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今日三脈大比，我望天崖一脈終歸是走到最后。
你師兄弟二人，無論是誰最后取勝，都是一件好事。”
秦懷英欲言又止，深深看了一眼岳靈風，小心說道。
養了十八年的兒徒弟，對岳靈風的一些行為習慣，已經不只是能用熟練來形容。她甚至能看出大徒弟此時心亂如麻，有不甘有不服，有失落有難受……
有些事自己知道，卻又不好說出來。
她難道跟岳靈風說，你小師弟天縱奇才，此時已經領悟了真正的劍意。
他展現出來的本事，遠不是全部，甚至，連十之二三都沒有。
這樣說的話，一旦暴露出去，后果難料，惹人生忌徒增危險那是肯定的。
就算是悄悄的提醒大徒弟也沒用。
他本來就是一個心思敏感，極具情緒化的性格……此時正是修為劍法突飛猛進的關鍵時刻，萬萬打擊不得。
有些時候，什么身份就必須說什么話。
身為師娘，說出來的話，實際上是為了他好，他指不定就會想像成師娘偏心。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這人啊，一旦鉆了牛角尖，很可能就會就此毀掉。
想了想，秦懷英又道：“風兒，你就算暫時比不上，也不用氣餒。修練之路長遠，不爭一夕之功。”
岳靈風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懷英，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心想就連師娘也屬意小師弟擔任少掌門嗎？
這是擔心自己想不開？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會輸，又怎么可能會妒嫉自家小師弟？
他越強我越開心……不過，首先得拿出真正的本事來。
岳靈風長吸一口氣，笑道：“師娘放心，只是切磋而已。輸輸贏贏，徒兒不會放在心上的。”
他依然笑得陽光、爽朗，就如往時一樣。
陸無病卻是發現，四周空氣一陣擾動，耳朵嗡嗡作響。
眼前數十上百點星光炸裂，面部有氣流拂過，眼珠感覺到陣陣壓迫，身前景像也變得微微模糊。
劍氣嗡鳴之間，大師兄的身形逐漸變得淡化。
一點寒意，不知何時已從身后繞出，刺到肩頭。
鎖死自己剛出劍未出劍、身體形變的前奏。
無影無形，料敵機先。
果然，這套劍法與岳靈風真是絕配。
劍身反射天光，擾動空氣，借助視線的參差與氣流攻擊壓迫對手眼珠和耳門，擾亂五感，形成身形劍影消失的錯覺。
并不是說，他的無影劍術能夠真正做到光天化日之下無影無形。
而是用各種奇異的小手段，用外部手段影響到感知。
對于陸無病來說，更驚奇的，其實并不是劍術，而是岳靈風的做法。
他明明上一刻還在跟師娘說話，下一刻就已經全力運轉劍術，搶先攻擊。
想攻自己一個出其不意。
這代表什么？
代表著眼前的大師兄并不是什么拘泥不化的食古之人，也代表著大師兄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強大對手。
偷襲的手段都用出來了，還能有什么手段用不出？
‘那就，讓他絕望吧。免得有什么錯誤的判斷，錯誤的想法……’
陸無病頭也不回，長劍不知何時已然出鞘，輕盈靈動在手心旋轉半圈，消失在肘后。
方寸間發力，向上崩挑。
“轟……”
劍鋒如靈蛇吐信。
斜探半尺挑在肩后，發出一聲沉悶震響。
岳靈風劍鋒剛要觸及陸無病的肩頭衣裳，眼前銀光微閃，面色就是大變。
他感覺到手中握的不再是一柄劍，而是一條掙扎扭動著，想要沖天而起的嘶吼狂蟒。
浩浩蕩蕩的力量，不但彈開自己的劍鋒，更是震得手臂酥麻，半邊身體都微微發僵。
身體控制不住的，倒飛而起。
“不妙。”
