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澄的聲音融合在巴士的引擎低鳴中,顯得格外清晰。
如果是在一年之前,麻美很難想象,那個一度被自己視作偶像,面露和煦的笑容對自己說著——
“我們是一群孤單的人組成的樂隊,所以寫出來的歌,絕不會讓觀眾感到孤獨。”
——這樣溫柔帥氣的男生,會有一天壓在自己身上,厚顏無恥地說著:“我要懲罰你。”
還是那種意味的懲罰!
一想到這里,麻美就覺得心神不寧,因為她已經很明顯感受到了真澄的手在她身上滑動,在任何能夠觸及的范圍盡情釋放屬于他的氣息和動力。
“真、真澄君,我警告你,我可不會像澪小姐一樣,對你的百依百順喔!”
麻美睜大一雙澄凈明媚的咖啡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只看外表的話,真澄真的相當溫柔,任誰也想不到,這張溫和的一本正經的皮囊下,藏著嗜虐的獵人般的一面。
她就像是一只被獵人逼向懸崖邊上的小鹿,慢慢往后退了兩步,惹人憐愛的模樣簡直在召喚注視她的人勇往直前。
“我知道的,麻美每次都要乖乖吃點苦頭才肯聽話。”
真澄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看她,飽含揶揄的語氣讓麻美的臉逐漸漲紅。
“別把我說得那么不堪!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讓人火大!”
麻美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地釋放著情緒。
“噓……都說了不要這么大聲了,再這樣其他人可真就要醒了哦。”
真澄看著麻美逐漸不安,感受著她的溫度逐漸升高,不知不覺地,就會產生更近一步的想要接觸和親近的念頭。
“醒了正好!這樣真澄君就不敢亂來了。”
麻美沒好氣地瞪視真澄。
“咦,麻美是在挑釁我的勇氣嗎?”
真澄擺出柔和的笑意,他藏在笑容背后的刻薄,令麻美不自覺面露戰栗的表情。
“我、我可沒這么說……話說回來,真澄君是不是太霸道了!我可是你的前輩耶!按照社交禮儀,后輩是不可以頂撞前輩的!”
“在麻美時時刻刻想拿前輩后輩的身份壓人的時候,你在我眼里就已經毫無前輩的尊嚴了。”
真澄身子微微前傾。
“而且這話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吧,戀愛里只有男生和女生,沒有前輩跟后輩。”
“只、只是真澄君的歪理罷了。”
麻美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不知為何,整個身子都好似一股無形力量禁錮般,保持著這個姿態,連手臂都抬不起來。
她只能繼續用那雙明凈無辜的眼神盯住真澄,努力做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來,結結巴巴地威脅道:
“真,真澄君……要是敢亂來……我就,就要動手了啊。”
麻美結結巴巴的威脅顯然不具備任何威懾力,畢竟一直以來,她才是那個被摑臀打屁股懲罰的角色。
“真是的,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用井健先生的手機,把真澄君叫回來……”
麻美咬著唇,臉上浮現紅暈。
“咦?”
真澄不禁錯愕。
“那封郵件……居然是麻美傳給我的嗎?”
對當時關系還處在冷戰之后的延續,誰也不肯主動破冰的父子默契中,真澄也很難想象,父親會主動給自己傳遞那封電子郵件。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想的通了。
“唔。”
麻美連忙捂住嘴巴。
“居然不小心說漏嘴了。”
真澄笑著搖頭。
“這不是什么需要刻意隱瞞的事情吧?”
“是這樣沒錯啦,但是我希望這個秘密能在更合適的時機揭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輕描淡寫。”
“那麻美想要的時機是……?”
“能讓真澄君大吃一驚……之類的。”
“我的確很吃驚啊,不過想想又覺得釋然了,而且……”
“那是怎樣啦,突然賣關子?”
“而且這讓我更喜歡麻美了。”
真澄將手貼上她的肌膚,被真澄用熾熱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麻美害羞地別開臉。
“拿開你的手啦!”
