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的問題大概是怎么個情況，王云霄已經基本上了解了。
但對于具體的細節他還一無所知。
也不知道有什么問題，是必須要他這么一個特務科小科長去解決，而且能解決的。
感覺上，要么是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要么就是把他拉進來做炮灰。
所以在與慕玉書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王云霄就直言不諱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要我查什么？能查多少？查到什么程度為止？”
這個問題必需先問清楚。
沒有人愿意被查，包括王云霄自己，也不愿意被查。
你讓我一個小科長去查家里的問題，能給我多大支持？
“今天晚上我把人都叫回來，你只需要判斷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就行了。”
慕玉書說得很簡單。
慕王府世代將門，處理家務事的時候，的確就是這么簡單。
軍中講究的就是一個令行禁止。
不服從命令的，直接處理。
把簡單問題復雜化，那是文化人干的事情。
丘八沒那么纖細的腦神經。
晚上在慕王府吃席，慕玉書從軍中叫回來二三十人。
都是三四十歲的漢子，正值壯年，而且看軍銜也不低。隨便一名軍官單拎出來，都可以秒殺王云霄這個小科長。
這些人似乎也知道今天晚上吃的是鴻門宴，有的人表情嚴肅，一言不發。有的人看似嬉皮笑臉，實際上目光閃爍。
還有些人直接將挑釁的目光看向王云霄，仿佛是在質問，你一個小輩，有什么資格跟我們坐一桌？
還特么是個特務！
軍中的廝殺漢，歷來都是天老大地老二，誰都看不起，尤其瞧不上的，就是身穿軍裝卻做文職的特務。
老子在外面殺人的時候，你小子還尿炕呢！
慕玉書也不跟他們廢話，端起酒杯先走了一個。
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吃吃喝喝差不多了之后，這才開口說道：“今天叫你們來家里的意思，我想你們也都明白。我在這里替老爺子問三句話，答與不答，都在你們一念之間。”
“你們還把自己當成是老爺子的兵嗎？覺得自己翅膀硬了的，現在就可以走了。”
沒有人挪屁股。
能來家里吃飯的，都是鐵桿中的鐵桿，就算是有別的心思，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誰還好意思抬屁股就走？
那走的就不是屁股，而是臉了。
當即便有人說道：“少將軍，你有話直說便是，在座的哪個不是一起在壕溝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兄弟？你要是覺得誰有問題，直接點名不就行了？別整這些彎彎繞繞的！”
慕玉書擺手道：“別著急，等我把話說完。老爺子當初退下來時候說過的話，你們還記不記得？已經不記得的，現在也可以走了。”
這一次，沒有人再吭聲。
“最后一句，都是老兄弟了，咱們關起門來說話。有什么想說的，現在就當著我的面，可以說了。不愿意說的話，今天走出這個門，以后就別再提什么老兄弟。”
所有人面面相覷。
慕玉書指了指坐在自己旁邊的王云霄：“這孩子剛才也給你們介紹過了，是自家人。有什么心里話，不用背著他。今天咱們把話說開了，那他就只是過來吃頓便飯，認認門。”
“你們誰先說？說吧，私底下串聯什么呢？”
過了好一陣子，方才有一名軍官端起酒杯笑道：“少將軍，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就來挑個頭吧！”
“我宋無傷從小是在慕家長大的，先是跟著大將軍東征西討，然后又跟著大總統南征北戰，這輩子殺敵無數，自問上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百姓。你剛才問了三句話，現在我倒想著反問一句——咱們這幫老兄弟，以后怎么辦呢？”
“我們的子侄輩也成長起來了，有不少都和我當初一樣，沒爹沒娘的，除了當兵混口飯吃之外，還能有什么出路？”
“就現在這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架勢，咱們還能有幾天好日子可過？大總統都玩筆桿子去了，我們這些丘八退下來能干啥？兄弟們有多少家底，難道你不清楚？”
慕玉書搖頭道：“說了給你們安排到地方上，你們也不去，你們還想要什么？”
宋無傷嘆氣道：“我們這些大老粗，離開軍中，哪還能玩得過那些搖筆桿子的？”
“那你們想如何？”
“我們沒啥想法，要是有那個腦子，能去地方上干，誰不愿意去啊？你說我們私底下串聯，還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因為這點破事，發發牢騷么？”
“避重就輕！”
慕玉書完全不相信他這番鬼話。
抱怨是肯定有的，但如果就這點破事的話，又何必讓他如此鄭重對待？
既然不愿意說，那也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他轉頭看向王云霄：“王科長，你看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
慕玉書明顯是知道一些內情，但又不給他講。
也許是考慮到在座諸位的臉面，不好把話挑明。
或者說就算把話挑明了，也怕這些老滾刀肉裝糊涂。
王云霄想了想，小聲對慕玉書說道：“找個地方讓我跟他們聊聊吧，一對一的聊。”
“那就去我書房，先從誰開始？”
王云霄朝著剛才說話的宋無傷努了努嘴：“就這位宋大人吧，我看他牢騷話很多的樣子。”
慕玉書愣了一下，沒想到王云霄居然一上來就要挑戰最高難度。
這個宋無傷被推出來代表大家講話，很明顯就是塊滾刀肉，臉皮厚，嘴皮子利索，不好對付。
可王云霄就是喜歡啃硬骨頭。
“好，老宋你跟王科長去我書房聊聊，其他人繼續喝酒！”
看王云霄不像是在開玩笑，慕玉書也沒阻止。人家是查案的專家，既然這么選，就肯定有這么選的道理。
兩人起身來到后堂。
關好門坐下來，王云霄一抬頭就看到宋無傷滿臉戲謔的表情。
“你小子是走狗屎運了呀，攀上慕家的高枝兒，一步登天了！”
想也知道這人嘴里不會有什么好話。
王云霄也不去反駁他，只是笑道：“我剛才聽明白了一點，但明白的還不多。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宋大人的想法是找機會再多積累一些軍功，給子孫后代鋪鋪路，對吧？”
宋無傷冷哼一聲，眼皮都不抬一下。
“軍功從哪里來呢？咱們周邊還有哪里能用兵嗎？”
宋無傷冷笑道“我覺得扶桑列島就是個不安定的隱患，不如直接滅了省心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