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悠悠醒來。
  忽察覺一絲不掛。
  她一驚:“葬花魔!?”
  她記得自己昏迷之前,似乎正是西境四大之一‘葬花魔’偷襲,一把藥撒過,她頓時神志不清。
  回想至此。
  王夫人大驚失色,待她四顧一看,一顆心卻又放回到肚子里。
  這里不是別處,正是她的洞府。
  嘎吱。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王夫人扭頭一看,來人是韓蕓,她忙詢問:“三娘,怎么回事?”
  韓蕓道:“昨晚危險,大哥在外追敵之時,葬花魔趁機來襲想要擄走大嫂,萬幸沒有得逞。”
  是了!
  王夫人想起來:“葬花魔下藥想擄我,是三娘打出一道黑光驚走了。”
  她忙起身沖韓蕓謝道:“多虧得三娘,否則我命休矣!”
  韓蕓看她一絲不掛顯露傲人身材,不由的想到祁勝似乎更喜歡大嫂跟蕓兒這種身材。
  “三娘?”
  王夫人見三娘出神,喊了兩聲。
  韓蕓回神,又看一眼王夫人那雙,笑道:“大嫂身材真好。”
  王夫人哭笑不得:“三娘莫要取笑。”
  她這才想起來將衣裳穿上,又問韓蕓:“三娘昨晚使得什么法器?似曾相識,恁地厲害。”
  韓蕓取出一物展示給王夫人看:“此為‘黑狗釘’,乃是數月前祁少俠斗法‘玉仙娃’吳荃所得。”
  這是魔宗血海一脈運法祭煉的法器,出手便帶著雷鳴犬吠之聲,外層是道黑光,內里卻裹著一根暗赤色的釘形紅影,最是陰毒。
  不但中人必死,而且黑光中所發出來的血色火花細如牛毛,得隙即入,尤為厲害,沾上便無幸理,專門污穢法器、飛劍,無往而不利。
  王夫人一奇:“勝兒的法寶怎會在三娘手上?”
  韓蕓道:“祁少俠臨走前擔心韓家處境,擔心大嫂安危,有心要將此寶交給大嫂又怕大嫂不愿收下,故而找到我,將‘黑狗釘’贈予,托我照看大嫂。”
  原來如此。
  王夫人心下感動:“這孩子!多虧他細心,否則我下場不堪設想。”
  她對這個女婿愈發的歡喜。
  隨后又想到韓福:“昨晚最后如何?你大哥呢?”
  韓蕓道:“昨日大哥得知你遇險,即刻放棄追殺元都子,火速折返回來,將那‘葬花魔’堵了正著,含怒出手絞殺了魔頭,之后——”
  她說到這里沖王夫人促狹一笑:“嫂嫂中了散,大哥回來后將你抱進屋里,好久之后才出來,又去閉關,具體發生了什么小妹可是一丁點都沒聽見。只是大哥出來后,嫂嫂體內的散之毒也消了。”
  怎么消?
  還能怎么消?
  王夫人被韓蕓當面揶揄,作勢欲打,霞飛雙頰,心里卻甜絲絲的。
  隨后又跟韓蕓打聽昨晚具體戰況。
  半晌后。
  王夫人又驚又喜:“師兄居然連梅莊四鬼也一并殺了!”
  打爆歷山派。
  斬殺梅莊四鬼。
  絞殺西境四大之一葬花魔。
  祁勝化身韓福,一夜拿下三樁驚人戰績,含金量極高,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轟傳常威山,再向外擴散。
  韓福強勢揚名。
  但作為正主的祁勝卻八風不動,仍然按著自己的節奏來。
  白天跟師娘等人同行趕路。
  晚上就來韓家。
  一晃,又三日。
  九月二十,晚。
  祁勝雷打不動指點王夫人與韓三姑練劍——
  “‘披云戴月’追求的是‘身劍合一’的劍術至高境界,與歷山派元都子修習的‘青松劍訣’有異曲同工之妙。”
  “雖說那元都子距離領悟‘身劍合一’同樣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比夫人可高深太多。”
  “我那晚與他斗劍,觸類旁通,對‘披云戴月’這一式又有不少新的認識。”
  “至于第四式‘翻云覆雨’,追求的則是‘劍光分化’,先求一個‘快’字,以極快之劍術向敵人狂攻,如翻云覆雨一般。”
  祁勝激情四射。
  王夫人與韓三姑聚精會神。
  萬窟嶺山,韓伯起等人多在遠處看這三人練劍,更確切的說,是家主韓福指點夫人與妹妹練劍。
  先是王夫人運使匹練似的一道劍光,緊跟著,韓三姑也祭起一道劍光與其斗了起來,如同神龍夭矯,滿空飛舞。
  末后又起來一道白光,將先前兩道劍光隔斷。
  那兩道劍光好似不服排解,仍想沖上去斗,被那后起劍光隔住,飛到哪里,無論如何巧妙,兩道劍光總到不了一塊。
  韓伯起驚嘆:“家主好生精妙的劍術!”
