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鐘表店里走出來一對兄妹，金發碧眼，膚色蒼白，面容精致得不太像是正常人。
妹妹手腕上戴著剛剛被服務員拿進去的那支手表。
走在前面的兄長梳著拽哥一樣的金色大背頭，目光從王云霄和李沐沐臉上一掃而過，微微挑起嘴角，流露出一絲輕蔑的譏笑。
他這個表情做得很隱晦，但王云霄視力很好。
這意思很明顯——窮逼，只能站在外面看。
如果不是李沐沐站在身邊，王云霄都有種撿塊磚頭問一句“你瞅啥？”的沖動了。
當然這種心中的不爽也并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對方并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里，打起雨傘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該死的有錢人，還是洋人！
“他們的品味也不怎么樣嘛……”
李沐沐突然開口說道。
王云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李大小姐這是在變著花樣勸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嗎？
“那塊表是二手貨，估計是被人典當了之后重新拿出來賣的。這又不是有價值的古董，真正的有錢人怎么可能會買二手貨？”
李沐沐風輕云淡地說道。
“那你剛才不是還看上了……”
“我是想著萬一你放不下面子，真要給我買的話，我可以用這個理由去殺價啊。”
我放得下！
王云霄滿臉無語，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女人調戲了。
不過既然是李大小姐，那調戲就調戲吧，他可以忍。
“話說回來啊，你那個師侄女的病……有沒有用筆記本查過？”
“查過一遍，顯示不出什么東西。”
“那這個筆記本真的很沒用啊。”
“說的是呢。”
明知道有問題，但筆記本查不出來，這本身就能說明一個問題——對方使用的是十二法門中的手段。
如果是對于十二法門內部體系有足夠了解的話，這個缺點自然也就不是缺點。
但問題在于……王云霄是個學渣。
小劉護士在課堂上講過的很多知識點，他都聽不懂，只有自己親身體驗過一次之后才能留下深刻印象。
其實王云霄挺想邀請李沐沐去聽課的，李大小姐一看就是那種會讀書的好孩子。
只可惜李沐沐來了沒多久，或者說恢復正常沒多久，小劉護士就請假跑路了。
賀老爺子是追著玉璽回來的，都沒做什么掩飾，就明目張膽地跑到了沈家的地盤上，自己租了個房。白天去酒館里喝酒，晚上回去睡覺，完全不避諱沈家人的眼線。
胖老板料理好金不換的后事之后，也帶著賀蘭追了過來，聽說是在街上盤了一家館子，繼續賣驢肉火燒。
王云霄完全看不懂賀老爺子這種操作。
都知道是沈家人了，不繼續查沈家嗎？
賀老爺子卻說，不急，跟他耍耍。
王云霄帶著李沐沐來到胖老板盤下來的那間驢肉火燒館子的時候，柳大娘子正從里面出來，眼圈紅紅的，看起來受了不少委屈。
當然也有可能是演技。
“王師弟……”
柳大娘子一眼就看到了王云霄，走過來哭訴道：“你幫我勸勸你師兄吧。”
王云霄不解道：“我師兄怎么了？”
“他不讓小蘭子見我，還說我是毒婦……天可憐見的，我幫他養閨女養了這么多年，反倒養出錯來了。我接屎接尿的時候他干看著，現在反倒挑我的理，小蘭子也是個昧良心的，有了爹就不認娘……”
柳大娘子說得越悲切，王云霄就越警惕。
這是個演技精湛到能讓自家親閨女十幾年都看不出端倪的女人。
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每一句話你都可以當做是放屁，一個字兒都不能相信。
而且她現在到底是個什么身份定位，王云霄也有點搞不清楚。
當初他追查到沈家的時候，蘇瞎子和柳大娘子已經帶著玉璽走了。
按理說賀蘭的身份曝光，對方應該對她有所懷疑才是，可她居然還能活到現在就很離譜。
在王云霄看來，柳大娘子想要獲取對方信任的唯一可能，就是說服對方相信她還能控制住賀蘭，作為安插在賀老爺子身邊的釘子。
但這樣就夠了嗎？換在抗日諜戰劇里面，你不拿出來干貨來，鬼子可沒那么容易相信伱。
看不懂，只能說這家人的操作他都看不懂。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自己身在局中，看的角度不對。
王云霄謹慎地點點頭笑道：“嫂子別著急，十幾年都這么過來了，你還差這一會兒的功夫么？有什么誤會，以后慢慢說開就是了。”
柳大娘子拍了拍王云霄的肩膀笑道：“還是小師弟你通人情，會說話，不像那個死人，也怪不得小蘭子一直念叨你呢。”
說話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站在王云霄身后的李沐沐：“這位姑娘是……”
王云霄面不改色道：“這是小李醫生，我請她過來給賀蘭檢查一下身體。”
“哎呀，原來是醫生啊，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說這氣度都跟一般人家的姑娘不一樣。眼瞅著這就到中午了，你們千萬別走，我現在去張羅點飯菜！”
要不怎么說這柳大娘子是從特殊工作場所歷練出來的呢，這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王云霄真的是自愧不如。
正常人見到王云霄和李沐沐在一起，多半都要問一句是小兩口吧……諸如此類的話。尤其是從關外來的那幫子女兵，開起玩笑來更是葷素不忌。
柳大娘子就厲害了，明明是最會說這種話的人，愣是一個字兒都沒往那方面上靠。
大家都是口嗨，你不會真動了心思，想把賀蘭許配給我吧？
更讓王云霄頭皮發麻的是李沐沐居然也聽出不對勁來了，湊到自己身邊小聲笑道：“這位大姨對我有點防備啊，對你的態度倒是蠻不錯，親熱的就像是一家人似的。”
王云霄正色道：“你離她遠一點，這女人是風月場出身的，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
“喔……”
李沐沐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你剛才怎么介紹我的？小李醫生？怎么突然就這么生分了呢？”
“我是怕他們誤會，小老百姓眼皮子淺，說你是醫生他們會對你更尊重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怕你師侄女誤會我跟你有什么親密關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