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副食店飄散出來的黃油香味，觸發了楊翦腦海中對于早餐的美好記憶。
沒辦法，從小吃面包喝牛奶長大的。
如果是炸油條攤煎餅果子的味道，他還真未必能有所反應。
他畢竟也是血肉之軀，東奔西走熬夜奮戰，現在不說饑腸轆轆也是身心俱疲。
所以這個時候腦子并沒有想太多，轉身就向街對面走去。
等他走到門口才突然反應過來，為什么這里會有一家西餐廳？
這附近看著就不像是吃西餐的人住的地方。
那烤爐里散發出來的黃油味道倒是極好的，但等候在門前的盲眼少女，看起來卻如此的怪異，讓他心中憑空升起莫名的警惕。
但這個時候開始警惕已經晚了。
他轉身欲走，卻發現同樣有一名面點師傅打扮的盲眼少女，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后。
天門的姑娘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我今天是中什么邪了？
如果王云霄在這里，大概會很誠懇地告訴他，天門就是這個樣子的，你們外地人剛來不適應，習慣了就好。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著一個個從黎明的薄霧中緩緩靠近過來的盲眼少女，楊翦心中只有滿滿的無奈，以及絕望。
神經病吧你們？我招你們惹你們了？
然而很遺憾的，如果說剛才被陌生巫女追殺，還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這一次只想吃點早餐就被人堵在門口，確實是他自己招惹出來的因果。
慕玉明并非沒有靠山，只不過他一向行事低調，所以不為人知。
他的女兒也不是可以隨便借用的東西。
李沐沐的未婚夫，毫不夸張地說，可以算得上是目前天門市內，應對各路牛鬼蛇神經驗最豐富的專家之一。
王云霄確實沒能抓住他的行蹤，但通過對他的性格和行為模式的分析，做出了一個預判，在出發前往現場之前，專門往副食店打了一個電話。
而在這間看似平平無奇的副食店里面，隱居著一支前進教會最精銳的隱秘機動部隊——寂語者。
如非必要，王云霄也不想動用這支他自己都不太了解的隱秘部隊。
但這不是沒辦法么，誰讓你自己貪得無厭，盯著慕老板不放，非要踩進這個坑里來。
背后升起一陣涼意，楊翦暗叫不好，正要閃身，一雙冰涼的小手便已經悄然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然后重重按下。
那一瞬間楊翦感覺自己的肩胛骨都發出了可怕的聲音，幾乎差點就要斷裂。
但接下來就不是幾乎了。
那些盲眼少女的速度如同鬼魅，完全不給他任何反應時間，就從四面八方一擁而上。
兩人一左一右抱住他的手臂，輕描淡寫地一抻，就讓他雙臂脫臼，同時反剪到身后。
與此同時他的雙腿也被牢牢鎖死，正前方的盲眼少女欺身而上，雙手如同刀鋒一般插入肋下，最尾端的兩條肋骨被她捏住，當場折斷！
骨折的劇痛徹底壓制住了楊翦所有的反抗動作，這個時候他頭頂的第三只眼睛才剛剛睜開，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世界，就有一根白皙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了進去。
猙獰的眼球被直接戳爆！
而他的口鼻也被死死捂住，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三秒鐘。
只用了不到三秒鐘時間，寂語者在互相配合之下，就將楊翦輕而易舉地擒獲。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所有人的力量都沒有絲毫的浪費與泄露，連楊翦腳下的臺階都保存得完完整整，沒有因為他的掙扎產生什么裂痕。
兩分鐘后，現場已經被打掃得干干凈凈，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個地方。
王云霄趕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沒辦法，這年月也沒有手機，消息傳遞極為不便。
他也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三桿子的想法，過來轉了一圈，沒想到楊翦已經落網了。
一條過江猛龍，剛掀起幾朵浪花，還沒來得及鬧出太大的動靜，就被深不見底的泥潭吞沒。
將五花大綁癱軟成爛泥的楊翦扔上車，王云霄回過頭來，發現姑娘們聚在一起默默地盯著自己。
雖然大多是瞎子，但想要表達的意思還是很明顯的。
需要得到夸獎。
王云霄一時有些為難。
都是年紀比自己大的姐姐，總不能像逗二年級的小豆芽菜那樣，拍拍腦袋夸她們好乖吧？
挨個親過去？多少有點冒昧了，回頭李沐沐說不定還要吃飛醋。
“多謝各位了，要不是你們幫忙，今天還真逮不住這家伙。”
看起來還是很不滿意。
王云霄頭皮發麻。
“剛出爐的餅干香腸我都包了吧！”
還是不行，氣氛越發僵硬。
那你們還要怎么樣嘛，難不成還真讓我犧牲色相？
王云霄被逼得實在沒有辦法，走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姑娘面前，伸出手抱了抱。
“謝謝姐姐。”
小姑娘臉頰微紅，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其他人分毫未動。
把所有人都挨個抱了一遍，不知道喊了幾聲姐姐，王云霄這才得以脫身，拎著大大小小的食品袋回到車上。
顏予安與他默默對視一眼，拿過一個袋子，掏出餅干放進嘴里咀嚼起來。
虞同軒笑道：“年輕人就是火力旺盛啊。”
“都是朋友。”
王云霄干笑。
你他嗎就不能學學老顏，仗著自己年紀大就可以隨便開玩笑嗎？
裝嫩很尷尬的你知不知道。
摟摟抱抱那么半天，都快擦槍走火了好不好。
“都是教會的小姑娘吧？”
虞同軒身為觀星士，眼力非比尋常，一眼就看出了這些姑娘的來歷跟腳。
“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精銳，解散之后就做這種小買賣么？特務局沒收編她們？”
虞同軒回頭看了王云霄一眼，若有所思：“我記得誰跟我說過，你跟教會現任的大主教關系也不錯，莫非這是教會自己留下來的底子？”
嚴格意義上來說，沒錯。
這是教會解散重組的時候，維羅妮卡瞞著教會高層偷偷藏起來的一支部隊，除了她和王云霄之外，就連現在的教會高層都不知道這支隱秘機動部隊的下落。
大主教不止表面光鮮，私底下也免不了會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動作，早晚有一天能用得上她們。
只是這個早晚，不知道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