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毛仁鳳的狡詐一顆巨大的雷 重慶。
軍統局本部。
收到了鄭耀全和唐宗邀請的毛仁鳳,在擱下電話后不由思索起二人的目的。
他們三人,之前就搞過一次聯盟,結果唐宗反手背刺了他跟鄭耀全后,這聯盟就不攻自破了——可唐宗也沒有好過,被張安平用一個假情報給一腳踹進了深淵,丟掉了侍從室第六組組長的位置。
唐宗終究是血厚,抗戰結束后就被起復,而戴春風死后,毛仁鳳又積極跟唐宗和鄭耀全聯絡,三人主導了拆分軍統的預案。
按照結盟時候的商議,毛仁鳳是要跳出軍統的,因為他沒有信心跟張安平打擂。
可毛仁鳳千算萬算,沒算到唐宗從一開始就包藏禍心,利用張安平算計了毛仁鳳,讓毛仁鳳成為了未來軍統的局長,導致他沒法跳出。
隨著三人對張安平施展了一招“請君入甕”,三人的二次結盟也就徹底的瓦解——可為什么才半個月時間,兩人就邀請他見面?
“難不成是這兩個家伙勾搭起來了?”
毛仁鳳心中一突,要是唐宗和鄭耀全勾搭起來,那他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內有張安平制掣,外有唐宗和鄭耀全虎視眈眈,他毛仁鳳就是有三頭六臂,未來也懸。
“赴會!不能讓這倆個家伙勾搭起來!”
“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毛仁鳳做出決定后,臉上的凝重消散,笑意又出現在了臉上,他再度變成了那個對誰都笑呵呵的毛主任。
抄起電話,毛仁鳳吩咐:
“通知一下明處長,待會兒跟我去吃個飯。”
“唐署長,鄭廳長,這地方不錯啊!”
毛仁鳳進了包房后就堆著一臉的笑,樂呵呵的樣子像一個沒心沒肺的樂天派。
鄭耀全沒理會毛仁鳳笑著的招呼,看了眼明樓后,放棄了趕人的打算。
明家大少爺明樓,毛仁鳳的鐵桿心腹,就算是給毛仁鳳一個面子吧。
唐宗微微點頭,示意二人入座。
“來晚了,毛某來晚了,讓兩位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毛仁鳳笑呵呵的賠罪,像是真的在反思自己一樣。
但唐宗和鄭耀全都明白,這其實在諷刺他們倆私下里見面而將他毛仁鳳排除在外。
唐宗沉聲道:“毛局長,我們說正事?”
毛仁鳳還是笑呵呵的樣子:
“既然不許毛某賠罪,那毛某就多謝二位了——唐署長,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正事?”
唐宗假裝沒聽到毛仁鳳話里的諷刺,反而徑直反問:
“毛局長,你對張安平整編忠救軍之事怎么看?”
毛仁鳳笑吟吟的看著唐宗:“怎么看?我坐著看?”
鄭耀全不滿的開口:“老毛,你話里的刺有些多。”
“多?”
毛仁鳳假裝疑惑:“多嗎?我不覺得。”
鄭耀全皺眉,想要拍桌子,他最恨陰陽怪氣了。
唐宗阻止了鄭耀全的沖動,或者說唐宗遞給了鄭耀全一個梯子,讓鄭耀全借坡下驢,隨后他徑直問毛仁鳳:
“毛局長,你難道沒有危機感嗎?”
唐宗自顧自道:
“張安平不僅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
“十幾萬雄兵,不到半個月就裁撤的只剩三萬五千人,毛局長,你當真意識不到這代表著什么嗎?”
毛仁鳳心中一突,隨毛仁鳳一道而來的明樓臉上也突然出現了凝重之色。
臉上的笑意散去,毛仁鳳喃喃道:
“我……想的太簡單了。”
這段時間的毛仁鳳,稱得上是意氣奮發。
他被張安平壓制的太久、太慘了,慘到成為了軍統的笑話。
可是,戴春風一死,他卻是否極泰來。
盡管他被唐宗算計,無法從軍統這一爛攤子跳出,可唐宗接下來挖出的大坑成功讓張安平入坑后,毛仁鳳終于有種莫欺中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河西后的爽感。
九大金剛,六人俯首!
大勢已成!
被壓制的太久了,終于翻身做了主人,他持續的興奮,以至于面對張安平在忠救軍中大肆“揮刀”,只感覺到了透心的爽,卻未曾注意到其中的隱患。
唐宗如此提醒后,毛仁鳳終于反應過來了。
作為耳目,最重要的是什么?
上面的信任!
張安平大刀闊斧的行為,雖然會導致人心的離散,可收獲的卻是上面無以復加的信任啊!