雙足剛一離地，岳靈風眼神一凜，化后退為側閃……
身形翻滾半周，劍交左手手腕一抖，劍尖從身下刺出，灑出一片星輝阻敵追擊。
同時，氣沉丹田流星般墜落，雙足前弓后箭，就要回劍再攻。
內力剛剛運轉到手心勞宮穴，劍身震顫，將發未發之際……岳靈風動作一停，身體僵滯。
他緩緩低頭，看向頂在自己脖頸處，離著喉嚨只有三分的森冷劍鋒。
心冷如冰的同時，眼中全是茫然。
他根本就沒看清，這劍到底是如何刺出來的？又是怎么就突破了自己的搶先攔截，刺到自己身前的？
直至此時，耳中才響起雷音震耳。
好快的劍。
“大師兄，承讓了。”
陸無病收劍回鞘，拱手笑道。
“你贏了。”
岳靈風聲音微微嘶啞，沮喪萬分。
“我有一事不明，小師弟先前是怎么提前預料到我那一劍刺肩？”
他自問無影劍術大成，劍出無影，連身形都隱在空氣之中。
同等修為之人，絕然不可發現出手征兆。
就算能破得此劍，也會稍顯狼狽，然后，陷身于接踵而來的狂風暴雨之中。
就如先前的余青山。
他就完全擋不住。
只能憑借著皮糙肉厚，硬生生受著。
對于一些擋不住的劍招，直接不擋，強行接下一劍，反手攻擊。
以命搏命的打法，打得岳靈風沒有一點脾氣。
因為，不管你刺中他幾劍，對方根本不理，只是一槍反刺。
他能受你十余劍沒太大影響，自己這里中上一槍，立即玩完……
陸無病這里，就完全不是這個情況。
自己的劍還沒刺到，對方的劍已經在等著。
同時，搶先發力，打斷進攻。
這就有些離譜。
陸無病一聽就笑了，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就算是心情低落到極處，仍然關心的是劍法。
“其實也沒什么不好說的。大師兄有所不知，劍法圓滿之后，精神融入劍招之中，劍就是眼。我稱之為心眼。
大師兄劍法雖快，出手又隱秘，更使出種種巧招干擾五感。但就算能瞞過我的眼睛耳朵，卻是瞞不過劍眼心眼。
因此，你尚未出招，我就已然提前看清。再來破招，也就簡單輕松。”
陸無病說的都是真的。
他只是藏著一句話沒說。
在劍意的感應之下，沒有什么發現不了的。
意之所及，無所遁形。
別說只是制造氣勁，影響五感。
就算是真的能夠把身形劍影全都遁入空氣之中，也瞞不過神意偵測。
這是先天劍意的獨特優勢，不足為外人道也。
當然，這些隱秘，就不必跟大師兄說了。免得打擊他太厲害，從而失了進取之心。
“原來如此，佩服佩服。少掌門之位，師弟居之，實至名歸。”
岳靈風長長吐了一口氣，拱手一禮，躍下臺去。
耳中就聽到如潮呼喊。
“少掌門。”
“少掌門……”
轉頭望去，就見不但是天星宗百余弟子，還有金玉堂弟子、猛虎坳弟子，全都舉臂吶喊。
身著鵝黃裙裝的小師妹，舉著胳膊，笑得跟花兒一樣。就如小時候，她揮舞著白紗網，追著蝴蝶，奔跑在花叢中……
林文靜身著天青色劍士裝，目光盈盈如水，頭一次，并未追隨自己這個大師兄，而是定定看著場中那個英俊帥氣的身影。
眼睛一眨不眨。
岳靈風嘆息一聲，悄悄穿過人群，走向后山。
沒有一人注意到。
他既是輕松，又是失落，突然間，很想喝酒。
“好劍法，身劍合一，極發藏意……”一直沒說話的厲飛鷹冷酷臉上，終于露出絲驚容。
看向歐陽正和秦懷英，心中酸楚難當。
羨慕嫉妒恨啊……
當初掌門師兄還未回山，自己護送陸長風夫婦回明陽城，其實是有機會搶下這個弟子的。
他敢打賭，陸無病這種劍法，別說是秦懷英，歐陽正都教不出來。
只能是天縱奇才。
不止厲飛鷹這么想。
其余各大勢力代表都是心中浪潮洶涌。
看著臺上站著的陸無病，眼眉狂跳。
這已經不是后起之秀那么簡單。
先前一招一式，還有跡可循。
或許力強，或許劍快，總能看以劍勢，找到破解之法。
但剛剛兩師兄弟的交鋒，卻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見招拆招，攻防萬變。
