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學家基本上不會承認，歷史這個東西也有主客觀之分。
不是說史官在記錄歷史的時候有沒有主觀傾向。
而是無論過去現在，絕大多數人對于歷史的認知都停留在一個主觀層面上。
過去是戲文里唱什么就信什么。
現在是營銷號說什么就信什么。
古代朝堂上搞宮斗，想要扳倒一位朝中重臣，只靠一條貪污受賄的罪名是遠遠不夠的，至少也得給他羅列出幾十上百條罪狀。
比方說這個人從小就不學好，橫行鄉里，欺男霸女，把表妹肚子搞大，喝醉酒到廟里寫不正經的歪詩，侵吞田產，逼死無辜百姓，貪污賑災款，構陷同僚，私藏甲胄，與熹貴妃私通……
真要是給他定罪，其實用不到這么多條，但是你宣傳出去，天下人一看哎呦臥槽這個人怎么這么壞啊，沒有人支持他，他的名聲和政治生命也就徹底毀掉了。
想要對付湮滅也是同樣的道理。
就像是西游IP，無論你把它做得多爛，也影響不了IP本身的價值，總有一天會有人把這個故事講好，然后爆火大賺特賺。
除非你穿越回明朝把吳承恩干掉，讓這本書徹底消失。
但就算西游記沒了，這個IP就真的不存在了嗎？
玄奘和尚是初唐時期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猴兒的故事甚至可以上溯到大禹治水年間。
齊天大圣在西游記還沒成書之前，真的有媳婦。
湮滅的起源在哪兒？
這是李沐沐目前最想知道的問題。
這玩意不是說你隨便做一個假設，然后就能把它當成是正確答案的。
就像有人說我家那邊有一座齊天大圣墓，以此來論證我家就是齊天大圣的故鄉，我們要搞一個齊天大圣故居做旅游景點……
這合理么？
當然不合理。
香江起源只是一種假設。
去年湮滅還在天門出現過，當時從表面上看，她的理由是追殺聯邦財團的擺渡方舟，可誰知道她有沒有暗中在天門留下什么后手呢？
科學界的大佬自己寫論文，不需要引用他人成果。
高維生物自己改寫起源，你想找都沒地方找。
“我有一個問題。”
李羽菲嚼著魷魚絲小聲問道：“這種層面的戰斗你又插不上手，何必這么在意她呢，就當做是體驗一把虛擬現實游戲不就好了。其實我還是更關心你老公的問題，你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你準備跟他什么時候離婚？”
李沐沐對她怒目而視。
你丫就逮著我一只羊薅羊毛是吧？
“如果我不關心的話，指不定什么時候我就變成她媽了。”
李羽菲愣了一下：“你開玩笑呢吧？”
“很好笑么？”
李沐沐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如果湮滅的起源必須要忤逆之血的話，母胎受孕的效果豈不是要比隨便找個路人吸血要更好一點？
她都能想到的法子，湮滅怎么可能想不到。
無非就是忤逆的血脈不太容易被外人打主意罷了。
有惡犬看門。
C10.1CE2012年12月21日。
忙碌了一整天的變種人超級反派“雷電女妖”脫下戰袍，渾身疲憊地逛完超市，帶著滿滿兩大袋打折食品回到了自己家里。
蘇曉婉的超級英雄夢實現得并不順利。
首先，那不到百分之一的輻射變異成功率，就已經把無數中二少年阻擋在了門檻之外。
其次，聯邦沒有超級英雄。
底層人不喜歡，上層人也不喜歡，只有極少數還抱有天真幻想的死肥宅，熱切期盼著超級英雄披著斗篷從自家窗前飛過。
最早期的那幾位知名度很高的變種人超級英雄，要么飛快墮落，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要么脫掉戰袍，改行去競選州議員。
其余比較出名的變種人要么自己拍視頻做網紅，要么跟娛樂公司簽署協議，每個月領一點死工資，照著公司給的劇本演戲。
蘇曉婉的變種能力其實水分很大，幾次變異失敗，全靠季言煉的丹藥續命才活下來。所謂召喚雷電的能力，依靠的也是季言給她準備的符紙。
再加上她本身只是興趣愛好，沒有跟娛樂公司簽署那種全包圓的賣身契，公司自然也就不會把流量資源投到她身上，所以直到目前為止，依舊是個十八線的邊緣反派。
雖然在網上也積累了不少粉絲，但大多數粉絲只想讓她發福利。
經理人向她許諾，只要她簽賣身契，就馬上給她洗白上岸，讓她加入公司的超級英雄團隊，取代目前團隊里的人氣女三號星光小姐。
