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頂圣火,據說是當年從波斯一路護送過來,永恒不滅,大明尊的化身,也是明教教徒日夜供奉的神物。
百年前方臘起義失敗后,下一任教主護送圣火來到昆侖山,選擇了現在的光明頂作為總壇,在峰頂建立祭壇,將圣火再次供奉在這里,日夜守護。
圣火能夠安家,則代表著光明頂方圓幾百里是大明尊的選擇,明教也早有圣火不滅,則明教永存的說法。
然后就是江若誠在武成玉面前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嗤之以鼻的說這破圣火其實已經滅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光明頂峰頂海拔高,氧氣稀薄,狂風一起飛沙走石,冬日又是大雪漫天,什么圣火能永恒不滅,明教剛搬到昆侖山的時候就滅了,之后干脆怎么都點不著。
最后還是靠烈火旗偶然在昆侖山東北側的地方找到了一些粘稠的黑油,最后才把這圣火點燃,平日里也是靠黑油維持火勢,就這樣,百年間也熄滅了七八次。
這些事情只有明教的上層才知道,中下層的教眾被洗腦之下,還真把這圣火當成了神物。
武成玉也非常理解,所謂的宗教教義,其實都是針對底層民眾的,世上最不信這些教義的往往是這些宗教的上層,因為本來都是他們搞出來的。
但那黑油還是引起了武成玉的注意,明顯就是石油,再回想一下,昆侖山脈東北側靠近塔里木盆地,而塔里木盆地西南地帶后世確實發現了油田,而且儲量不少。
烈火旗也許不知道石油的諸多應用,但現在已經擁有了開采淺層石油和初步應用的能力,大出武成玉的意料之外,石油是寶貝,而這烈火旗更是寶貝。
而光明頂的圣火祭壇,一直都有專人守衛,陽俆回到光明頂擔任教主,方雅寧出面幫他安撫教眾的條件之一,就是陽俆不能對方宇的親衛團趕盡殺絕。
而陽俆的條件則是,這一百多二流三流身手的親衛,以后專門守護圣火,方雅寧不得調動他們,他們也不得參與明教諸事。
這只是權宜之計,方雅寧的計劃是先韜光養晦,找到機會后報仇,這些親衛隊始終是她準備的殺手锏,一切都只是暫時蟄伏。
陽俆也只是想讓這些家伙暫時安靜下來,等他坐穩了教主寶座,這些人要么招安,要么誅殺。
雙方都很重視這親衛隊,卻也同時愿意用時間來說話,所以這幾個月對親衛隊很是折磨。
圣火祭壇在光明頂最高處,現在已是十月,其他地方只是入秋,可光明頂上已經是大雪覆蓋,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風大雪大,哪怕天天守著一堆火也沒有多少暖意,還必須得日夜守護,圣火一刻都不能離開人。
這風雨雷電四門一百多人,分成三班倒,最難捱的當然是深夜,圣火是火炬型的祭壇,上面蓋了一個鎏金的頂棚抵擋雨雪,周圍除了幾根白色大柱子連墻都沒有。
在這樣風吹雪淋之下,哪里有片刻的舒適,這三十多人聚在圣火旁的小木屋里,倒也點著壁爐,身上穿著皮襖,口中喝著烈酒,但那一絲絲的寒意卻始終縈繞不去。
“聽今天下山拿吃食的兄弟說,咱們那位新教主被人給揍了,一個喇嘛孤身一人跑過來挑戰他,單對單,結果陽教主三招沒使完就敗了,干脆是被人抬回來的。”
“是啊,真是丟人啊,咱們明教歷代教主都是當世絕頂高手,除了老教主是中了南宮亂的毒,其他的歷代教主可從來沒敗過,哪里會像陽俆這樣,不出門還好,出門就挨揍。”
“我怎么聽說那喇嘛不是孤身一人,有咱們明教的人里應外合,四百多五行旗精銳在極短時間內全軍覆沒,而且就潛藏在光明頂,也不知道是哪部分的人,這么厲害。”
“這有什么,五行旗就是打群架人多勢眾,會玩點手段而已,除了旗主是一流身手,普通五行旗弟子三流都夠嗆,別人暫且不說,咱們兄弟出五十個突襲他們,也能辦到。”
“說這些有什么用,咱們還不是被趕上山看著圣火嗎?要不是大小姐極力讓我們忍耐,我早就受不了了。
當初老教主急匆匆趕往湖北,沒帶上我們,否則那南宮亂怎么敢叛亂,咱們現在也不用受這陽俆的氣。”
“也不知道還要忍多久,反正這陽俆身為老教主親傳弟子,卻伙同南宮亂叛變,他這個教主我根本不服。
要我說不如趁他受了重傷,咱們這一百多兄弟直接沖下山去一擁而上,亂刀砍死,再擁護大小姐當教主。
以后也就不用在這山頂上強撐著了,我現在靠著火這么近,可這骨頭縫里全是寒氣,太難受了。”
“小點聲兒,陽俆一直派人監視我們,小心被他的人聽去,咱們要相信大小姐,大小姐肯定會報仇的,現在不過是暫時隱忍,只要我們兄弟在,終有那報仇之日。”
“多說無益,還不如喝點烈酒實在,劉老六,屋里的酒喝完了,你去旁邊酒窖再搬兩壇過來。”
“憑什么是我去啊,一開門就要吃一大口雪,等下又要哆嗦半天。”
“廢話,就憑當初是我手把手教你基本功的,跟我比你就是個生瓜蛋子,還不快去。”
一番爭論之后,那個叫劉老六的漢子拗不過其他人,嘴里嘟嘟囔囔的推門而出,過了一會兒,這劉老六就真的抱著兩壇酒回來了。
“哈哈,這天氣圍著火爐,燙點酒,酒里放點姜片,一口下去渾身都是暖意,劉老六你立功了,你小子怎么不說話了,你不是最愛抱怨嗎?”