出手之間，其經驗之老到，劍法之圓熟，完全看不到什么破綻……
讓他們上場，也幾乎找不到任何應對的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憑借強橫的修為，遠程施放內力強攻猛打，招招爆發。
見招拆招的話，他們擔心自己也反應不過來，落得個跟岳靈風一樣的下場。
敗，都不知道是怎么敗的。
但若是內力外放極限爆發，以力壓人，也有弊病。
畢竟，內力再怎么強悍，一旦強行爆發，總也不免少了幾分靈變，消耗也太大。打不了多少招，就會氣喘吁吁。
就是俗稱的招式用老。
“偷襲暗算對他已經沒用了。”慕容情這次倒是很正經的點評，“陸小兄弟劍招應激而發，周身是眼。又能在極小的范圍內，快速發勁，幾乎沒有弱點。”
她眼力出眾，算是看清楚了師兄弟對劍的一些細節。
從起手開始，岳靈風劍劍算計在先，由攻轉防，再由防轉攻。招法銜接流暢自然，幾乎沒有破綻。
但陸無病卻是從頭到尾沒有算計，只是應招破招……
沒有破綻打出破綻。
他一劍在手，封鎖四方，頗有一種端座紫金臺，八風吹不動的沉穩厚實感。
些許算計，在他那快得看不清劍影的疾速反應之下，變得如同小孩子把戲般十分可笑。
排幫幫主解青龍哈哈大笑：“陸少俠年紀輕輕，就有劍神之姿。這一次，三脈大比選出此等絕艷之才，竟是把紫陽宗都比了下去。”
他神情歡喜，高聲恭賀：“紫陽宗有十三鷹，天星宗也有奔雷劍。一劍更勝十三鷹，歐陽先生后繼有人，讓人羨慕萬分啊。”
“小徒劍法雖然有了幾分成就，修為卻仍然淺薄，仍需磨礪一番。解兄萬萬不可如此吹捧，慣壞了孩子，讓他生出驕狂之心就不太好。”
歐陽正表面謙虛，心中則是暗罵。
不當人子這家伙。
看解青龍一臉粗豪模樣，若是不知道他為人，還以為這是在真心稱贊。
但是，歐陽正卻是清楚，此人外相忠厚，內心兇險，是真正的陰沉詭詐之徒。
在排幫幫主之位爭奪之中，他弒父殺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可謂滿手血腥。
不過，江湖中人，向來力強者勝。
解青龍手段雖然酷烈，表面文章卻是做得極好。
展現在外人面前的，就是一個豪爽大方的帶頭大哥，還真的很少跟人結怨。
真正的高手，也找不著他麻煩。
就如這次，天星宗三脈大比，除了張家身為地頭蛇，來的是家主。
別人家來的一般都是長老啊，堂主啊，甚至是后輩子弟……
解青龍麾下數十萬幫眾，身為一幫幫主之尊，天下有數的一品高手，他竟然親自趕過來道賀。
并且，還時不時的說些吉祥話。
面子可謂給得十足十。
就算是歐陽正也不得不承上幾分人情。
雖然，這位解幫主說出來的吉祥話難免有毒，但這只是屬于大勢力之間的基本操作，著實沒什么好說的。
明面上哥倆好，背地里捅一刀。
大勢力之間的斗爭，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三脈推舉，江湖名宿見證。
陸無病這個少掌門，當得那是一點水分也沒有。
迎接過眾人的恭賀之后。
就到了領獎環節和開宴環節。
開宴自不必說，有明陽城請來的大廚班子操持。
弟子仆役們協助跑腿，辦得妥妥貼貼。
眾弟子之中優勝者，當場喜氣洋洋的拿到獎勵，陸無病也拿到了一個紫色玉瓶。
“快看看，失傳的琉璃丹是什么樣子的，香不香？”
歐陽蘭湊近過來，探頭觀瞧。
手中捏著一個白玉瓶，開心不已。
她在眾弟子之中排第五位，這名次不但不低，還高得離譜。
身為一個名聲在外的懶貨，能奪得三脈大比前五，算是揚眉吐氣，給爹爹娘親狠狠的爭了一把光，添了一把彩。
天星宗這一次也算是大手筆。
前十弟子個個都有獎。
歐陽蘭瓶中三粒培元丹，據說是名貴珍稀藥材煉制，每一顆能增半年內力。
