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輪椅從警局回來，王云霄請兄弟們下館子。
現如今兄弟們最關心的事情并不是大哥單飛不單飛，大哥這兩年來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著大家往前走，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要論到本事，大哥那是一等一的厲害。
自己純屬拖后腿。
都是帶把的爺們兒，沒道理說離開大哥就連飯都不會吃了。
感傷歸感傷，但更多的還是開心。
只有小葫蘆哭得稀里嘩啦。
至于說大哥成親這事，大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叫嫂子都叫了那么久，現在不過是走個流程而已。
現在大家最關心的事，其實是餃子要成親。
之前餃子結識了一位大齡女青年，也就是紡織廠那位班長張環。
歲數確實是大點，但你架不住餃子就好這口。
再加上對方也是個爽利的性子，一來二去的，這事就定下來了。
現在就等著餃子畢業，倆人就要去領結婚證。
“你咋養人家啊？高中不讀了？”
王云霄忍不住問餃子。
女方那邊倒沒啥要求，畢竟年紀大，你要是還敢要彩禮什么的話，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餃子其實也不缺錢，警局里每個月幾十塊錢薪水領著，而且還是鐵飯碗，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
平時生活花用綽綽有余，但買房子是另一回事。
你總不能說結婚了，倆人連個新房都沒有吧？光腚睡大街上？
“秦局說了，過兩年局里就能分房子，解決家屬住宿問題。”
油條在旁邊解釋：“張大姐她家也有房子，可以讓餃子先湊活一段時間嘛。”
“那不行，連個房子都住不上，咱不是白給慕老板打工了嗎？”
住人家姑娘家里，那不就是倒插門。
他王大疤瘌的兄弟找了個老姑娘不說，還要倒插門，傳出去都是笑話，以后讓他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王云霄當即拍板：“房子的事我給你解決，回頭我找你嫂子給你弄一套。”
“那不行，大哥！一碼歸一碼，這事我自己想辦法，你甭替我操心了。”
聊起自家的婆娘，餃子面紅耳赤磕磕巴巴，但說到房子的問題，他卻難得地硬氣了一回。
大哥也要定親呢。
不知道有多少長舌婦，勢利眼在旁邊看著。
平時吃吃喝喝，打打鬧鬧無所謂，在這關鍵節骨眼上，你讓大哥去求大嫂給你弄房子？
餃子的臉皮可沒那么厚。
“大哥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跟張環都商量好了，先租個房子，等攢夠錢再買下來。其實她也不差錢的，買個房子沒那么麻煩。”
當初紡織廠裁員，張環她們這批女工都領到了一筆相當豐厚的遣散費，具體數字王云霄不知道，但崔小瑛跟他說過，只要不亂花，下半輩子吃喝都夠了。
她們幾個女工聯合起來盤下那家成衣店，用的就是這筆錢。
“大哥你也知道，我真不是那塊學習的料，就我這成績，畢業都勉強。上高中這個事……雖然張環也勸我繼續念書，說她來供我……但大哥你都要走了，我覺得我再上這個學也沒啥意思。”
餃子很有自知之明。
他實力不行，純拖后腿。現在還能吃公家飯，全靠兄弟們提攜，實際上就是湊數。
王云霄要是留下來，繼續帶著兄弟們打拼的話，那他自然沒有二話，讓干啥就干啥。
但現在大哥要走了，餃子就覺得自己也沒什么必要硬蹭這口飯。
人各有志。
有的人就喜歡挑戰，喜歡奮斗，上進心強。
有的人就喜歡老婆孩子熱炕頭，平安喜樂。
“那你咋打算的？”
“我想承包學校食堂。”
其實現在學校的食堂，餃子就已經算是承包一半了。
其他普通學生的伙食標準沒那么好，而王云霄他們平時要修煉，消耗體能很大，光吃土豆白菜容易餓死，所以讓餃子在食堂里包了一口大灶，專門做肉菜。
有些學生不差錢的，比方說唐家的兄妹，王家的飯桶，都會來吃這個窗口。
新校區那邊下半年就要投入使用了，到時候就會有新食堂，也許在周校長看來是有點浪費人才了，自己費勁心力培養出來的幼苗居然不思進取，自甘墮落——承包食堂這種事是個喘氣的人都能干，用得著你一個初中生去顛大勺？
不過對于餃子本人來說，倒是不錯的選擇。
“其他人呢？還有誰不想繼續念書了？”
王云霄抬頭看向其他兄弟。
他對于自己這幫兄弟的水平心知肚明，打架是不怕死的，念書是一眼困的。學習成績普遍不好，基本都在掛科線邊緣游蕩。
要是沒有陳燕這個班長每天督促，至少有一半人要當場表演紅燈高掛。
二羊首先舉手道：“大哥，我不想念了，去警局上班挺好的。”
“你傻嗶啊？”
王云霄還沒說話，反而是馃子反手抽了他腦袋一巴掌：“沒學歷你早晚被淘汰！”
一眾兄弟紛紛側目。
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都不奇怪，唯獨從馃子嘴里說出來，顯得格外詭異。
你才是我們當中天天上課拿課桌當床鋪的那個人啊！
“看我干啥？”
馃子翻了個白眼：“學校多好，想干啥干啥。只要校長不趕我走，我就屁股釘死在這兒。你甭管我考幾分，最后混個畢業證他不香嗎？”
不對勁，很不對勁。
王云霄與油條交換了一個眼神。
馃子這是讓什么玩意上身了？
油條倆手一攤，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王云霄又轉頭去看小葫蘆。
小葫蘆哭紅了眼睛不理會他。
“咋，我就不能動腦子了？”
馃子冷哼道：“王云霄走了，我就是你們大哥，你們有意見？”
完全沒有。
大家都知道馃子之所以不是這個小團伙里的老大，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當初跟王云霄單挑沒打贏。
但除了王云霄之外，也沒人能打得過他。
這人其實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懶。
當不了大哥，他就心甘情愿做個打手，啥都不管。
油條腦子聰明，他就不動腦子，天天上課睡覺。
但在這一眾兄弟里面，也就只有他和油條能兼修兩種法門。
馃子端起酒杯對王云霄說道：“你放心走吧，以后我罩著他們，不用你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