  這位如今韓家長老之首,修煉《愁云第七式:撕天排云》,練至第五路招式,但也做不到以一敵二如此游刃有余。
  內行看門道。
  外行看熱鬧。
  在萬窟嶺中,在韓家,龔夫人便算是外行,她此刻就在看熱鬧。
  她見那劍光相持了有半盞茶時,三道劍光倏地絞在一起,縱橫擊刺,蜿蜒上下,如電光亂閃,金蛇亂竄。
  簡直熱鬧極了。
  龔夫人看不出什么名堂,只知道這是韓福在教王嫣跟韓蕓練劍呢。
  她立在高處,晚風吹拂顯露其婀娜身姿。
  這龔夫人立在高處往下面一望,只見那嶺下面站著一個中年男子與兩個美婦人,正是韓福、王夫人與韓三姑,三人正往空中凝視,手掐劍訣運使劍光爭斗切磋。
  龔夫人越看心中越羨慕。
  這韓家人人都能練劍,王夫人能練,韓三姑也能練,唯獨她這位二夫人不可以。
  只因韓福當初娶她回來,一是看中她父兄的實力,二是見她修行正法根基深厚,體質特殊最佳鼎爐,娶回來只為采補,命她只許苦修《回陽換骨功之副法》,以供韓福采補之所需,卻不讓她在其他方面分神。
  這劍術最是耗神,需要投入大量精力,韓福是萬萬不會讓她修煉的。
  龔夫人曾有幾次偷偷練劍,都被韓福發現,最終教訓不小。
  原本,她到底還有父兄在背后做支撐,雖說更多是龔家依附韓家,但到底還有些價值。
  可隨著數年前龔家破滅,父兄皆死,她在韓家的地位在韓福眼中的價值一落千丈,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純粹鼎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再沒拿正眼瞧過。
  包括在韓家,她這位名義上的二夫人也全無什么地位尊嚴,族人們表面上恭稱一聲‘二夫人’,私底下不知怎么議論,只將她當成工具人。
  而今她似乎連工具人也當不成了:“他自三月前歸來后,閉關許久功行大進,卻再未召我,怕是已經用不著了。”
  龔夫人站在山頭,想著心思,怔怔望著那三道劍光又在空中舞了個把時辰,眼望下面三人用手往空中一招,一道白光在前,兩道白光在后,流星趕月一般,直往三人身旁飛去,轉瞬不見。
  這一番練劍卻是停了。
  但見下方那王夫人與韓三姑俱都驚喜雀躍,眉飛色舞,龔夫人不明就里,豎起耳朵去聽韓伯起等長老、族人議論,才知道,原來是王夫人與韓三姑齊齊突破,第三路破入第四路,實力大有長進,哪怕不依靠愁云劍也是實打實長老層次的高手。
  “真好。”
  龔夫人羨慕已極。
  卻說祁勝指點王夫人與韓三姑練劍,一連六日,終于教二女劍術突破更進一層。
  在韓家,能夠將《愁云八式》任何一式練到第四路,便可晉升長老,從此僅憑劍術就能躋身蠻疆高手行列。
  雖說只是剛剛踏入門檻不起眼,但卻是一道極大門檻。
  看掩月庵,似這一等的高手除卻靜音師太以外,僅有靜玄等七人而已,屈指可數。
  再看玉井洞,弟子中除了胡沖以外,便僅有十位長老中的六位。
  至于余下幾位親傳、余下幾位長老,多是道行高深,戰力卻遠遠達不到高手行列。
  如蔣殊便是如此。
  至于韓家。
  仙府一役過后,如今僅有十四位長老,對于享譽萬里的百年韓家而言,這已是最衰敗的低谷時期。
  而今更多兩名長老級高手,再有愁云劍在手,王夫人與韓三姑的實力還能更強,甚至可以一躍躋身第三檔高手西境名宿行列。
  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韓三姑驚喜。
  王夫人也驚喜。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奇跡不外如是。
  祁勝被二女簇擁著往回走,他感應敏銳,早就看到自己那位二夫人在嶺上看,也看到她眼神中的滿滿羨慕。
  ‘倒不知她是羨慕我與王夫人伉儷情深。’
  ‘還是羨慕同為女子的王夫人與韓三姑能練劍而她卻不能。’
  祁勝從韓蕓處對這位龔夫人有許多了解,這是個苦命人、可憐人,他這些時日一直沒想好要如何對待她。
  今日見著,見她羨慕卻又謹小慎微的模樣,即道:“日后那功不必再練,你若想練劍,便多跟三娘請教。”
  龔夫人一聽這話驚恐至極,兩腿一軟跪在祁勝跟前,忙道:“老爺明鑒,蘭兒絕無練劍的心思!”
  看看這龔夫人被馴化成什么模樣!
  祁勝越看越覺得那韓福可真不是個東西。
  他不理會龔夫人,只跟韓蕓吩咐:“三娘沒事的時候多教教她。”
  韓蕓當然知道祁勝這是動了惻隱之心,不由心下一笑,她這位小情郎雖說貪花好色一些,但卻有一副在這世道極為難得的好心腸。
  對她如此。
  對龔夫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