。
羅浩無語。
沈自在是真生氣了。
特么的！
這股子無名之火來的太突然，羅浩都摸不清頭腦。
要是林語鳴為這事兒生氣，羅浩還能解釋，但沈自在……主任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他的小兄弟了吧。
“主任，我覺得出去也沒什么好做的，還不如在家好好做手術。”
羅浩解釋道。
沈自在根本不聽羅浩說什么，依舊痛心不已。
羅浩回頭找護士要監護儀，給沈自在綁上袖帶，調到每5分鐘測一次的頻率。
“小羅啊，咱不能坐井觀天。”沈自在痛心疾首的說道，“國外的先進技術、先進理念該學還是要學。
我知道你手術技巧已經相當高，出去也不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那可是科學院外籍院士，對你以后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
沈自在越說越生氣，臉色越來越差。
“主任，主任，我給您講個八卦。”
“啊？”
“是這樣啊，玉兔1號，上月球沒多久就宕機了，您知道吧。”
沈自在搖搖頭。
“航天科技集團八院嫦娥五號探測器系統副總指揮張玉花教授在一次接受采訪的時候說過事情真相。”
“玉兔1號的故障原因——不是月塵卡住電機，而是低估了月表高達110℃的溫度的影響，導致月球車的電纜絕緣皮變軟變長和外露。
再加上2013年地面操作人員太興奮了，控制玉兔1號在月面上飆車，結果電纜絕緣皮被月球石頭刮破，最后短路，控制機構出現異常，無法行走。”
“嗯？你說這個干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去月亮上也要飆車？”沈自在知道羅浩在轉移話題。
但這種轉移話題的小手段也太生硬了，他無奈的看著羅浩，目光復雜。
小羅的狗腦子里想的是什么？
“您聽我說啊。”羅浩笑笑，擠了一個沙發角坐在沈自在身邊，眼睛盯著微量泵。
“有一次老板帶我去給一位沒有名字，只有編號的老人家看病。”
“只有編號？”
“嗯，隱姓埋名，好像一直到去世都沒人知道他叫什么，只有一串編號。老人家狀態不太好，老板看了好幾天才把人拉回來。”
“后來呢，我和那位編號老人家混熟了，他給我講了這個八卦。”
“本來是不能說的，但官方都解密了，估計是無所謂的。”
沈自在一聽涉密，眼睛一亮，整個人都被羅浩帶跑偏了。
“張教授的說法也只是含糊其辭的說法，其實按照那位老人家的說法是——國內科研人員通過各種手段獲取了信息，按照美國登月的點滴資料設計的月兔。”
“結果可倒好，上去之后就發現問題不對。阿美的資料都是騙人的！”
“噶？”莊嫣發出一個古怪的聲音。
“真的？”沈自在也怔住。
“是啊，要不然月兔一號為什么會宕機呢。基地操作人員太興奮，開車速度太快也不對，是張教授含蓄的說法。”羅浩微笑。
“事實呢？”
“阿美登月后宇航員在月球飆車，您知道這事兒吧。”
沈自在隱約知道，點了點頭。
“月兔一號的總體結構要比阿姆斯特朗他們開的月球車更好，畢竟幾十年過去了，生化環材也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可是平穩開也就勉強能應付，一旦加速就出問題。”
“最后導致月兔一號宕機。”
“在那之后，大家心照不宣，都覺得nasa這狗東西說的事兒是假的。”
“到底是真是假？”沈自在已經徹底被羅浩帶跑偏。
“我也不知道啊，那位只有編號的老人家我就見過一次，他當時也沒跟我說阿美登月是真是假。總之呢，各種數據都不能摸著鷹醬過河，只能咱自己一點點研究。”
“后來玉兔2號的電纜設計就不再外露了，同時地面操作更加平穩，于是玉兔2號創造了世界紀錄——它成為在月球上行駛時間最長的人類探測器。”
沈自在頭發都差點豎起來。
“阿美那面吧，咱這么說，只要智商夠的，都去搞量化交易、去做金融了。核心科技還不讓華人參與，最后都是印度人鳩占鵲巢。”
“印度人，不是我對他們有意見，那幫人是真不靠譜。去了兩次印度，我現在聞到咖喱味兒就渾身不舒服。您能想到么，下飛機，迎面飄來一股子混合著香料的廁所味道，真是噩夢。”
沈自在終于明白羅浩要說什么。
