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情報這種事，其實大家都能做。
老虎凳，辣椒水，皮鞭子配火盆，沒有什么技術含量。
真正有技術含量的地方在于，要怎么把這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報給拷問出來。
小魚小蝦不一定就沒有價值，雖然他嘴上說著我只是拿錢辦事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也確實什么都不知道。
但用一句上學的時候老師常用的話來說——他怎么不找別人只找你呢？
第二天早上，霍大力如約到訪，不過跟他一起來的，還有農掌柜和那位新軍的軍官孟青。
進門看到王云霄面色凝重，農掌柜心中頓時一沉。
“情況比較復雜，我不知道你們能聽懂多少。”
程鋒將連夜整理出來的書面材料遞到農掌柜手上，站起身來正色說道：“簡單來說，就是由于這次兩條世界線的交匯，導致你們的世界也開始受到時空潮汐的影響，時空軸出現了不穩定的跡象。”
好吧，從第一句話開始就聽不懂了。
孟青舉手道：“我有問題！”
“聽我說完，世界線的問題，用你們能理解的話來說，就是只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能理解現在國家的內憂外患，去尋求變革方案。普通的平民百姓，一般情況下來說是不用擔心自己被當成革命黨，抓去砍頭的。”
“現在出現的這問題，就是因為你隔壁住了一個革命黨，雖然你跟他沒說過幾句話，但在官府眼里你也有革命黨的嫌疑，所以你也就有了被抓去砍頭的風險。”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顯示，由于本世界時空軸的不穩定，開始出現未來時代的穿越者。壞消息是，這個人是扶桑人，他創建了一個秘密組織叫做回天，主要目的就是幫助扶桑取得勝利。橋本商社的老板之所以能這么快收到消息，就是這個組織在背后推波助瀾。”
“但反過來說，也不是沒有好消息，既然他們都這樣做了，那至少證明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點上，扶桑確實成為了戰敗者。”
農掌柜與孟青對視一眼，忍不住露出無奈的笑容。
理解是能理解了，但問題是，他們就連現在的扶桑都處理不了，又何談未來呢？
“這個人現在在哪里？”
霍大力一開口就直指問題核心：“能不能干掉他？”
“根據我們掌握到的情報顯示，這個組織的核心目前還是在扶桑本土，此次是專程派人過來，想要竊奪李明紳教授手中的工程設計圖紙。”
“他都從未來穿越回來了，還需要圖紙做什么？”
“這個問題就涉及到時空穿越者的三大困境了，也就是因果困境，社會困境以及認知困境”
簡單來說就是不開掛怎么玩的問題。
昨天晚上程鋒在給王云霄他們解釋這個概念的時候，王云霄很輕松就聽懂了。
第一個因果困境，不是說什么祖母悖論的問題，而是作為穿越者伱無法確定什么因導致什么果。
只有數理化才能得出精確的計算結果，歷史不行。
歷史的潮流是由成千上萬人共同推動創造出來的，不會因為你殺了某一個人，就導致某場戰爭注定失敗，或者某項計劃注定流產。
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在特定的時期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就算是最專業的歷史學者，也只能得出個人的主觀判斷，而非絕對客觀理性的表述。
第二個社會困境，簡單說就是穿越者作為一個自然人，無法掌握整個社會的運轉體系。就算你執掌大權，能夠把命令精確到機槍陣地左移五米，也不一定能夠打贏戰爭。因為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在于后方秩序的穩定，民心的向背，軍隊的士氣以及將領的戰術素養……
第三個認知困境，就是自我認知與本地人固有認知之間的沖突。一些在未來時代習以為常的生活習慣和道德標準，放到過去的時代就會變得驚世駭俗。
如果只是寫的話，這三種困境都可以用開掛的方式來解決，或者給本地人加一層降智光環也行。
但要是真穿越了，那就是三道催命的符咒。
就以這個回天組織為例，他們的愿景是很好的，想要修正歷史，但具體采用什么方法，才能將歷史修正到自己想要的那個方向上呢？
從他們的手段上來看，只能說是有想法，但還沒有完整的戰略規劃。
否則就不是買設計圖這么簡單的事情了。
而秘書局出身的程鋒，對于這方面的問題，似乎已經積累了豐富的應對經驗。
“有句老話叫做當你看見一只蟑螂的時候，你的屋子里面可能已經有一千只蟑螂了。回天組織只是一個個例，目前還沒有造成特別嚴重的危害。所以我建議你們這邊同樣成立一個組織，專門應對這種問題。”
孟青與農老板面面相覷。
這個建議對于他們來說……還是有點過于超前了。
無論是朝廷的新軍，還是海外的革命黨，在目前這個時間點上，能活明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專門搞一個組織應對時空穿越者？
你還不如讓我去抓唐僧呢！
程鋒咳嗽一聲說道：“從原則上來講，我們不應該過度介入你們這邊的歷史進程。就像李明紳帶回來的書稿，會對未來時代的歷史產生深遠的影響，但也因此會吸引到‘回天’的注意。如果我們主動介入的話，改變的歷史越多，帶來的未知風險也越大。”
要不怎么說人家是領導呢，聽聽這說話的藝術。
原則上不行……
“但如果你們有這方面的需求，并且主動提出請求的話，我們在這次任務完成之前，會為你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和支持。”
農掌柜眼睛一亮，連忙問道：“具體是哪方面的幫助和支持？”
“主要包括時空維度方面的知識和理論，還有組織架構的建設和相關常見問題的應對方案，最后就是……”
說到這里，程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幾位衣襟正座面無表情的隊長。
“對于回天組織的挑釁行為，進行適當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