但蘇曉婉志不在此。
玩玩就算了，姐跟你們不是一路人。
她其實不缺錢，季言穿越過來借用的這具身體，顧青家里也不缺錢。
去超市買打折食品只是人設，你太高調了粉絲也不喜歡。
說不定會招惹來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煩，比方說最近某些變種人成立的極端組織“萬神殿”。
蘇曉婉有一個秘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她的現任男友顧青不是變種人，而是個神仙。
神仙的逼格可比什么變種人要高得多了。
就為了掩飾這位從舊日穿越過來的神仙鬧出來的各種動靜，她才被迫出道成為“雷電女妖”。
隱藏一個秘密最好的辦法不是殺人滅口，而是用另外的秘密轉移好奇者的視線。
就像尼克福瑞表面上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神盾局局長，誰能想到他身邊強大的戰力居然是桌上那只人畜無害的小貓咪呢？
回到家里，將食物放進電冰箱，蘇曉婉打開暗門走進地下室。
地下室內別有洞天。
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洞天。
在過去的這幾年時間里，季言并沒有躺平擺爛混吃等死，他不僅自學了新時代的各種前沿科學理論，取得了空間物理學的碩士學位，同時自身的修為也沒有落下。
他從天外拖來一塊維度碎片，安置在自家別墅的地下室內，將其打造成自己記憶中蓬萊島的樣子。
萬里無云的晴朗天空下，有仙山矗立于萬頃碧波之中，蒼松翠柏，鳥語花香。
季言身著一襲青色長衫，盤腿打坐于島上，周圍環繞他排列著上千塊平整光滑的巨大石板，上面刻印著密密麻麻的公式文字。
真正的天才從不抱怨環境。
“今天晚上哪兒都不要去了。”
聽到季言開口，蘇曉婉心中一喜，這塊木頭終于開竅了嗎？
人就不能走極端。
以前那個炮火連天的顧青她當然不喜歡，但在換人之后，這位神仙哥哥居然是個禁欲派，平日里對她雖然百般照顧，但從來都不做逾矩之事，眼睛里只有對知識的渴求，絲毫沒有對瑟琴的渴望。
這幾年下來，都快要把蘇曉婉憋到內分泌失調了。
但女人直覺從來都不講道理。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蘇曉婉一直都覺得他不是為了修行而戒色，純粹就是心里有人。
四年啊，整整四年了，我都取代不了你心里那個女人的位置嗎？
“不要誤會。”
眼看著蘇曉婉面露驚喜之色，轉身就要去洗澡，季言嘆了口氣，開口解釋道：“歐米伽裂隙的輻射指數已經飆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今天晚上會有大事發生。”
我去你娘的歐米伽！
所謂歐米伽裂隙，就是出現在地球上空的那條空間裂隙，這些年來一直在向外噴發歐米伽晶體，墜落到地球上之后引發了大量的基因變異。
季言花了整整四年時間自學完所有與其相關的專業課程，甚至都拜入到了最權威的物理學教授名下，直到現在才研究出了這個被稱作“歐米伽裂隙”的本質。
其實這個東西應該叫做“時間的瘀痕”。
在未來時代有一種理論，認為時湮末日的產生，是由于人類文明對于時間標準的定義，與宇宙基礎法則的時序產生了沖突。
就像是留學生出國之后才知道，國內電壓是220伏，聯邦這邊是110伏，需要買轉換插頭才能充電。
但也免不了遇到那種腦子比較軸的，充了半天電發現充不進去，然后直接拿手指頭去摳電門。
啪——！
時湮誕生。
眾所周知人在長時間做劇烈運動的時候，容易造成肌肉拉傷。有些人想著吃藥可以持久一點，但時間短未必不是對于自己身體的一種保護。太持久了也容易造成血管爆破，腸道撕裂之類奇奇怪怪的傷勢。
這條所謂的“歐米伽裂隙”，根據季言的推算，應該就是小母牛踩電線……不對，是時間線摸電門被電到僵直抽搐產生的傷痕。
在2012年12月21日這個瑪雅人預言的世界末日時間節點上，傷痕里的動脈血管終于忍不住要爆了。
此事在西漢末年的史書中亦有記載。
“所以……就這樣？”
蘇曉婉心說你的意思就是今天晚上咱倆坐這兒玩跳棋是吧？
