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羅伯特氣急敗壞的咆哮。
看到提詞板上顧問匆忙寫下的警示,一向沉穩的黑人總統也不由皺緊了眉頭。
“法克.錄像?”
他心底暗暗咒罵了一句。
雖然早知道羅夏沒那么容易拿下,可他們誰都沒想到這場面對全美觀眾們的“私刑直播”竟然是一場該死的錄像!
“怎么了?總統先生?”
電視里,羅夏的聲音再度響起。
此刻這語調在總統耳中充滿了赤裸裸的嘲弄。
“你們該不會撲空了吧?”
“嘖嘖.讓我猜猜負責這次行動的是誰?”
“反恐局負責人杰克?FBI局長羅伯特?CIA境內行動隊主管安德森?DHS局長珍妮特”
一個個執法情報部門的名字被羅夏接連念出,雖然職位等級各有不同,但這一刻他們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相同點。
他們都曾是對羅夏抓捕行動的失敗者!
“看來你們還是沒能抓住我。”
羅夏直直地注視著屏幕上那臉色愈發陰沉的黑人腦袋,輕笑道:“給您個忠告,閣下。下次布局時多些耐心,別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似的,急著在全國觀眾面前表演。”
黑人大總統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直愣愣地死盯著鏡頭。
窗前,安德伍德掐滅剛吸了一口的香煙。
此刻他所有的情緒波動都已平復,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靜靜眺望著窗外飄揚的星條旗。
“羅夏,你以為這樣能夠證明什么嗎?”
大總統手指重重敲著桌面,不顧前方智囊們拿著的提詞板,沉聲講道:“FBI的失誤不會改變一個事實,你依然是殺害無辜的劊子手,你口中的正義是更多無辜者鮮血書寫的!”
“你正在屠殺的,是我們國家司法體系本該審判的對象,而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恰恰證明,我們需要更強大的執法力量來維護正義,而不是縱容你這樣的私刑者!”
說到最后,他語氣一邊再次轉向觀看直播的市民。
“但今天暴露的問題,也證明了我國的醫療改革法案多么急迫,正是因為現有的體制漏洞,才會讓這樣的惡魔有機可乘。”
“我向全美公民們保證:追捕不會停止,改革不會停步,這個國家絕不會向恐怖分子低頭!”
“美國公民們值得更好的答案——而我會承諾給你們這個答案。”
說完,他最后朝鏡頭投去堅定的目光,隨即切斷了直播信號。
演播室內,總統的屏幕已然黑屏。
唯有羅夏譏諷的聲音仍在繼續:
“多么標準的政客表演,當黃眼被拆穿時,就急著換臺。”
“正在觀看著直播的美利堅公民們,現在的你們也都看到了,當法律成為富人的玩具,當正義成為權貴的遮羞布時,總有人會站出來,用最直接的方式審判這一切。”
“我可以告訴你們,監控中那些受審的黑心資本家們在一天前已經全部受到了最血腥的審判。”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瘋子。我只是個看清了真相,然后.拒絕沉默的人。”
“我的名單還有很長,上面都是一些還沒接收審判的人。但今晚過后他們會開始害怕了。”
“因為從今天起——”
羅夏擲地有聲的話語響起:“每個貪婪的權貴入睡前.都會聽到我的腳步聲!”
話音落下后,一陣電話掛斷的忙音響起。
“嘟嘟.”
電話掛斷的忙音響起。
然而無論是演播室還是電視機前的觀眾,都仍沉浸在羅夏的話語中無法回神。
直到十幾秒后,
演播室才陸續響起松氣聲——這個惡魔終于離開了。
但所有人的表情依然凝重,羅夏的話語在他們腦海中不斷回響。
不少人甚至萌生出令自己都恐懼的念頭:或許羅夏并沒有錯?