被人觸摸的感覺很舒服。但是,再怎么說在巴士里都有點……
如果一旦變得渴求這樣的舉動,在這里做出那種夸張又變態至極的事情,甚至還覺得過癮,麻美絕對不允許那樣的自己誕生。
可面前的男生,顯然正拉扯著她在跟期望中完全背道而馳的獸徑上一股腦地沖刺。
“麻美的大腿好柔軟,摸起來肉感十足呢。”
“真、真澄君這是在說我很胖嗎!?我確實沒有澪小姐或者小千愛那么苗條啦!但是這頂多只能算「豐滿」吧!”
麻美振振有詞地強調。
“是是是。”
真澄寵溺地點頭,上上下下撫摸著麻美呈現在他面前的一切,她的身材好像催熟的蜜桃,柔軟豐腴,手感十分美妙,心神難以抑制地蕩漾。
“不過,既然這是麻美的一部分,我就會覺得很可愛喔。”
“別說那種肉麻的情話啦。”
她的身體比意志還沒骨氣,真澄的心意透過體溫傳遞而來,讓麻美所有抵抗的力氣都在不斷地流失。
“不喜歡這樣的話嗎?所以說麻美是更想要男朋友付出實際行動的那種類型?”
“是這樣來著,但也不是。”
“說得那么有哲學味道,我可聽不懂。”
“就是讓真澄君快點停下來,別繼續得寸進尺的意思啦!”
麻美說完,就看見真澄不僅置若罔聞,這次還溫柔把手放上了她的臉頰,就像是給雛鳥喂食一樣,給了她溫柔的一吻。
“……不要。”
麻美從真澄死纏爛打的態勢中體會到深深的無力感。
更加可怕的是,她會忍不住想就這樣順從真澄。
“我愛你,麻美。”
麻美不禁心跳加速。
“就、就算真澄君這么說也……”
“轉過去。”
真澄貼近她的側臉,在她耳垂附近的位置低聲說道。
“誒,誒?”
直白的命令加重了麻美的恥感。
她低垂著頭,黑色秀發散落在肩膀上,對真澄的命令不為所動。
“又裝鴕鳥。”
真澄一臉拿她沒轍地聳聳肩,干脆擒住麻美的腰,輕輕一挽,就把麻美整個翻了過來。
“噫!真澄君?!”
輪廓柔和的下巴擱在座椅靠背頂端,麻美的視線就被固定在盯向后排的視角。
一睜眼就能看到凜音和海月兩個人安靜的睡顏。
海月的頭靠在凜音的肩上,發出輕微的鼻息聲的同時,還用亞麻色的發絲蹭了蹭,似乎想珍惜從接觸的肌膚傳來的些微熱度。
而凜音,則一動不動,她那冰雕般的美貌仿佛降臨到了現實……
麻美從未見過凜音這么安靜的樣子,更別說是被睡相差到和她有得一拼的海月枕著。
從身后傳來真澄的聲音。
“乖,自己扶著座椅。”
“唔?”
麻美的臉頰迅速漲紅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面前海月和凜音跟她僅僅不到半只手臂的距離,過格的羞恥感席卷了她。
“真澄君!你瘋了?還是腦子徹底被廢料占領了。”
麻美想起之前那次在自己房間,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明明凜音就在身旁,他卻……
“麻美。”
真澄用沉郁又低啞的聲音輕輕呼喚她的名字。
“你喜歡我嗎?”
麻美沒有說話,只微闔著眼瞼輕輕喘氣。
空氣里陷入讓人不安的沉默,與窸窸窣窣的細響。
“喜歡我這樣做嗎?”
真澄又問了一遍,用眼神上上下下地掃著麻美的背影。
麻美緊閉雙唇,隔了好半天才說:
“不管我說喜不喜歡,結果反正不都一樣。”
真澄微笑著瞇起眼睛:
“意思是我在強迫你?”
麻美偏過頭,不置可否。
真澄湊近麻美的耳垂,一邊呼氣一邊說:
“既然麻美都給我這樣的評價了,我不好好表現怎么對得起你?”
