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什么？我們又是什么？
這個問題一直在王云霄的腦子里面揮散不去。
這很明顯不是一個正常運行的世界。
且不說這個所謂千年王朝和大荒游民的詭異關系。
打怪居然還能爆出錢來，這一點就很令人匪夷所思了。
之前被他斬殺的那個鬼影，爆出來一顆金豆子。
字面意義上的金豆子，看起來就像是一顆純金的黃豆。至于是不是真金，王云霄也不敢拿牙去咬，反正是挺壓手的。
“偵測到I級圣物：稅金”
“在王朝的統治者眼中，自己治下的子民天生就應當繳納稅金，無論生或者死。這是千年王朝內部流通的貨幣，即使在皇帝陛下面前也可以使用。”
這些亡靈不是妖魔邪祟，它們死后就會煙消云散。
他還在心里做閱讀理解，旁邊有人受不了了。
但你要是遇上鍵盤專家，別說三言兩語了，一句話就能給你從菊花捅到口腔里。
一名警員突然摘下頭盔扔到地上，咬牙切齒道：“我懂了！”
旁邊有人勸道：“舊朝廷已經被推翻了，咱們現在是新政府……”
牧人放牧牛羊，活著的牛羊可以吃肉，死了的牛羊也可以吃肉。
高山緊皺眉頭，上前按住警員的肩膀：“劉四良，把嘴閉上！你現在的狀態不正常！”
那么理所當然的，王朝的子民即使死了也要繳稅……
突然發瘋的警員紅著眼睛瞪著大家伙，神情恍惚，狀如瘋魔。
你懂什么了？
王云霄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對不對，這個問題其實很復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都一樣！都一樣！你們看！天還是這么黑！看不到一點光明！”
“我們明白什么？”
“你們還不明白嗎？”
“你們為什么不明白！你們……伱們怎么就不明白？”
大家都震驚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突然發什么瘋。
說著說著他竟然哭了出來。
“都一樣！全都一樣！現在我們也變成朝廷的狗腿子了！我們連死人都不放過！”
“我爹娘就是在我小時候趕上鬧饑荒，交不上稅，被縣衙里那些狗東西給活生生打死的！”
“你讓我們明白啥？”
“我不正常？”
“劉四良，你冷靜點！”
劉四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高山。
“我很正常，我從來都沒有這么清醒過，是你們不正常，你們在裝睡！你們不愿意從夢中醒來！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我們都被騙了！什么污染，什么侵蝕，都是假的！只有我知道真相，我看懂了！我覺醒了！我必須告訴你們真相！真相就是你們都被騙了……”
“趕緊的，找個東西把他嘴堵上，捆起來帶走。”
王云霄本來還想聽聽他所謂的真相是啥，結果說了一堆車轱轆話又給繞回去了，頓時大失所望，不耐煩地指揮高山。
受到回音侵蝕的影響，自身的意志不夠堅定，就會變成這種半瘋半傻的狀態。
正常人跟你討論問題，至少會有一條完整的邏輯鏈，因為什么所以什么。
而這種瘋子沒有邏輯，他說不出因為所以，就因為他覺得正確，所以你必須覺得他正確。
他的大腦里并沒有思考回路，只是學舌的鸚鵡，效顰的東施，回音侵蝕的人肉復讀機。
高山只不過是心里猶豫了一下，手上慢了半拍，劉四良就一擰脖子從他手底下掙脫出去，一邊脫衣服一邊大聲高呼：“老子不干了！老子才不給朝廷賣命！老子不做鷹犬爪牙！”
“劉四良你站住！”
高山越喊他跑得越快，只見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剛剛燈籠熄滅的宅院門口，抽出手槍大聲疾呼：“鄉親們！聽我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
一股黑煙從宅院里噴吐出來，將他團團包裹。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將他全身上下的血肉吞噬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副雪白的骨頭架子，搖晃了兩下，噼里啪啦摔落一地。
“滿意了嗎？”
王云霄抓住高山的衣領，沉聲質問道：“高隊長！就這么送出去一個人頭，你滿意了嗎？”
高山臉色發青。
他確實是猶豫了一下，這是正常人的反應。
所謂正常人的反應就是指“雖然我知道他不對勁，但我覺得他還能挽救一下”這種程度。
和“我知道我做的菜不好吃，但看在我是你媽的份兒上你也得給我吃了”的心態差不多。
就是這種抱有一絲僥幸心理與得過且過的心態，讓他手下的一名警員在他面前當場暴斃。
“你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你也開始跟他們共情上了？”
王云霄將高山拉進到面前，把唾沫星子噴到他臉上。
“來來來你告訴我，你們以前在軍中，是不是上級告訴你堅守防線，然后你手底下小兵說他怕死不想打了，你就跟著他撤退啊？告訴我是不是！”
“不是！”
高山立刻回答道：“士兵必須服從命令！”
“服從誰的命令？”
“上級指揮的命令！”
“現在誰是上級？”
“你！”
“你要是覺得委屈，可以自己帶著人出去單干，我也沒拿槍指著你。”
王云霄松開高山的衣領，冷聲說道：“管好你自己的人，再有下次我直接放棄你們轉身走人。”
高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點頭道：“好！”
這對于他來說恐怕是十分艱巨的工作，因為此時此刻他手底下的警員們情緒不高，毫無斗志，看起來一個個精神萎靡不振。
至于怎么給他們做心理工作，那就是高山自己的事情了。
王云霄也沒指望他們這群人能發揮出什么作用。
不是說這些警員的個人素質不行，事實上他們能被選拔出來，在身體和精神兩個層面就已經遠遠超過常人了。但還是扛不住外層維度的回音侵蝕。
王云霄現在越發感受到“府兵”這個職業的優越性。
別的方面不說，光是這抗性的強度就令人安心。
他找到油條，在地圖上用手指劃出一條線：“咱們在這里建一條隔離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