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沐站在破洞處，眺望著遠處的滾滾硝煙，眉頭不展。
“撤吧，還等什么呢？”
沈清溪在一旁小聲說著風涼話。
“你家男人都為了你去拼命了，你要是不走的話，豈不是辜負了他的好意？”
“你可以先走。”
“你真要在這里等他啊，我看他這架勢，可不像是要回來的樣子。”
“我不是在等他，而是在想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說上城區的下面，是不是下城區？”
“廢話……”
沈清溪剛要翻白眼，突然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說，除了咱們這條路之外，還可以找到其他的地方，從阿瓦隆內部直接前往下城區？你這個想法是不錯，但我得告訴你，根據我在機械神教那邊得到的情報來判斷，上城區與下城區之間的通道都藏得很隱秘，一般人可是沒那么容易找到的。”
“你說阿瓦隆為什么要設計成這樣半地下式的結構呢？”
李沐沐無視了沈清溪潑過來的冷水，繼續追問道。
“我怎么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把一個庇護所修成高壓鍋的形狀……”
“你覺得這是涂山氏設計的方案，還是鷹國人自己設計的方案？”
“不像是涂山氏的手筆，那個賤人不僅是在折騰人這方面天賦異稟，審美眼光也是不差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蘭頓市區應該有一條河吧？”
“你說泰晤士河？”
“他們不怕河水倒灌進來么？”
“泰晤士河沒那么大的水流量，況且還有下水管道……”
沈清溪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一種針對涂山氏的防備設計？一旦智械失控，局勢無法挽回的話，他們就可以引入河水把阿瓦隆灌滿，把涂山氏的機房燉成一鍋粥？”
李沐沐點頭道：“如果真是這樣設計的話，我們應該能在上游找到一座蓄水水壩。”
“你要水淹七軍啊？他們肯定有泄洪口的……喔，我懂了。”
沈清溪恍然大悟：“只要他們打開泄洪口，你家男人就能順著水流撤退到下城區。”
不愧是萱草出身的校友，三言兩語之間就能理解李沐沐天馬行空的思路。
一般人的大腦回路可跟不上這種跳躍式的節奏。
“你們兩個去吧，我留下來。”
夏語冰揮手道：“這里交給我。”
思路不同，采取的方案也不同。
王云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性命搭在異國他鄉。
一點都不值得。
不過他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總有人以為府兵只會一味戰斗，不懂得思考。
在這里必須要澄清一下，這不是謠言……對不起說錯了，這是謠傳。
府兵只是不擅長思考戰斗之外的問題。
早在第一次來到蘭頓的時候，王云霄就在思考，一旦爆發沖突，自己要怎么從這個鬼地方撤出去。
答案就在下城區。
準確來說是機械神教掌控的那片棚戶區之中。
當時他看到頭頂上巨大的垃圾處理器的時候就在想，這玩意根本沒有處理垃圾的功能，就只是單純地把上城區的生活垃圾扔下來。
垃圾一旦堆滿了怎么辦？
這時候就不得不佩服上城區資本家老爺們的天才想法了。
不處理。
這樣既節省了處理垃圾的成本，也讓垃圾具有一定的回收價值，吸引下城區的貧民們過來分揀。
在了解到蘭頓的現狀之后，王云霄一直都很困惑，為什么要搞這么逆天的設計，既不給這些貧民活路，又不讓他們離開，把他們當做豬狗一樣圈養在這里。
確實有很多解釋，比方說不想讓貧民成立新政府啦，富二代公子哥的游樂場啦……
但這些解釋都缺乏一個基礎的前提——好處在哪里？利潤在哪里？
王云霄不懂科學家的想法，但是略懂資本家的想法。
后來他終于想通了。
在阿瓦隆的封閉式生態鏈中，必須存在一個底層生態位，也就是食腐生物，或者說分解者。
他們不是豬狗，也不是牛馬。
他們是蟑螂。
如此逆天的生態鏈設計到底合不合理，王云霄并不關心。
他考慮的是，一旦進入阿瓦隆內部，被人堵在里面出不來的話，有沒有可能通過垃圾處理廠的輸送管道返回下城區？
所以在跟隨程鋒進入阿瓦隆的這一路上，他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建筑布局。
鬼知道他們把垃圾處理廠建在什么地方。
包括后來一路破壞各種工廠，也是他在尋找特定的目標。
但他一直把自己的戰略意圖掩飾得很好，以至于就連超級計算機都沒有計算出他真正的目的，直到最后還在被他一直牽著鼻子走。
所以王云霄才大聲嘲笑她的白癡。
AI可以幫助人類工作，但永遠無法替代人類。
誰能想到一個看似狂暴的戰士，內心中居然是個堅定的逃亡主義者呢？
天機神甲的密封性相當優秀，即便是在深海中也可以保證氧氣供應。
即便如此各種生活垃圾混合而成的強烈惡臭，也讓王云霄感到強烈的生理性不適。
隨著腳下突然傳來的墜落感，他與無數的垃圾一起墜落到下城區的垃圾山上面。
背后僅存的元炁爐噴射出幾點火星，緩緩停止了轉動。
這套天機神甲的燃料終于用盡，徹底失去了動力。
不過在這幽暗封閉的地下城中，熟悉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
經過這次戰斗的洗禮，府兵外道的進度條一路飆升。
以一己之力踩踏敵營，從千軍萬馬之中浴血廝殺而出！
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王云霄抬起右手，五指虛握，隱隱察覺自己已經來到府兵外道第二次進階的門口。
鐵鷂子二次進階，名為“血浮屠”！
此時此刻只欠缺一場機緣造化，一個挑戰強大敵人，將自己逼迫到極限，完成進階的契機。
頭頂上的垃圾傳送通道再次傳來滾滾轟鳴，巨大的金屬機器人從管道中一躍而出，降落在王云霄身前。
這場戰斗還未結束，對方還顯然不想就這么輕易地放他離開。
而這也正中王云霄下懷。
“讓我們開始第二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