掌門師尊，可算是真正下了血本。
以后的日子，他是真沒想過下去了……不另開財源，搜羅寶貨。估計，再想加速培養一個弟子出來，都不容易。
好在，獎勵的大頭瀚海神功與琉璃丹，包括少掌門之位，仍然留在望天崖一脈。
培元丹也有十粒落在了掌門一脈，不算吃虧。
其中，大師兄岳靈風奪得第二，拿到五粒。二師兄奪得第七，拿到兩粒。
其余的就被另外兩脈拿走。
至于功法劍術獎勵，都能選擇天河正法以及任意一門高級劍法。
就如小蘭師姐，她選擇的是師娘的拿手劍法七殺劍。
算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可以就近請教。
“小蘭師姐，琉璃丹到底有何寶貴之處，我見那沈萬劍和余青山都十分渴求……”
“你半路上山，有許多事沒聽說過，不知道也正常。
一般弟子其實也是不知道的，只是顧名思義，認為這枚寶丹，只是用來輔助修行琉璃金身，對氣血修行，外家橫練極有幫助。
若僅是如此，此丹也是與大梵寺的天龍護心丹差不多，又怎會與大梵寺鎮寺之寶丹菩提慧心丹相提并論呢？”
歐陽蘭湊近了悄悄說道：“實際上，連余青山那蠻子都不知道，此丹不但能猛增氣血，厚培根基，更是能節省五年內氣修行。
藥力溫和純凈，可以一次通六脈，短時間之內，提升兩品修為。
這是娘親偷偷告訴我的，師弟別往外說了，以免其他師兄心下不平。”
“這……”
陸無病大感訝異。
如此牛逼的丹藥，師父師娘竟然忍著不吃。
一直留著，作為后輩弟子獎勵。
這到底是什么操作？
“師弟應該是在疑惑，爹爹娘親怎么不服用對吧？是因為爹爹以前實力不足，近些年才有能力再闖祖師洞，方才選到此丹。
對他來說，丹藥通脈的作用已然不大。
娘親那里倒是可以，服用之后，也會大大浪費藥力。
當然，最重要還是，此丹最好是新入門的弟子服用，能夠助人煉成琉璃劍體。
心如琉璃，身如琉璃，內外明澈……修行天星一脈劍術內功，那是事半功倍，如魚得水。”
明白了，這顆丹藥是奠基丹藥。
一流高手根基已固，路線早定，再來服用此丹就有些不合適。
用來培養最出色的天才弟子，才是最有性價比的做法。
“如此等級的寶物，竟然也舍得拿出來，作為大比獎勵，師父師娘真大方。”
陸無病也不得不佩服。
“這不是認為，魁首之位肯定會被大師兄奪得的嗎？早在兩年前，爹爹娘親本來就商議過，要賜下此丹給大師兄。
后來山外形勢不對，為了拉攏其余兩脈，不下重餌著實不行。只得轉了個彎，卻沒成想……”
說到這里，歐陽蘭語氣之中有著淡淡悵惘。
計劃沒有變化快。
誰能想到，在三脈大比之前，陸無病橫空出世。
力壓全宗所有弟子。
奪得寶物和神功。
而與此同時，其余兩脈，竟然真的想方設法，培養出了能夠威脅到大師兄的弟子。
尤其是余青山……
若是陸無病不曾出現。
最后應該是他與大師兄爭奪少掌門之位。
真的一直血拼下去，最后要爭出一個勝者，大師兄還真不一定能勝。
最大的可能，是余青山浴血戰到最后，大師兄則內力耗盡，被打下比武臺，余青山笑到最后。
“你不要覺得，這是搶了大師兄的東西。就算，就算是沒有你，他也不一定能拿到手的。
反倒是可能丟了少掌門之位……事情的發展，就再也無法預料。天星宗也不知將走向何方？”
歐陽蘭平日里玩玩鬧鬧的，百無閑事掛心頭。
是因為，她真的沒有什么需要擔心的事情。
真遇到什么事，爹爹娘親能遮風擋雨，用不著她操心。
此時說起事來，卻是頭頭是道。
并沒有陸無病想像中那般傻乎乎的。
是了，若非頭腦聰慧，她憑什么能夠當一個合格的課代表，歸納總結的能力也不會那么強。
陸無定暗暗想著，看著小蘭師姐嬌俏臉龐，不由得高看了幾分。
“沒事的，我并不會心存愧疚，再說，我從不覺得，大師兄拿到神功和寶丹，會比我拿著更好。”
陸無病斬釘截鐵的說道。
