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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不知道頂頭上司朱珪向朝廷打了他小報告,真不知道,因為他上任個把月以來朱珪一直沒發文要他去安慶開會,也沒派人過來看看,好像不知道屬下糧食廳長已經換人似的。
搞的趙安也卸下幾分戒備,懷疑嘉慶的班主任可能沒收到學生的小紙條要“辦”他這個糧食廳長。
朱珪不來找麻煩,趙安自不會送上門,雙方就這么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挺好。
最近趙安也很忙,忙著收拾躺平式工作人員。
什么是躺平式工作人員呢,就是“十不準”老是背不上卻不當一回事,每次都在那笑嘻嘻說下次一定背全的人員。
等到了下次廳長再抽查時,依舊這套說辭,媽的,老臉都不紅。
好歹也是在省直系統上班,區區十條規矩卻老是背不上,你說趙安這個領導來氣不來氣。
又不是叫他們背監規三十八條。
領導權威是什么?
領導的權威就是我說什么你們就干什么,我讓你們往東你們絕不能往西!
為了充分體現自己這個道臺的權威,一氣之下,趙安選擇體罰。
一條背不上的小手伸出來打五下,兩條背不上來的打十下 別說,這法子還真是有效,兩三次下來趙安再抽查的時候,一個個背的滾瓜爛熟。
果然,這人吶就是記打不記好。
就是搞的趙安這個廳長名聲不大好,外面有人說他體罰下屬,還說他在食堂吃飯時公然打了下屬兩個大耳光,一點沒把屬吏當人看,于糧道衙門內只手遮天,活脫脫的土霸王。
趙安承認自己打了下屬兩耳光,但不是如外界傳言官威太大,看誰不順眼就打。
他又不是神經病,對吧?
打人的原因是這個下屬竟將沒吃完的飯菜直接倒了,而且趙安一開始也沒打他,只是要這下屬把倒進垃圾桶的兩個包子撿起來重新吃掉。
那下屬可能覺得當著這么多人面有點難為情,在那吱吱唔唔的就是不肯撿。
一氣之下趙安就打了這攢典兩耳光,然后讓這家伙立馬收拾東西滾蛋。
這也是趙安上任糧道以來開除的第一個員工。
經此一事,衙門內的浪費風氣一下就被剎住,原本每天五十多兩的食堂采購費用一下降到了三十多兩。
這說明之前每天都有三十兩左右的公款被浪費了。
積少成多,一天省三十兩,一年就能省一萬兩。
這還是糧道衙門本身省出來的費用,要下面各庫、各機構和管理對象都能如此節儉,一年得替朝廷省下多少開支?
也是趙安取消定點飯點,杜絕吃喝風的結果。
擱前任那會,光一個糧道衙門一年吃喝都得大幾萬兩!
下面又要吃掉多少銀子?
趙安決定將此事單獨寫成報告上呈老太爺,給老太爺省錢就是替老太爺掙錢嘛。
眼下朝廷正大舉用兵高原,開銷極大,能省一文是一文。
半個月前經慎重考慮,趙安組成以管糧通判鄭符陽、江寧庫大使程大德為首的工作組到所轄各庫、各機構巡視審查。
目前工作組主要是檢查安徽北部府州縣的糧庫,下一階段則檢查安徽南部。
趙安要求鄭符陽、程大德務要查清查實,不僅要讓廳里完全掌握全省糧食儲備情況,也要對查抄出來的貪污偷盜現象予以嚴懲罰。
給了五個指標。
即必須抓五個管庫官員殺雞儆猴,有效剎一剎糧食系統的腐敗風,同時也為他這個道臺貢獻點政績。
查庫這個工作比較復雜,也比較耗時,全省挨個查下來至少三五個月。
急不得。
誰過關,誰不過關,要看他們的自供狀寫的如何。
這一點,趙安是比較重視的。
第二件事就是任命剛剛抵達的岳父丁太為糧道衙門臺署主事。
這個臺署主事相當于辦公室主任,定編吏員級,待運轉一段時間后趙安再著手提升編制,同時解決岳父的官職問題。
為全面發揮臺署性能,趙安在單位內部大刀闊斧改革,將過去管糧通判負責的各機構職能一律轉為臺署負責,也就是今后基層不再一級級向上匯報情況,而是直接匯報到臺署,如此確保趙安這個道臺不被下面架空。
只是這種做法無疑是收了下面官員的權力,抵觸反彈極大,因而眼下也只是在江寧試點,沒有馬上推廣到安徽全省。