羅尼恩失魂落魄地草草結束直播,甚至破天荒地沒有與嘉賓道別,便獨自離開演播室。
這半小時的血腥審判還有羅喜與總統的唇槍舌戰,給這位從業三十年的老主持人帶來了巨大沖擊。
此刻他只想躲進辦公室,用酒精麻痹神經。
然而當他推開門的瞬間,
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正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微笑著注視他。
“哈哈,羅尼恩先生。”
羅夏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剛剛的那番演講如何?有沒有那句話曾觸動了你?”
羅尼恩喉結劇烈滾動,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個全美通緝的要犯,竟然就藏在距離演播室十幾米的,他自己的辦公室里?
“不進來聊聊嗎?”
羅夏走向酒柜,當著他的面啟封一瓶紅酒。
琥珀色的液體在兩只高腳杯中蕩漾,他將其中一杯推到辦公桌對面。
短暫的沉默后,羅尼恩長嘆一聲,關門入內。
“羅夏,我.”
“別害怕,我過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
羅夏淺抿一口酒,看著對方勉強跟著啜飲后繼續道:
“五年前你的節目里,同樣是市民來電環節,有位叫史蒂夫的消防員來電,說他許多兄弟死在911救援中,而政府和保險公司的賠償金始終未到賬,還記得嗎?”
“這個.”羅尼恩表情驟變,額頭滲出冷汗:“我我真的忘記了,你知道的,我幾乎每天都會接到各種電話。”
羅夏微微點頭,搖晃這手里的酒杯繼續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么回復他的嗎?”
“我”
“你用最刻薄的語氣質疑他是否想詐取善款,偽裝烈士家屬騙取同情。”
羅夏的酒杯突然停在半空,“還信誓旦旦說拖欠撫恤金只會發生在太平洋另一邊那種落后國家,絕不可能在文明世界。”
羅尼恩瞬間面如死灰,雙手顫抖道:“羅夏,每天都有惡作劇電話,我當時真無法分辨”
“呵呵.”
羅夏仰頭飲盡紅酒,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作為新聞人,你既沒做到核實真相,也沒學會敬畏苦難。希望下輩子你能牢記這兩點。”
見對方整理著袖口走向門口,羅尼恩剛松半口氣,突然五臟六腑如遭火焚。
他踉蹌扶桌想呼救,噴出的鮮血卻堵住了所有聲音。
“轟——!”
窗外傳來爆炸聲。
透過漸黑的視野,他看見新任市長的座駕已化作火球.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秒,羅夏直播時的話語突然在耳邊回響:
“每個貪婪的權貴入睡時.都會聽見我的腳步聲!”
醫院病房里。
一位母親關掉了直播,臉上交織著復雜的神情和一絲快意。
“媽媽.”
病床上,剃光頭發的小女孩醒來,看著收拾好的行李輕聲問道:“我們不用住院了嗎?”
“凱茜.”
女人輕撫女兒的臉頰,強忍淚水柔聲道:“我們回家治療,別擔心,無論發生什么,媽媽都會陪著你。”
“嗯!”女孩緊緊抱住母親。
正當她們提著簡陋的行李走出病房時,一名護士突然快步追來:“麗娜!有人付清了凱茜的全部手術費,賬戶上還預留了后續治療金!”
“什么?”女人難以置信,“真的嗎?”
“千真萬確!而且那位女士留下錢就走了!”護士同樣難掩激動。
“那她長什么樣?”
“戴著墨鏡看不清,但身材就像超模!”
醫院外。
安娜沉默地走出大門,她壓低帽檐,看不清表情。
“拯救普通人的感覺如何?”羅夏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
“很好,”安娜淡淡地回答,“至少比殺人要好。”
羅夏笑了笑,望向遠方。
安娜突然問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么。”
“為什么你愿意聽哈羅德的話,去救那些素不相識的號碼?”
羅夏沒有立即回答。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仿佛看到世貿遺址上與死去的隊友慶祝的史蒂夫。
許久,他輕聲笑道:
“因為在這座城市里,總得有人去救那些‘不值得被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