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如同剛孵化的蛆蟲拍打在玻璃表面,再慢慢蠕動而下。
偏亞洲風格,貼著各種詭異海報的影像店內,
明明有著電力供應卻沒有亮起一盞燈,就連蠟燭都沒有點亮一根。
僅有一位店員待在這里。
他身體消瘦,甚至有一種餓死感。
完全趴在桌面,嘴里含著煙槍,嗦一口便睡上一小會兒。
突然……
一陣細微的,來自地下的聲音傳來。
升降梯鉸鏈發出的聲音將這里的靜謐完全撕碎,而且隨著升降梯的到來,整個店鋪都好像變得更加黑暗,似乎有什么危險個體將要來到這里。
處于混日子狀態的店員猛然坐起,從桌子深處翻找出蠟燭。
將點燃的蠟燭掌在手中,以佝僂的身形慢慢靠近。
升降梯到了。
無盡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向外擴散,就連蠟燭的火光都要被直接吞噬。
就在店員露出猙獰表情,其皮膚之下似乎要裂開某種未知存在時,羅狄那灰發腦袋突然探了出來。
在他懷中,
一只豬頭嬰孩正睡在破布構成的掛兜間,黑暗正是來自這奇怪的嬰孩。
原本因離開地牢,興奮無比的黑眼莫頓,在看清楚眼前這位瘦弱店員時,似乎是看到了某種深層次的東西,被嚇得蜷縮起來。
那份釋放出去的黑暗被瞬間收斂回去。
店員手中的燭光再次恢復,正常擴散。
照出羅狄那滿身傷口,體弱消瘦,甚至還在部分傷口間掛著死烏鴉的模樣。
“哦?你居然真的活著回來了,很好。
你這懷里帶出來的,是地牢的囚犯吧?性質改變,融合重生,丟失記憶……倒也沒有太大的威脅,挺好的。”
羅狄沒有直接回應,而是愣了半宿。
他的思緒似乎還沉浸于剛才的追殺,待到瞳孔慢慢變大,思緒逐漸凝聚,他這才意識到這趟被無數人警告過的地牢旅途終于結束了。
他活了下來。
在那處能夠吞掉姜老爺的地牢里面活了下來。
而且,不但存活,他還收獲了東西。
不單單是這趟地牢的根本目的,還有額外獎勵,以及對舊日的全新認知,對恐懼的往日感悟。
“好!”
一把握拳,大喊一聲。
店員卻有些不太耐煩,“好什么好趕緊把東西給我,你在這里稍等一會兒。如果無聊,可以自己在貨架上找些書本或者電影來看,二樓有專門的觀影休息間。
爆米花機你自己學著用,可樂的什么好像過期了,但味道還行。”
“什么東西給你?”羅狄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什么東西,你這趟能夠體驗地牢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只要是前往地牢的個體,無論是經歷相關的地牢事件,還是前往最深處的原始地牢。
「最終獎勵」都在我這里拿取。
把你在地牢里面激活的東西拿過來吧,最終的孵化將在我這里完成,估計還需要好幾個小時。”
“行。”
羅狄雖然認定影像店屬于完全中立的角落場所,完全可以信任。
可當他取下吊墜的時候,還是猶豫了。
這東西,從羅狄到手以來,麻煩的事情便接踵而至。途中有好幾次,幾乎都讓羅狄陷入死局。
現如今,他從地牢間活著回來,等到最后的孵化時刻,他自然想要親自見證這一切,將卵體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這份遲疑也被店員看在眼里,他很能理解,也不著急,打算等羅狄想通了再說。
就在他準備繼續回到工位上抽煙小憩時。
羅狄這邊聽到一陣呵斥的傳音:
你在想什么東西呢!!趕緊給啊,都最后一步了,你還要卡著干嘛?你雖然帶著本眼逃離地牢,但我還是看不慣你這種下等生命的愚鈍思維。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什么樣的存在對話?
你這東西雖然激活,想要完美孵化必然需要別人的幫忙。
這個套著人類軀殼的家伙,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那位典獄長欽點的管理者。他們不參與囚犯的管理,卻能直接插手每個監獄的事務。
我被囚禁期間偶然見過一次,雖然不是這人,但氣息卻相差不大。
管理者?你不是不記得地牢里的事情了嗎?
你蠢啊,這又不是地牢里的事情!
這是更高層面的知識,是我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而且這些事情又不涉及監獄內部的細節,只是一些很基礎的事情。
被模糊與遺忘的只不過是原始地牢里的東西而已。
給你好好科普一下,你真的要給我笨死了。
典獄長所控制的中心監獄并非單獨一個區域,而是很多分區,以及衍生出去的各種小區域。
每個區域都能視作獨立的監獄。
地牢正是最小,最基礎的區域單元,用于關押像我這樣剛飛升沒多久的偽神。
典獄長雖然無比強大,但精力總歸是有限的,如此龐大的監獄體系自然也需要他人來幫忙管理。
這些管理者就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具體怎么來的我也不知道。
典獄長死亡,監獄崩塌。
我本以為管理者們都被那些失控的瘋神殺死了,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在你們這個鳥不拉屎的低等世界……而且感覺被削弱了不少,大概率與典獄長的死亡有關。
多謝解釋。
聽到這里,羅狄也是不再懷疑,主動上前。
在他給出吊墜的一瞬間,如釋重負,仿佛一切都結束了似的。奇怪的是,羅狄既沒有興奮,也沒有疲倦……而是突然有著一種惡心感。
店員也是立馬指出衛生間的方向。
羅狄第一時間跑了過去,趴在馬桶前瘋狂嘔吐。
黑眼莫頓很淡然地看著這一切,輕聲安慰:“正常的,正常的……地牢里有著一股怪味,一股時間的腐爛味道。
在一切都放下后,這份味道會在你體內發酵。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會在這個時候涌上來。
別說是你,就連我這樣的原住民,待久了也會想吐。”
莫頓控制著嬰孩的身體,借著從皮膚下端長出的觸須,跳了下來,獨自來到水池間清洗身體,洗掉地牢間的怪味。
越洗越興奮,甚至還哼唱起來一種羅狄聽不懂的歌謠。
只是莫頓將一整塊香皂全部洗掉,他的身上還是有著一股味道,一股淡淡的石楠花香味。
這味道似乎是這只豬崽自帶的,根本洗不掉。
但莫頓已經不在乎了,只要能離開那該死的地牢,這點問題不算什么。
就在他爬出水池,準備和羅狄詳談關于角落的事情時,
卻發現這位在地牢間讓他大開眼界的青年,連烏鴉都敢砍伐的青年,當前卻一頭扎進了馬桶里,昏睡了過去。
“哇!蛆口的影響還在嗎?我就知道那東西不簡單……話說,我是不是能借機開溜?
這里的管理者應該不會管我。
一旦我借機離開,像這樣的低等世界輕輕松松就能握在手中,也沒必要受這家伙的桎梏。
都怪你睡著了,那我就先撤了!有緣再見了,羅狄。”
十分鐘后。
數十顆眼球載著羅狄昏迷的身體,將其送到休息隔間。豬崽則坐在羅狄的身體上面,做出一副沉思者的模樣。
“不行不行我還要借著他的關系網,去接觸并奪舍那地獄的眼球。他還有利用價值,沒必要離開。
而且現在的我太過弱小。
更別說,這個低等世界很不對勁,不但有套著皮囊的管理者在這里。甚至還有一位不知身份的高階死囚,我還是穩妥一點比較好。”
Ps:感謝新盟主halfh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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