少掌門之位，不但是榮耀，也是責任。
自古有言，唯名與器，不可輕易予人……
這個名位，落到大師兄岳靈風手里，倒也罷了。最多天星宗沒有大的發展，重新陷入風雨飄搖之中，苦苦掙扎。
一旦落入余青山手里，事情就不太好說。
與那小子打過兩次交道之后，陸無病就察覺到了，對方心里藏著的熊熊火焰。
那并不是一個安份之人。
觀此人言行，對天星宗本也沒有太多歸宿感。
換句話說，就是腦后生有反骨。
陸無病甚至懷疑，若是沒人能夠壓制此人，后果不會太好。
怎么做利益最大，他肯定會選擇什么……
就連轉頭投靠魔門，投靠北周，這種事情他都很可能做得出來。
陸無病還懷疑，猛虎坳一脈得了他方助力。
否則，以余青山的天賦資質，他的橫煉金身法，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進境如此快捷。
據傳聞，半年之前的余青山，仍非岳靈風三合之敵。
過了不久，就能將將打成平手，這很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種奇異的進步速度后面，定然有著自己所不知道的隱秘。
筵席散去。
把一些賓客送走，陸無病跟著掌門師尊來到后堂。
老規矩，先拜祖師，再傳神功。
“無病，這次大比，你表現得很好，比出了天星宗的威風，讓為師也大大的出了一把風頭。”
歐陽正一向嚴肅的面容，難得的露出幾絲戲謔。
眼神柔和，顯然對眼前的小弟子十分滿意。
“全賴師尊教導有方！”
陸無病躬身道。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當日在江州初見那時。
那時的師徒兩人，可是互相算計，爾虞我詐。內心之中，應該都還有過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不過，事過境遷。
一旦真正接受之后，陸無病覺得，歐陽老登確實是很不錯的一個師父。
他少有私心，一切算計，都是為了天星宗，為了門派的興旺嘔心瀝血。
對于看重的弟子，也是極為護短，不惜血本，全力培養。
這一點，從岳靈風的行事就可以看得出來。
若非慣得狠了，身為門派大師兄，哪會過得如此瀟灑？
早就把棍子抽斷了無數根。
“哈哈，主要還是徒兒你學得快，練得好。”教導有方的高帽子，歐陽正那是毫不遲疑的就戴起來了，只感覺心情舒暢。
不管徒兒以后成就如何，世人傳唱中，總是不免要提上一句，其師歐陽正，乃天下名師。
“閑話不提，這枚瀚海神功真意珠，其內神意出自你師祖清風真人。
當日師尊他老人家費盡心血，一股腦制出兩粒傳承珠……
是看準了我這不肖徒弟修練艱難，會卡在先天劍意一關。此時想來，為師心中依然有愧，這個掌門當得并不合格。”
歐陽正把真意珠慎重其事的放到陸無病的手心，笑道：“師父劍法不濟沒關系，無病你能青出于藍就好。
待到劍意大成，也記得煉制兩顆真意珠子，讓我天星宗傳承不絕，興旺長久。”
“徒兒記得。”
陸無病聽著聽著，被掌門師尊這種交待后事一般的作派，給弄得感傷了。
心中大感不詳。
“不行，得快快轉修瀚海神功，讓修為早日追上來。故老相傳，一旦心血相應，估計另有變數。”
他心念及此。
就再也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即告退。
“記得先行服用琉璃丹，再來轉修功法，或可有驚喜。”
師娘秦懷英笑瞇瞇的走出來，“去吧，你小蘭師姐去了蘭香居，給你護法呢。”
“謝謝師父師娘。”
陸無病笑著回答，哪是小蘭師姐護法啊？師父師娘都盯著呢。
他笑了笑，轉身就去了蘭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