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蘭倒持長劍于肘后,左手立在胸前,腳下虛步輕點,含胸拔背,蓄勢待攻。
“看好了,小陸子,仔細應對,別傷著你。”
又變成小陸子了。
陸無病眉毛一挑,仔細看向如同兇虎般沖撞過來的歐陽蘭。
此時的師姐,嬌俏神情不見。窈窕婀娜身形,已是帶起狂風。
起伏之間,蘭香院內如茵綠草,全都齊齊俯首,惡風撲面。
“來得好。”
陸無病也微覺興奮,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小蘭師姐,英氣勃勃的,幾乎讓他以為看到了師娘。
歐陽蘭出劍之時,力量綿綿不盡,有如長河大浪一波一波涌來。
劍光吞吐,更是仿佛暗夜之中,閃亮的漫天繁星。又如平野城池之中,亮起的萬家燈火。
咻咻銳嘯中。
能看清每一劍是真,每一劍也都是假。
這才是真正的搖光劍……
陸無病一念未動,手中長劍出鞘。
手腕微抖,劍身已是大海揚波,掀起重重大浪。
他這一次,并沒有用出圓滿境界的白虹貫日……真用出那一招來,也就失去了切磋練劍的本意。
面對歐陽蘭炙烈如火的搖光劍,他覺得,新學到的東海劍派碧波劍法正好應對。
按理來說,用出基礎十三劍,也不是不可以,卻未免少了幾分新奇。
或許可以速敗歐陽蘭……但這種太過熟悉的劍式,肯定不能給她最大壓力。
“師姐,看你如何破我這招疊浪千重?”
陸無病一劍出手,身前就化為浩浩蕩蕩的碧水洪流。
劍勢圓轉,潛勁暗涌,把來襲劍光,全都籠罩在內……
任憑歐陽蘭劍勢如火如浪,就是沖不進去。
正所謂一法通,萬法明。
陸無病把白虹貫日刺劍式,練到登峰造級的地步,自然而然的就能隨時加入精神意念。
雖然并未真正凝成劍意,但是,精神力量對于劍式的加持,能發揮的妙用,極其巨大。
他甚至可以借著任何一招劍術,用出精神壓迫。
這種威壓無影無形,又無處不在。
甚至,不會讓小蘭師姐發現其中不對之處。
只會感覺到,身邊劍光如潮,讓自己用盡全力都不得解脫。仿佛下一刻,就會大難臨頭,再無翻身余地。
“接我這招海誓山盟。”
歐陽蘭嬌喝一聲,差點忘了自己是在演示劍法給師弟看看……
她身上寒毛齊齊豎起,背心滲出冷汗來。
精神像是拉緊了一根弦,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崩斷。
這一刻,她忘了對手,忘了自身,甚至,忘了自己的所學劍法。
眼前是山,身后是海。
劍式兩分,山水遙遙……
“咦……”
陸無病一劍絞去,就發現自己的劍光如同撞上了一座雄偉巨峰。
被歐陽蘭橫劍一攔,已盡數攔下。
正想變招,那柄化為重山翠嶺的長劍,突兀泛起漣漪。
竟是生出重重漩渦來。
把碧波劍法的潛勁全都抵消。
兩劍相撞。
各自后退一小步。
“嘖嘖,這是突破了。”
陸無病驚奇道。
他能感覺得到,小蘭師姐前一刻的劍術,與后一刻的劍術,簡直是判若兩人。
若是當初在逃亡路上,她的劍法也有如此境界,兩人當不至于如此狼狽,一路躲躲藏藏的。
早就大搖大擺的回到天星宗。
“原來這才是搖光劍七路絕招之一的山盟海誓,取的是情比金堅,固若金湯之意……”
歐陽蘭心中似乎還殘留著先前領悟此劍之時的絕望與希望,那種堅守與不舍。
一劍既出,無論山重還是水遠,那是生死兩忘。
忘其形得其神。
因此,此劍乃成。
趁著練成山盟海誓的感悟。
歐陽蘭長劍一展,再次出劍。
這一次,卻不再像明滅不定的萬點繁星,而是化做光明溫暖一絲余暈。
劍光寒意森森,卻無端端給人一種溫暖感覺。
有如暗夜的燈火,指引著前路。
一劍消失,一劍又起……或前或后,或左或右。
無定式,無定法,心到手到,意到劍到……
“這一招又叫什么名字?”
陸無病問道。
他發現。
小蘭師姐笑得嘴巴都已經合不攏。
顯然,先前那招山盟海誓跨入精通境之后,又有一路搖光殺招突破。
先前的牛皮剛剛吹響。
就在自己面前實現。
難怪小蘭師姐幸福得快要暈倒,笑得像是個傻大姐。
她徹底崩不住表情,千金大小姐的形象,再沒了一丁半點。
“是薪火不滅,這一劍與山盟海誓一攻一守,一火一水,走的是兩個極端。
沒想到,瞬息之間,我這兩式劍招皆是突飛猛進,爹爹娘親若是知道,定會狠狠的夸獎。”
歐陽蘭笑著笑著,就流下眼淚。
看向陸無病的眼神,全是濃濃感激……
“小師弟,謝謝你。”
“這么嚴肅干嘛?我還是喜歡師姐你吹牛皮的樣子。”
“小陸子!”
歐陽蘭一臉羞窘,跺腳佯怒道:“你就不能讓師姐高興高興?”
鬧歸鬧,笑歸笑。
歐陽蘭哪里還能不知道,先前小師弟陪著自己練劍,定然是用了奇異的手段。
雖然不明白,為何他就可以制造出如此巨大壓力,逼得自己一時忘我。
但可以確定,這種做法,肯定很耗心力。
她看得出來,小師弟臉色比起先前,更顯蒼白。
神情也虛弱不少。
歐陽蘭心里又是佩服,又是難過。
再沒多說什么。
更沒再次提起練劍的事情,反而幫著陸無病清理庭院,歸置物品。
許是平時偷懶習慣了,歐陽蘭干活并不索利,甚至稱得上是毛手毛腳,但她做得很用心。
整理完院子,灑掃完畢。
歐陽蘭直起腰身,長出一口氣,笑道:
“小師弟,快去調息一會吧,這里不用你盯著……我去找七師姐,讓她今晚別叫你去巡夜。”
“還是不要說,如今山上人手緊缺,暗中還不知有什么危險潛藏。我還是跟著去吧,不然不放心。”
陸無病搖了搖頭,重重握了握拳。
本是單薄的上半身,立即肌肉鼓起、筋絡如鐵,示意自己的傷勢并不礙事,連皮外傷都算不上。
歐陽蘭面色微微不自然,目光在小師弟的身上一掃而過,嗔道:“你就逞強吧,隨你。”
說完飄身而走,不敢有片刻停留。
路過院落門檻,一時不小心,差點絆倒。
“嘭……”
鵝黃身影,踉蹌數步,轉身就消失在轉角處。
陸無病直感覺莫名其妙,小蘭師姐剛剛還說得好好的,怎么說走就走,就像是在逃跑。
還差點還摔倒呢?
低頭一看,他就發現,自己那條齊膝四角短褲,不知何時,已經滑落半拉。
蒼龍探首,隱現云中。
“哎唷!”
陸無病一個倒躍,連忙進了房間。
先前繃緊筋肉,以示強壯健康,肌膚賁起把褲帶給震斷。
身上皮肉經過排打不久,此時鈍感十足,竟然沒察覺到褲頭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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