劉老六臉上全是雪,沒搭理問話之人,只是一味地湊在火爐邊,同時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旁邊立刻有人幫他腦補:“還用問,肯定是剛出門就戧風了,現在說不出話來,別理他,我們喝。”
酒過三巡,木屋內出現了低聲的哀嚎和呻吟,在這遠離總壇的峰頂之上,有著風雪之聲掩蓋,誰也沒有發現這里的異常。
之后就是那個叫劉老六的人打開門,從外面拖了另一個劉老六回來,扔進木屋之中,然后迅速的消失在風雪之中。
第二日清晨,光明頂再次熱鬧起來,陽俆療傷一夜,略有些起色,也被這喧鬧驚動了。
“外面發生何事,我明教弟子何時這么沒規矩了?”
有弟子從外面跑來,一臉慌張:“啟稟教主,出事了,昨夜在圣火旁守夜的弟子全都死了,一共三十多人,直到今早換班才有人知道。”
陽俆的眼皮止不住的跳,真氣差點逆行,現在是多事之秋,他就怕明教突然冒出什么動亂來,而自己無力彈壓。
負責守衛圣火的可是方宇的親衛軍,都是二三流的身手,三十多人一晚上就沒了?他腦子里立刻出現突襲五行旗的那五十個人,眼下也只有他們有此等戰力。
“快,快帶我過去。”
待陽俆趕到之時,圣火峰附近聚滿了人,最扎眼的就是一群圍在木屋旁的弟子,陽俆對他們很熟悉,當年老教主方宇的親衛,一共百人,現在還站在這里的只剩下六十多人。
這些人個個臉色冷峻,刀劍出鞘,將木屋團團圍住,誰都不準進入,看到陽俆的眼神也充滿了戒備和仇恨。
“讓我進去,我是明教教主,誰敢攔我?”,陽俆一心查看死因,卻不料這些親衛連他也敢攔下。
緊接著,吳毒也帶了一幫弟子過來,看到親衛們對陽俆拔刀相向,吳毒一揮手命手下將這些親衛包圍了起來,情勢一觸即發。
“我們在等大小姐,大小姐來之前,誰也不準進去。”
“混蛋,我是光明左使,還有教主在此,你們竟然不聽命令,想造反嗎?來人啊,給我……”
話音未落,一個清冷又壓抑的聲音傳來,這個聲音陽俆和吳毒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吳左使要干什么,要對我父親留下的親衛斬盡殺絕嗎?”
“見過圣女,吳某不敢,只不過他們不但是老教主的親衛,更是明教弟子,身為明教之人,對教主不敬,吳某還是有責任懲戒的,圣女以為然否。”
方雅寧從回到光明頂幫陽俆說了幾句話后,就一直在方宇的墳墓旁守孝,再也沒有公開露過面。
足足兩月時間不見,方雅寧似乎更加清減了,身形瘦了一圈,但看上去精神很是不錯,再也沒有剛回光明頂時的萎靡不振,她沒有回答吳毒的話,而是將目光轉向陽俆。
方雅寧按照與周到,也就是武成玉的商議,或者說是在武成玉嘴遁術的不斷蠱惑之下,選擇了暫時低頭,回到光明頂后慢慢尋找機會。
可是兩個月過去后,她似乎又回過味兒來,按照周到的說法也沒錯,可是一味地深居簡出,她在明教中的影響力似乎也在消退。
而那個周到居然真的不再聯絡自己,聽說整日不是喝就是賭,這小姑娘終于發現自己好像被騙了。
周到就是借著勸服自己向陽俆賣好,至于之后是否報仇,他壓根就不再理會。
方雅寧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她畢竟父仇在身,原本也不是善于隱忍的性格,強壓了兩個月后,終于忍耐不住了。
可誰知就在此時,突然有弟子來報,她視為手中重要力量的風雨雷電四門親衛,總共一百多人,昨夜一夜就死了三分之一,所以她哪怕再隱忍,此時也不能不出頭了。
“師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告訴你,你想錯了,為今之計,還是先查明死因為好。”
方雅寧當然知道陽俆被人挑戰受了重傷,這本來也被她視為機會,現在面對面相見,以她對陽俆的了解,立刻知道這個師兄現在身上的傷肯定不輕。
她思索片刻,看了看陽俆身后的吳毒,又把立刻動手的心思強壓了下來,只是揮了揮手讓親衛退下,然后跟陽俆和吳毒一起走進了木屋。
木屋里的火爐無人添柴,早已熄滅,那些死去的親衛尸體全都被凍僵了,一個個死相凄慘,明顯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最顯眼的是,幾乎所有人的嘴角都流下了一灘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