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寇岡的心態也起了一點變化,主要是從看完姐姐給自己寄的信開始的。
寇岡唯一的親人麥爾斯本來相當反對寇岡從事調查員這種危險職業,之前他在調查部當文員實習生時麥爾斯就多般阻撓,倆人為此沒少吵架。
可自從寇岡當上了調查員,姐姐反對的情緒反而沒有那么激烈了。
尤其是這次寄來的信,其中的內容大部分都是絮絮叨叨的日常瑣事,關心寇岡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有沒有結交新的朋友。
信的最后麥爾斯還鼓勵寇岡,既然成為了調查員就全力以赴,她也知道食唯天小隊是調查部的精英小隊,隊伍里的成員都身懷絕技,如果寇岡感覺到差距也不用氣餒,關鍵是發揮自己的所長。
“寇岡,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成長成一名獨當一面的調查員,比誰都要出色,這個信念早早就在我心中出現,從未動搖過。
請原諒我,以前……對你實現理想的執著指指點點,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世界上僅有的親人。
如果遇到挫折請不要氣餒,姐姐永遠相信并支持你,發揮你所擅長的,我相信這一定會幫助到瑞奇隊長和你的其他伙伴。
看著你也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也會非常欣慰,最近我開始學著做檸檬派了,希望下次你回到新紐倫特時能帶著朋友們過來吃。”
拿到信那天,寇岡一個人悄悄在臥室里掉了眼淚。
發揮自己擅長的,既然隊長讓我多帶些有用的資料回去,那我一定不負所托!
本來圖書館這些東西寇岡也不感興趣,但既然對小隊有用,那走雞……只能對不起你了!
走雞這上半身,寇岡給它做了一個小褡褳,前面滿滿當當裝的都是精裝的神秘學古書,后面,一卷一卷都是記載歷史的羊皮紙卷軸。
寇岡自己還有幾個小鐵鉤子,他拿腰帶圍在走雞身上,把鐵鉤子別好,鉤子上掛著不少地圖掛畫。
還得fou!
自己這身衣服給走雞披上,腿不能空著啊!走雞一條腿也好辦,寇岡撅下來兩根油畫的木質畫框,一根綁在走雞腳上,一根綁在走雞尾巴上。
繪制著山川,不可名狀怪物的油畫都擼下來卷好了套在這條腿上。
抽屜里寇岡找到不少木頭制成的小印章小拓板,上面的字符奇形怪狀歪歪扭扭,估計是姆大陸人加密的語言,寇岡找到絲線綁好了套在另一條腿上。
還得fou!
圖書館的正中心有一個大沙盤,上面流淌著一種類似于水銀的神秘學物質,這種材料不斷變化著形體,在沙盤上模擬出人類走獸的樣子。
寇岡從背包里拿出來膠皮手套,稍微做了點加工串成了一串小香腸造型的容器,把這些神秘學材料全灌在里面圍在走雞脖子上!
還得fou!
圖書館深處有個小門,小門里是個四四方方的空間,里面沒有書架,就一個展示臺,展示臺上罩著玻璃罩子,玻璃罩子底下有一個三十六面體的工藝品,半徑和普通的餐盤相仿。
寇岡敲碎玻璃罩拿到工藝品開始琢磨。
放哪兒好呢,帽子里倒是合適但怕走雞腦袋太小怕頂不住啊。
有了,寇岡掏出一把口香糖來在嘴里來回咀嚼,都嚼軟了,他從嘴里掏出來黏在工藝品側面,再往走雞腦袋上一罩,挺好,掉不下來!