可笑！
羅浩舉例是登月，但現在呢？
國產耗材用了多久，還就是主打一個便宜，綜合評定肯定趕不上蘭科、強生、美敦力這些公司的產品。
雖然國外產品的質量也在下降，但總要比國內強。
“小羅，你費這么大的勁兒非要弄三青，還不是要當院士。一個外籍院士能頂多少事兒，你知道么？”沈自在根本不理會羅浩轉移話題，繼續痛心疾首。
只是此時此刻的心痛程度已經得到了緩解。
“哦，我主要是有一個擔心。”
“擔心什么？”
“現在看美國國家科學院的外籍院士的確能帶來好處，但二十年后，我擔心會出問題。”
“出什么問題？”沈自在愣住。
那可是別人夢寐以求的榮譽，可羅浩卻擔心出問題！
他腦子里想什么呢。
“呵呵，主任啊，您看您為我的這點破事操心到惡性高血壓。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數。”
“有數，你有個屁數！”
沈自在終于沒忍住，破口大罵出來。
滴滴滴 心率開始報警。
沈自在沒管自己的心率，而是拿出手機。
羅浩看見手機的屏保是竹子槍挑白頭鷹的圖片。
沈自在沈主任是真心喜歡大熊貓，這么快連手機屏保都換掉了。
“我給你……給你……”沈自在想要威脅一下羅浩，但恍惚了下，竟然不知道要給誰打電話才能說服羅浩。
“主任，您多休息休息。”羅浩拍了拍沈自在的肩膀，“護士長，帶主任回去點滴，微量泵要沒藥了，得續上。”
“主任，我還有幾臺手術，做完后我去看您。”
說完，羅浩悄咪咪的湊到沈自在耳邊，“主任，我說件事您別激動。”
“怎么了？”沈自在沉著臉。
“等您出院，我帶您去擼貓啊。”
羅浩一句話，正中沈自在的軟肋。
但沈自在覺得自己不能給羅浩這個狗東西好臉色，他現在已經飄的不行。擼貓就能說服自己？至少要兩……三次！
“哼！”沈自在不說話了，只是給了羅浩一個兇狠的眼神。
“竹子帶回來的野生雌性大熊貓，現在大妮子在當奶媽，咱隨便擼。”
“我是缺……”沈自在還在嘴硬。
“而且它要生仔了，接生的時候，我請您當專家親手去接生！咱不是婦產科，但專家組成員總沒問題吧。”
“！！！”沈自在心動了。
“萬一要是難產，咱倆給它做剖腹產。不過吧，大熊貓基本不會難產，那都是人類直立行走留下的后遺癥。但有個名義總歸是好的，別人又不知道，咱倆去看大熊貓幼崽出生！”
沈自在恍惚了一下，全身無力。
他抬手，手卻沒抬起來多高。
羅浩湊夠來，肩膀落在沈自在的手下。
沈自在拍了拍羅浩的肩膀，“小羅，你，你，你呀。”
“主任，您別生氣了，我去做手術。為人民服務么，在哪不是干活呢，您說對吧。”
羅浩笑呵呵的站起來。
新的患者已經躺到手術臺上，羅浩伸手，莊嫣把鉛帽交到羅浩手里。
戴上鉛帽再伸手，鉛圍脖落在手里。
全副武裝，披掛整齊，羅浩闊步走進手術室。
沈自在目光復雜的看著羅浩，不知該怎么說這貨。
羅浩早已經超出了沈自在的認知，人家留下肯定不會覬覦自己主任的位置就是。
而且還能讓自己隨時隨地擼貓。
現在羅浩的女朋友都成了大熊貓的奶媽，天天近距離擼貓。
至于編制，沈自在覺得羅浩肯定不稀罕哈動的編制，要給王佳妮的戶口落在帝都，要北動的編制。
羅浩不走，全是好處，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沈自在就是有些悵然若失。
“沈主任，什么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您和羅師兄說什么呢？”
別人不敢問，莊嫣敢。她也不是仗著自己父親是院長，而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本身就懵懂，還沒學會看臉色。
她好信兒的詢問道。
沈自在不想說話，但面對莊嫣，還是強打起精神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眾皆啞然。
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的推薦信人家都拿到眼前來了，這算是禮賢下士了吧，可羅浩根本不想要。
66號技師、孟良人、莊嫣都傻了眼。
他們知道羅教授牛逼，但卻不知道羅教授竟然牛逼到這種程度。