這也意味著他毛仁鳳還沒坐穩的位子,更加的風雨飄搖了。
鄭耀全見毛仁鳳“幡然醒悟”,嘴角流露出一抹嘲弄:
還不算蠢到家!
明樓這時候自語道:
“這竟也是他張安平的破局之法嗎?”
戴春風死后,明樓和鄭耀先就切斷了跟張安平的聯系——主要是為了避嫌,但兩人還是按照既定的方案在行動。
比如說為毛仁鳳搖旗吶喊、招兵買馬。
但明樓和老鄭其實心里一直發虛,因為局勢怎么看都是張安平處在離心離德、人心渙散的角度。
帶兵的人都知道,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而張安平的所作所為,無疑就是將人心徹底的打散。
只是兩人對張安平充滿了信心,所以哪怕是想不到張安平的破局法,卻依然堅信這樣的局勢難不倒張安平。
而唐宗的話,讓明樓終于意識到了張安平破局的方式。
驚喜!
竟然是這般破局!
他很想馬上就去找鄭耀先分享這份喜悅,但目前嘛,他就只能繼續演戲。
此時的毛仁鳳,已經意識到了鄭耀全和唐宗約自己見面的目的——兩人被張安平驚到了,想要痛打落水狗,想要將張安平徹底的摁死!
毛仁鳳自然也想!
可他吃過虧——三人結盟抗張,結果呢?
未來的內政部警察署,他毛仁鳳被算計后沒法進去,只能窩在軍統繼續跟張安平死斗,唐宗則吃的滿嘴流油,就連鄭耀全亦是如此。
只有他毛仁鳳,在抗張聯盟中沒落下什么好處。
而現在呢?
鄭耀全和唐宗兩人私下里勾搭后再邀他毛仁鳳入局,擺明了是把他毛仁鳳當槍使。
就因為他必須要跟張安平對線?
毛仁鳳嗖的起身:
“兩位,我毛仁鳳輸了!”
“張安平,我毛仁鳳招惹不起!”
“我不玩了!”
“明樓,我們走。”
此話一出,明樓懵了,唐宗和鄭耀全也都懵了。
毛仁鳳,竟然這么干脆利落的認輸了?
鄭耀全忍不住喊道:“毛局長,你可要想清楚!張安平一旦起勢,你毛仁鳳可是第一個被清算的!”
毛仁鳳露出一抹苦笑:“如此都打不死他張安平,我還怎么斗?既然都是個輸,那我……早輸早超生!”
“兩位,保重吧!”
說罷,他就往外走去,即便鄭耀全還在喊話,他卻充耳不聞。
明樓見狀,只得起身跟上毛仁鳳。
他心里驚疑不定,毛仁鳳,竟然會這般輕易的認輸?
這怎么可能!
緊跟著毛仁鳳出了飯店來到了車上后,明樓徑直問道:
“主任,你真的……認輸?”
明樓的神色復雜異常——他不信毛仁鳳會認輸,但作為一個跟張安平有著深仇大恨的角色,他必須要表現出對毛仁鳳的失望。
“認輸?”毛仁鳳嗤笑:“怎么可能?到這一步了,有進無退!退一步,就是萬丈懸崖!”
明樓松了口氣:“我就說嘛!主任你是故意的?”
“當然!”
毛仁鳳冷笑道:“鄭耀全和唐宗兩人我都信不過!他們背著我私下里必然有勾當,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么勾當,但我敢肯定,這是要把我當槍使!”
毛仁鳳是直面張安平的一方,在抗張聯盟中是天然的弱勢。
原先他認為張安平要面臨人心渙散的局面,必然會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被他毛仁鳳摁著摩擦,但意識到了張安平用飛速裁撤忠救軍獻上忠心的破局之法后,毛仁鳳的意氣風發就消失了。
這混蛋,真特碼的難纏!
按理說,他這時候就應該抱著唐宗和鄭耀全的大腿,維持抗張聯盟。
可毛仁鳳卻在電光石火間想到了另一個破局之法:
那就是……擺爛!
“唐宗這人,心思太重了!上一次就坑了我,現在要是跟他繼續勾搭,處在弱勢的我,只有被當槍使的命。”
“因為是……我求著他們!”
“可要是……他們求我呢?”
毛仁鳳露出笑意:“他們不想被張安平清算的話,就必須動手!而我現在認輸,他們就不得不求著我來跟張安平打擂。”
“你說前者劃算還是后者劃算?”
面對毛仁鳳的問題,明樓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回答:
“當然是后者!”
“主任,您這一招以退為進,著實高啊!”
毛仁鳳哈哈大笑,笑的頗為得意。
主動當這個槍跟他們求著自己當這個槍,能攫取到的好處,自然是不同的!
他毛仁鳳,可不會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
絕對不會!