第三件事就是號召糧食系統包括官員在內所有工作人員捐出一個月俸祿,用于整治糧道衙門附近的臭水溝。
該整治工程江寧府和上元縣都派人和糧道衙門談過,趙安親自接見的相關人員,對于糧地合作整治方案非常支持,目前上元縣已經招募民夫開始第一步的清淤工作。
別看只是一條臭水溝,整個工程弄下來也得幾萬兩銀子。
江寧府和上元縣咬牙拿出一萬兩,余下的錢得糧道衙門拿。
為了支持改造工程,趙安不僅號召全省工作人員捐款(事實上直接扣發),自個更是捐出半年俸祿,合計72兩。
朝廷規定官員俸祿于每年二月初一、八月初一領取,即一個領上半年工資,一個領下半年工資。養廉銀則由各省自定周期,通常按季或半年發放。
省府官員的工資到布政使司庫房領取,需呈加蓋官印的關文。
州縣官員的工資則到府級官倉領取,由知府監放。
州縣以下官員工資由州縣自行發放,發多發少也由州縣自行決定。至于吏員和臨時工,全看縣太爺當年撈的多不多,心情好不好。
要是心情不好一文錢不給的也不是沒有,反正在官府辦差的誰也不真指著縣太爺發的工資過日子。
有些精明的縣令就利用這一點不給下面人發工資,一年能省下不少錢進兜。
糧道衙門這一塊因獨立于地方行政體系,所以官員工資是由戶部指定地方藩庫發放,吏員和臨時工的工資則由趙安這個道臺自個解決。
這也是虧空的一大由來,因為安徽糧食系統這幾千工作人員的工資戶部是一分不給的,全靠道臺自籌。
按五千工作人員算,一人一年發二十兩,這就是十萬兩了。
事實上每年需要支付的工資多達二十余萬兩。
想要把位子坐踏實,趙安首先就得找二十多萬兩用于發工資。
你說這官累不累?
不累!
道臺大人手中可是握著價值幾百萬兩白銀的漕糧呢。
給下面人發工資好弄,但趙安自個的工資難搞。
戶部規定各省督糧道的養廉銀得到淮安的漕運衙門領取,無須本人親自去,每年規定時間漕運衙門會派人將這筆錢送過來。
正式工資這塊則由當地的布政使司庫房支取,別的省好說,趙安這邊又不同,他的工資不是由安徽布政使司的庫房發,而是江寧布政使司代發。
這顯然是考慮安徽糧道卻在江寧辦公的原因。
既然向全省糧食系統表態捐出半年工資,那趙安當然就要去江寧藩庫領這半年工資。
一碼歸一碼,他錢再多也得把這個高姿態完美呈現出來。
人剛到江寧藩臺衙門,藩臺福昌大人竟是主動接待,命人直接將趙安的七十多兩工資拿了過來,都無須趙安辦什么手續。
如此熱情,雙方心中有數。
趙安來江寧上任后只給一個人送了禮,就是這位管著江寧和長江以北州縣的福昌大人。
原因是他的私鹽、錢莊、徐州那條線路都需要福昌大人“包庇”一二。
福大人很是熱情,說什么都要留趙糧道用個便飯。
趙安盛情難卻自是答應下來,畢竟往后要同福大人打好多交道。
那邊廚下備飯,這邊福大人跟趙安閑聊,起先聊的都是趙安在糧道衙門推行廉政行動的各項舉措。
福大人對這些舉措很是贊賞,對趙安本人更是做出高度評價,就差說趙糧道是本朝第一廉吏了。
聽的趙安心頭暖洋洋,正欲回贈藩臺大人一頂帽子,未想福昌突然低聲道:“趙大人聽說了嗎?朝廷同意撫臺大人出售蘇州學宮,所得除修建新的學宮外均繳國庫。”
“噢?”
趙安還真不知這事,因為他在京里沒有派駐“坐京”人員,安慶和蘇州也沒有坐省的,不過已經讓岳父安排這些了。
賣學校建新區的辦法本就是趙安提供給江蘇巡撫福崧謀利的,福崧那邊既然動手了,那趙安就得趕緊組織漕工去包工程,以建筑隊名義打造一支工兵出來。
只在福昌這個江寧布政面前卻是裝作不知,且想聽聽福昌對此事的看法。
雖然他不歸福昌管,但江寧這里情況比較復雜,大神太多,做事還是要謹慎些的。
結果福大人卻以商量的語氣對他道:“蘇州學宮能賣,趙大人說咱們這江寧學宮是不是也能賣?若本官沒有記錯的話,趙大人似乎還兼著咱江蘇督學委員一職,只要趙大人點頭,咱們就把這江寧學宮也對外出售。”
說到這里,福大人頓了一頓,面帶親切笑容補了句:“你我二人可以私下將這學宮盤下來再出手,所得五五分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