“難怪。”
“難怪什么？”沈自在看著莊嫣，也好奇了起來。
莊嫣是在帝都回來的，或許有更多的八卦。
“我聽師姐說，有人想要幫著羅師兄運作青千，但被羅師兄拒絕了。我還以為是假的，能四青大圓滿，那不得上天？杰青幾乎就是囊中之物。”
“而且對我們這些有強迫癥的人來講，三青和四青絕對是兩個概念。”
“我一直以為是師姐已經把羅師兄神圣化，杜撰出來的段子，沒想到羅師兄連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都不要。”
莊嫣說著說著，眼神變成拔絲地瓜，拉絲拉出三丈長。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溫柔，越來越崇拜。
有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這件事兒在，沈自在也不覺得運作青千被羅浩拒絕有多難以想象。
他嘆了口氣，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手扶著點滴架，像是一位垂暮老人。
護士長送沈自在回病房休息，看著沈自在的背影，孟良人深深嘆了口氣。
“老孟，怎么了？”莊嫣不覺得有問題，她只覺得羅師兄牛逼到了極點。
“我……小莊啊，你的病歷里還有點毛病，你給家里打個電話，跟你爸說一聲，最近幾天可能回家要很晚。”
“啊？”莊嫣愣住。
“羅教授讓我帶帶你的病歷水平，我一直不太好意思說。”孟良人滿臉嚴肅，哪怕羅浩不在，他也開始自我檢討，“的確是我的問題，今天開始，一周之內，提高你的病歷水平。”
“我病歷寫的很好啊。”
孟良人沒說話，默默的打開電腦，打印了一份莊嫣寫的病歷。
這回孟良人不再客氣，拿出帶著自己名字的原子筆在a4紙上開始畫圈。
一份病歷，23個有問題的點。
莊嫣傻了眼，怔怔的看著病歷。
她一向很客觀，自己寫的病歷在北大幾家附屬醫院都能當甲級示范病歷展覽。
沒想到孟良人這次毫不留情面，直接找出這么多問題。
而且孟良人這次嚴厲到了極點，像是在雞蛋里挑骨頭似的。
“小莊，咱病歷得好好寫。羅教授平時寬和，他不說咱不能當不知道。”
“嗯。”莊嫣有點不服氣，但還是低頭“嗯”了一聲。
“唉。”孟良人從上衣口袋里拿出幾張折痕清晰的紙。
“喏，這是我剛來的時候羅教授寫的病歷，你拿去看看。”
莊嫣一愣，茫然接過那幾張紙。
“這是一名產婦，生完孩子后有大量腹水，伴有腎衰竭。當時泌尿外科裴主任說不是他們的患者，讓送腎內透析或者婦產。”
“對啊，沒什么錯。”
“你看眼病歷，當時裴主任看完病歷，臉色……不說這個，從那之后，裴主任對羅教授就尊重了很多，現在兩人關系特別好。”
莊嫣開始看病歷。
很快，莊嫣就驚訝的發現這特么哪是病歷，簡直就是法庭的判決材料。
雖然羅師兄一筆沒寫泌尿外科的問題，但每一個字都指向裴主任誤診，并且傲慢，從普通醫療事故硬生生拔到了責任事故。
等莊嫣看完，聯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被嚇出一身冷汗。
普通醫療事故是沒問題的，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出事兒。
但責任事故就不一樣了。
莊嫣眼前一片迷茫，她來之后沒看羅浩寫過病歷。
如今一看，羅師兄不僅手術做得好，連病歷都寫的像是戰斗檄文一樣。
如果和裴主任鬧出糾紛，單憑這個病歷，再攛掇一下患者家屬，就能讓泌尿外科裴主任吃不了兜著走。
“小莊，聽話。今天開始我要嚴厲一點，你別介意啊。”孟良人一本正經的先道歉。
可他的態度極為強硬，莊嫣完全搞不懂羅師兄拒絕了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最后鞭子竟然落在自己身上到底是怎么個邏輯。
“沈主任，你高血壓犯了？”楊靜和推門，大步走進來，笑呵呵的問道。
“能干就干，不能干趕緊把位置讓給小羅，別穿幾天鉛衣再腦出血，那可就慘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