包房內。
唐宗和鄭耀全臉色陰沉可怖。
毛仁鳳這一招以退為進,他們當然看得出來,正是因為看得出來,兩人才憤怒不已。
明明是毛仁鳳沖鋒在前的局,怎么就轉眼間成為了他們不得不沖鋒在前?
“混蛋!這姓毛的鼠目寸光,實在不行,我就坐視他被張安平碾壓!”
鄭耀全怒沖沖道:“等他毛仁鳳死翹翹了,我再跟張安平打!”
唐宗看了眼鄭耀全,沒有吭聲。
可以嗎?
當然是不可以!
現在的張安平,是最好對付的時候——內有人心渙散,外有毛仁鳳制衡,是最虛弱的狀態。
而一旦讓張安平打垮毛仁鳳重新執掌軍統,那時候的張安平就再無內外交困的局面,對付起來就更難了。
戴春風能將當初的十人團變成特務處,又將特務處變成軍統,那張安平呢?
一旦他執掌軍統,起點可比戴春風高太多了!
張安平整編忠救軍的舉動,已經“簡在帝心”了,他用行動證明了忠誠——那么,軍統在他領導下重新擴張,很難嗎?
唐宗遂搖頭說:“不能給張安平機會。”
鄭耀全沉默,唐宗說的對,不能給其機會了!
唐宗布的局,鄭耀全怎么看都是無解的局。
可張安平卻大刀闊斧的改編,以凌遲自我的方式,完成了對忠救軍的整編,不僅交出了讓侍從室滿意的答卷,還收獲了無數的友誼!
那可都是中央軍實權派的友誼啊!
如此輕易的就破了局,這種對手,太可怕了。
這也是鄭耀全為什么想讓毛仁鳳打頭陣的原因——不能放過張安平,但又不愿意直接對上他,讓毛仁鳳打頭陣,他躲在后面,無疑是最好的方式。
可毛仁鳳卻跟猴子似的,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用一句我認輸就破了鄭耀全的局。
著實可恨!
嘆了口氣,鄭耀全問:“你要引爆的雷,到底是什么?”
唐宗一直在賣關子,沒有說出那顆雷到底是什么,但現在毛仁鳳以退為進,鄭耀全自然要追問。
“抗戰時期,上海有一個很出名的日本商人,他叫……”
唐宗幽幽的說出了一個人名:
“岡本平次。”
“岡本平次?我知道他。”鄭耀全不解道:“這個日本人,不是死了嗎?”
岡本平次的走私網,跟國民政府這邊算是有不少牽連,鄭耀全知道他也是情理之中。
“岡本平次還有一個名字,他叫……姜思安。”
唐宗神色古怪道:“而現在,他叫安思章。”
“戴善武跟前的那個安思章?”
“對。”
嘶——
鄭耀全倒吸冷氣。
他明白了!
“就是說岡本平次,其實是張安平的人?”
唐宗點頭:“沒錯。準確的說,岡本平次這個身份是假的,他就是由張安平的學生姜思安冒充的。”
當初查到這個情報后,唐宗也是目瞪口呆,岡本平次,日本海軍的背后金主,竟然是張安平的人!
難怪張安平在上海的“攤子”能支這么大!
鄭耀全壓下心中的驚駭,反問:“這算什么雷!”
他不認為這是一顆雷,這事一旦曝出去,反而會證明張安平布局的能力。
唐宗森然的笑了起來:
“岡本平次,可是日本海軍幕后的金主!”
“日本海軍的多艘大和級軍艦能下水,可都是岡本平次的功勞。”
“此事一旦曝光,他張安平跟日本人的關系……”
鄭耀全的眼睛亮了起來。
張安平負責對漢奸的清算——為了清算漢奸,張安平手段盡出,甚至連自己的名聲都不在乎了,許下的種種承諾也都通通作廢。
此事在新聞界引起了討論,不過聲討張安平的人極少,大多數都是支持他的。
要不是張安平特務之名過于臭了,他甚至還能被民間當做英雄!
可是,一旦曝光張安平跟日本人的關系如此密切,那么……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鄭耀全恍然道:“這雷,確實得毛仁鳳去引爆啊!”
這雷,只有軍統的人去引爆,才具備足夠的殺傷力。
因為,只有軍統的人,才能將這刀,扎的更深。
“我去找毛仁鳳!”鄭耀全起身來回踱步,邊走邊道:
“讓他引爆這顆雷,不管多大的代價,你我都必須付出!”
唐宗搖頭:
“這雷,先壓一壓。”
“等張安平完成了軍統整編之后再爆!”
唐宗從一開始就沒想放過張安平,打蛇不死反遭其害的道理,他太懂了。
雖然毛仁鳳用以退為進將了他一軍,但計劃并不受影響。
這顆雷,毛仁鳳一定會樂意引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