季言看了她一眼：“今天晚上輪到我做飯了是吧？我去給你炒兩個菜。”
你炒什么菜啊，炒我啊！
蘇曉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這人真是鐵石心腸，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女人能讓他魂牽夢繞這么多年。
但是你說有什么辦法呢？活人怎么能跟一百多年前的老白菜幫子做比較？
白月光這種事實在是太特么操蛋了。
季言說炒幾個菜，真就是炒了幾個菜，平平無奇的土豆絲炒胡蘿卜絲，荷蘭豆炒臘肉。
倆人坐在窗前默默地喝著啤酒，只見窗外黑夜突然化作白晝，一顆熊熊燃燒的流星劃破天幕，照亮了大半個西海岸。
蘇曉婉都看傻了。
這么大一顆流星啊，6500萬年前的恐龍都扛不住吧。
莫非人類滅亡就在今日？
“不是毀滅，而是新生。”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蘇曉婉被嚇得尖叫一聲，嗖地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抱著腦袋左右環顧。
季言冷哼道：“何方宵小，藏頭露尾不敢見人？”
話音剛落，就見門口草坪上一道道傳送門打開，身穿奇裝異服的變種人從中魚貫而出，將別墅門口團團圍住。
眾人齊聲高呼：“恭迎圣主降臨！”
蘇曉婉滿臉震驚地看向季言：“你身份這么硬的嗎？”
季言茫然搖頭：“我不知道啊，跟我沒關系。”
“不是你難道是我啊？”
蘇曉婉差點被氣笑，我特么一個十八線小反派，每個月工資不到兩千美元，還沒有在網上賣自拍福利照賺的多，你跟我講他們是來找我的？
就在她驚疑不定之時，剛才那顆劃破天空不知道飛哪里去的流星依然墜地，遠處轟隆一聲巨響，大地猛地顫抖了一下，別墅窗戶上的玻璃咔嚓嚓同時爆裂成碎片。
無窮無盡的力量在這一刻從蘇曉婉的體內爆發出來，她自己毫無心理準備，不受控制地飛上半空，七竅中綻放出詭異的光彩。
那些通過傳送門來到此地的變種人紛紛面露驚喜之色，口中高呼著：“起源之時！”雙手高舉過頭頂……
然后就像氣球一樣一個個爆炸開來。
從理論上來說，0.5克的歐米伽晶體就能誘發人體基因變異，當然這指的是直接口服的劑量。上流社會的體面人可以注射安全性更高的液體針劑。
而今天晚上從歐米伽裂隙中噴發出來的這顆小流星，僅以肉眼觀查，那都至少有成千上萬噸的體量。
用老話說就是“人若有緣得那果子聞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
這輻射劑量給的足足的。
那些跑過來不知道供應哪位圣主的變種人，在這短短幾秒鐘之內，就被撐爆了九成九，只剩下少數幾個幸運兒，跟蘇曉婉一樣化作夜店的旋轉舞臺燈漂浮到半空中。
季言抬手將蘇曉婉拉到自己身邊，手掐法訣，口念咒語，在她額頭輕輕一按，那無限膨脹的力量被他以法力強行封印控制。
蘇曉婉眼神中閃過一絲清明，驚恐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還不至于。”
“能不能在我死之前滿足我一個愿望？”
“什么愿望？”
“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
季言一時無語。
你這個腦子里面能不能想點正經的事情。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旁邊傳來的聲音讓他虎軀一震，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
“師妹？”
轉頭看去，就看見徐長歌手持長刀，整個人砍得如同血葫蘆一般站在門口，手里還拎著一顆似乎沒死利索的人頭，默默地注視著自己。
以及自己懷中的嬌弱少女。
季言手一哆嗦，差點把蘇曉婉扔出去。
要不要這么狗血，我在這兒苦等了四年啊！
怎么就卡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你跑來了？
“師妹，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