整個過程法瑞爾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嘖嘖稱奇,調查部還真是出人才輩出,這這小伙子也不知道諾曼打哪兒找來的。
全準備好,三人才從書庫出來,走雞本來蹦的挺快,但現在掛著一身零碎兒,只能一步步往前蹭,旁邊寇岡還得攙著,要不然失去平衡非拍在地上不可。
走到大廳中央,寇岡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拿出哨子吹了幾聲,黃銅哨子發出尖銳的鳴叫在空曠的神廟中陣陣回蕩。
頂層的劉永祿……唾沫都快說干了,要拿捏這股勁兒還挺難的,既要放狠話,又不是說的太冒犯了,回頭再給圣母真惹急了。
此時終于聽見哨響,劉永祿心里長出一口氣,皮笑肉不笑朝著圣母冷哼了一聲:
“青山不再流水長流,下次見面之日,就是爾等授首之時。”
反正圣母這堆地上布道人也不知道這貨說的是什么,心里就一個想法,你趕緊滾吧,你滾了之后我們好好參詳參詳姆大陸里的禁忌知識。
圣母不怕劉永祿帶什么東西出去,道理很簡單,幻夢境之類的空間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現實世界,里面的東西人是拿不出去的。
要不然扎希爾進神廟那么長時間也不會不帶幾本書出去,試過,沒用。
他們可不知道,劉永祿供著走雞和寇岡兩尊大佛,也猜不到這兩者疊加會產生什么化學反應。
受傷的赫拉馬親王架著還剩一口氣的巴爾坎走在前面,劉永祿帶著米莉唐殿后,圣母這些地上布道人走在最后,防止圣巴蘭再耍什么花樣。
等到了一樓大廳眾人便看見寇岡他們三個。
剛照面,連劉永祿都嚇一跳,大變活人啊,去的時候是兩人一雞,怎么出來時多出一個人來。
仔細端詳端詳,劉永祿明白了,寇岡今天是真沒留手啊,估計給圖書館都薅禿了。
行,小伙子不枉費我一番栽培。
“圣巴蘭,為何停步不前?難道還指望著我們給你準備桌酒席,咱們好繼續親近親近?”
伽馬陰惻惻地威嚇道,他是怕圣巴蘭突然見有了增援,再扭回頭跟自己拼個你死我活,故而虛張聲勢。
“喝酒?喝酒就免了,我開車了。”
劉永祿朝著寇岡點了點頭,幾人朝門外走去。
“等一下!”
眼看劉永祿都要出門了,伽馬的聲音突然又從背后響起,他發現圣巴蘭這幫人里有一個……不太對勁。
這位個兒不高,走起路來一搖兩晃,身上跟沒骨頭要散架了一樣,旁邊一直得有一個人攙著,這是什么情況……
伽馬眾人苦圣巴蘭久矣,自然起了疑心。
“那個人,對,就是你身邊的小矮個,不是那個女的,是那個穿著風衣戴著禮帽的!
把帽子摘了讓我看看!”
劉永祿心里一突突,要讓伽馬他們知道走雞從姆大陸fou了這么些情報,這些家伙肯定不能善罷甘休,好在劉永祿心理素質過硬,背著身給其他人打了個手勢,意思是,都別說話,讓我來。
“他?他剛受傷了,火苗把臉燎了。人自尊心強不方便見人,不行啊?你管呢!?”
老老實實賠禮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劉永祿歪打鼻梁,一副要耍胳膊根的混不吝德行,跟伽馬窮對付。
“哼,我看未必是同伴吧!”
伽馬冷笑著依舊不信,關鍵時刻,走雞開口了:
“永祿,我這臉啊,火燒火燎的鉆心那么疼,本來跟你出來混就賺不了仨瓜倆棗,現在還毀容了。
我告訴你,回去以后單位得給我負責,介算工傷!我要娶不上媳婦兒天天到你們家門口鬧切!”
劉永祿拍了拍走雞肩膀,一挺胸脯,擺出一副誓要捍衛同伴尊嚴的模樣。
伽馬一聽……哦,說人話了,口音跟圣巴蘭都一樣。
那問題應該就不大,許是剛才的戰斗中真受傷了,他沉吟不語,最后十幾位地上布道人交換意識投票表決,贊同放圣巴蘭離開的一方以微弱的優勢說服了另一方。
伽馬這才點了點頭,劉永祿幾人有驚無險出了神廟大門。
“瑞奇先生,現在怎么辦?”
赫拉馬這次損失慘重,人折進去不少,石板也沒搶到手,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老對手扎希爾自爆身亡了。
可……世界重啟之日猶如懸頭之劍,沒了太陽戰車連通的姆大陸,自己到時該如何避險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親王閣下,不怕您知道,世界重啟的秘密之前圣女就面授機宜告訴過我。
我這次巡世主要目的就是解決……”
劉永祿一拍腦袋:“親王閣下,您還不知道剛才跟我較勁那怪物是誰吧?”