麻美還沒反應過來真澄所言為何,就已經感受到了他所說的表現。
很想讓這樣的時光,一直持續下去。
麻美的所有反應真澄都喜歡到依依不舍,恨不得能夠用盒子把此刻所有的風景都裝裱起來。
巴士繼續沉默行駛著,沒人注意到,后排相依偎著熟睡的兩名女生里,其中的黑發女生眼睫輕輕顫抖。
就像是在黑夜里輕盈扇舞翅膀的蝴蝶,或是夜空中滑過的流星。
就那么微微震顫了一下。
嗯,就只是看似不經心的一下而已。
“好大的房間哦……!”
巴士駛入高松,一行人拎著行李跳下車廂,在預訂的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
千愛一踏進室內就驚嘆起房間的寬敞。
她們現在正在高松市的和風現代旅館里。
走進房間,脫下鞋子,拉開紙門后,是寬敞的和室。
房間約有六坪大,輕松容納六人不在話下。藺草的香氣使人身心舒爽。
和室的中央有一張木制矮桌,兩側有坐墊以及放著茶壺、茶杯、和菓子的托盤。
和室后方的靠窗處是和室旅館常見的,有一桌兩椅的謎樣空間,似乎叫做「廣緣」。
浴室與化妝室之類會用到水的空間,則并列在紙拉門之外,房間出入口的右側。
“好像比我們之前在伊香保溫泉,還有京都住的和式旅館都要大呢。”
真澄點點頭。
“不僅更大,房費也便宜不少。”
“真澄哥還挺會精打細算的嘛。”
千愛笑著揶揄了一句,視線一端不經意看見神色略顯疲憊的麻美,于是溫柔地過來關心。
“麻美姐,你沒事吧?怎么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莫非是有點暈車?”
“誒,還,還好啦”
麻美眼神躲閃,語氣有點不自在。
“只是巴士太顛簸了,晃來晃去的,有點累而已”
“是嗎。”
千愛輕易就相信了麻美的解釋。
“我上車后不久就睡著了,但確實感受到車廂有在晃晃悠悠的,而且好像聽到后排座椅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眼看青梅少女露出認真回憶的表情,麻美頓時慌張起來。
“啊,是這樣呢?那個……話說這間房間好大喲!”
這下就連千愛都忍不住擺出懷疑的姿態,翡翠色的眼眸直盯著她瞧:
“麻美姐,你該不會背著我們做了什么虧心事吧?”
“才,才沒有啦!”
麻美滿頭大汗,紅著臉在臉前不停擺動雙手。
“噫,反應很可疑呢。”
千愛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下一刻就被經過的真澄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咿呀!好痛,真澄哥你干嘛!”
嬌嫩的兩瓣美臀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千愛捂住吃痛的部位,委屈巴巴地瞪向真澄,全身散發出不高興的氣場。
“愣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點去換衣服。”
真澄若無其事地說。
“再不去洗澡的話,大浴場就要到關門時間了。”
他們到達的時間比較晚,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可以享受幾乎包場的感覺。
女生們毫不避諱地在房間里換起衣服,真澄則自覺地走到房間的角落。
也不是因為什么非禮勿視的之類的原因,只是不想讓本能趁機在腦海里露出獠牙,啃食最近一段時間變得岌岌可危的理性。
剛才在巴士上三個小時的車程,真正可以利用的時間充其量也就一個半小時而已。
又因為場合的關系,始終保留有幾分克制。
千愛心情極好地換上以白色為基調的浴衣,雖然尺寸有點過大,但是看起來很可愛。
她忽然注意到真澄往這邊瞥過來的視線,原本還笑瞇瞇的千愛,頓時把手放到身后,充滿警戒地護住臀部。
把她一連串的行為看在眼中,真澄輕聲嘆息:
“用不著露出那么害怕的表情啦,我又不會突然打你屁股。”
“誰知道呢!真澄哥最壞心眼了!”
“我一直是以最真摯的態度對待千愛的哦。”
“噫!要是那種行為是出于真摯豈不是更可怕了!”
千愛不禁露出戰栗的表情。
真澄對她的反應露出真心換絕情的苦笑,原就給人柔和印象的眼神變得更溫和了。
“不理真澄哥了!我去洗澡了!”
她倏地從榻榻米上站起身,就在走向拉門的這幾步距離,她依舊捂著自己的臀部,擺出防備的姿態。
簡直就跟落荒而逃沒兩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