劉永祿撿有用的說,三言兩語把圣母和圣女之間的恩怨,以及圣母重啟世界的真相說了個大概。
聽劉永祿講完,赫拉馬頓感劫后余生,鬧半天剛才那個怪物這么大來頭,怪不得不管是扎希爾還是自己供奉的“桂冠墮落者”都在他手下灰飛煙滅。
瑞奇先生還真有面子,楞能把自己從鬼門關里撈出來。
“先從姆大陸出去看看前線的情況吧,地穴所在的這片區域……也許是上庫爾特之后都不再安全,我會派人守好周圍的城池。”
受傷后的赫拉馬親王有些意興闌珊,劉永祿都感覺這位親王似乎一瞬間老了許多。
“法瑞爾,你能試著找到扎希爾的太陽戰車嗎?”
劉永祿突然想到一事,待會兒該怎么回去呢。
“我可以想想辦法,不過……回去的路,瑞奇先生,還是換我來操作吧。”
提爾姆西城下,優素福王子站在高臺上仰望著高聳的城墻。
這座大城他已經有十幾年未曾來過,兒時當他第一次隨著父親的車隊進入提爾姆西城時就曾感嘆過,如此雄偉的城墻,就算將下庫爾特最精銳的士兵都填進去也未必拿的下來。
可此時,自己竟要成為全軍統帥完成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優素福王子,好消息!”
正當優素福憂心忡忡之時,羅布亞興沖沖地從遠處跑了過來,他手里還攥著一枚傳遞信息用的密碼筒,里面應該放著探子寫好的羊皮紙卷。
“是提爾姆西城傳來的消息。”
看著王子從高臺走下,羅布亞從罐子里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而后則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
“從昨天晚上開始,提爾姆西城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亂了起來,最開始是宮殿位置,后來亂局便開始朝著外圍蔓延。
探子說,城內都亂成一鍋粥了,不少宮殿內的執政大臣緊急召集了自己的親衛,似乎是扎希爾大公出了什么狀況。”
優素福王子點了點頭,剛才他拿出望遠鏡觀察城頭防御工事時也確實發現了異樣,幾個軍官模樣的人走上城墻,不安地觀察著自己的營盤。
這些人和守城的士兵穿著并不統一,庫爾特的軍事構成比較松散,一般都是當地最大的幾個貴族輪流負責。
像這種突然插手進別人防務的情況實屬罕見,優素福當時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此時聽羅布亞所說,應該和城內的亂局有關。
“會不會是扎希爾故意搞出的動靜……誘我們冒進……”
優素福王子還真不是蠢貨,赫拉馬在他很小的時候安排了專門負責教授軍事的家教教授他功課,這些南大陸曾經的名將都稱贊過優素福王子,心智沉穩,頗有謀略。
“羅布亞,待會兒將西側和南側的軍隊撤回來,不,撤到離提爾姆西城足夠遠的波略沙漠邊緣,明天我再做下一步安排。”
“可王子殿下,如果我們趁著提爾姆西城大亂加緊攻城,也許就能有所戰果。
萬一,萬一您第一個帶兵殺入城內,上庫爾特的貴族們肯定會匍匐在您的彎刀與戰車之下,到時候即便親王閣下回來,您也是解放整個上庫爾特的英雄,我們再從旁造勢。
您不是一直苦惱沒有大展拳腳的機會嘛,到時親王閣下不管如何不情愿都沒法再將您籠罩在他的羽翼之中。
如果親王閣下還是那副強硬態度,我們甚至可以……”
“夠了!你說的那種極端情況今天和以后都不會出現。”
這些簇擁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是什么想法,優素福心知肚明,他雖然不滿父親的很多極端政令但說到兵戎相見……
他不是沒這個信心,而是沒這個打算。
很多時候,父親的做法確實偏激了一些,可他對孩子的信任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個時候優素福絕對不想拿戰爭作為自己加冕的賭注,故意留下兩個缺口就是給上庫爾特人逃跑用的,如果城中確實發生了某種意外,一定會有貴族借著夜幕偷偷打開城門溜走。
如果真是這樣便既佐證了自己的想法又削弱了上庫爾特人的抵抗意志。
優素福王子緩緩將頭轉向南方,不知道父親和瑞奇先生那邊怎樣了,庫爾特,這片苦難的土地已經被折騰的夠久了,是該休養生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