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竟然受傷了,誰干的?
陸長風心里一驚,臉色大變也顧不得多問,急急趕往西廂房。
走到門前,不知為何,心中就有些忐忑。
“無病。”
“沒事,不小心給摔著了,哪用得著這么驚慌?”1
陸無病面色有些尷尬。
就知道瞞不過家中二老。
實在是,他們對自己太熟悉了,有丁點異常都能分辨得很清楚。
這次連番惡戰,受傷頗重,雖然在外面已經悄悄處理過,但還是有些異常。
尤其是,這經脈受損氣血阻滯,再怎么掩飾,也遮不住面上的氣色不對。
“我看看!”
陸長風或許在生活中,在武道上,都不算擅長。
一旦涉及到他的專業領域,卻是精明得嚇人。
眼光極其厲害。
“你這是陰虛陽燥,五氣失調……什么樣的摔法,能摔成這般傷勢,平地摔嗎?”
陸長風越說越是惱火,怒氣直沖腦門,又怕嚇著了孩子,站在原地按著胸口,連連深呼吸三次,才壓低聲音,溫聲道:“你那針法學得不到家,就連自身生機都沒有激發出來。這么治下去,要到猴年馬月才能養好傷勢,我來吧。”
“生機?”
陸無病微微一愣,都顧不得想出什么借口,腦海中突然如同有一道閃電掠過:“是了,我就說咱家傳這六陽神針不對勁,修出來的這絲內氣,攻擊力太過差勁了。原來不是內氣啊,是生機,這樣就能解釋得清楚了。”
他剛剛撿起自幼學會的六陽神針法,用銀針調動那股柔得不像話的氣息。
卻發現,操控起來,完全沒有滴水勁那般如臂使指。
氣息籠罩在傷處,只是讓自己稍稍舒服些。
跟上次一樣,就算是內力增漲,劍法境界再高,六陽神針氣息依舊沒啥用。
想像中那般快速恢復的情況,并沒有出現……
這時,他哪里還不知道,自己不是學了個皮毛,而是連皮毛都沒有學會。
什么叫不學無術?
這就是了。
想到自己未曾覺醒胎中之迷時的所作所為,陸無病心下又是一陣汗顏。
不過,橫豎是自己,也不好太過苛責。
就如前世。
自己還在十五六歲那會,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整天迷迷茫茫的過得跟個傻子似的。
真正明悟世事,看清社會運轉規則的時候,那已是踏入社會,碰得頭破血流之后。1
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1
馮鞏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自古英雄出煉獄,從來富貴入凡塵……1
這人啊,總得經歷一些事情之后,才能得到蛻變。
否則,無憂無慮的活過一生,弄不好永遠都長不大。
“治吧,先前不是想著爹您忙著治病救人嗎?也就不好打擾。”
陸無病想到自家老爹恢復傷勢的速度,也不得不暗道一聲佩服,此時也不逞強。
“你這孩子,什么樣的病人,能比你更重要?”
陳玉蓮不知何時,滿臉怒容的跟了進來,重重的剜了陸長風一眼,“還愣著做甚,沒看到孩子已經這樣了嗎?”
別看她輕聲細語的,但是,陸無病卻是知道的,老娘發起火來可是真的有些嚇人的。
這是在遷怒老爹,怪他沒有早點回來。
可不能幫老爹說話,指不定惹火燒身,會被嘮叨一整天,還會坐在跟前,一直落淚,讓人頭大如斗。
陸無病連忙伸出捋起衣袖,露出胳膊。
“咻……”
看到陸無病手臂的模樣,陸長風和陳玉蓮痛得直哆嗦,當場倒抽一口涼氣。
陸長風倒也罷了。
只是神情嚴肅的取下肩頭掛著的藥箱,手忙腳亂準備銀針等用具。
陳玉蓮則是身體晃了晃,差點沒哭出聲來。
“雖然看著嚇人,其實也沒多嚴重。”
陸無病嘆氣。
“這叫不嚴重?”
陸長風伸手摸了摸看上去像一根紫薯般的傷臂,微微瞇著眼睛,感應了一下,沉聲道:“骨頭裂開,差一點就會手臂斷成數截。手少陰心經,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全都被震斷……1
如果不是有一股綿柔堅韌至極的氣機牢牢鎖住傷處,不讓傷勢惡化,恐怕,你如今的這條胳膊已經徹底廢掉。”
饒是告訴自己不要生氣,陸長風仍然語氣漸漸高亢,微顯尖利。
“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到呼吸氣短,心煩意亂?并且,還感覺全身有些發冷,就像來到了冬天?”
“是……”
陸無病連忙點頭,老爹說得一點也沒錯。
他說的那股綿柔堅韌的氣機,其實是滴水勁。
天星宗的這門基礎內功,雖然只是打基礎的,下限足夠低,上限也足夠高。
除了修練速度太慢的缺點,其他全是優點。1
真的可以稱為上乘功法。
中正平和,滴水穿石,萬涓成海。
如果有人能忍住無數孤寂時光,花費數十上百年,只修這門內功,也可以修到極高處。
當然,有沒有這么長的壽元用來修練,那又是另一回事了。1
陸無病自覺修練這門功法,速度已經算是比常人快了無數倍,仍然感覺慢得驚人。
打通一個穴竅費老勁了。
不過,好就好在一點,只要打通了經脈之后,經脈天成,斷而若續,強韌無匹,十分耐造。
這就是陸無病有把握自己慢慢養好傷勢的信心所在。
“這是被人用強橫內力,循著手臂攻經伐脈。應該是隔空傳遞……若是直接觸及,你這條手臂早就炸了。”
陸長風進入了神醫模式:“還有,看你這內氣亂竄的模樣,應該不止是手臂受傷,丹田處也受了震傷吧,掀開衣服看看……”
“神眼如炬啊。”陸如病心道這下什么也瞞不住了。
他掀開腹部衣服,就見到一道黑紫痕跡,印在皮膚之上。
青腫處,更是呈放射狀裂紋,向著四周擴散。
“這是被兵器之上探出的內氣震傷,是棍形兵器,好在沒有擊實。”
陸長風緩緩說道。
十指如風,已經不知何時,拈出十四根銀針。
扎在陸無病手臂和小腹之上,組成奇怪圖案來。
分成兩組扎在傷處。
怎么看,怎么像是四四方方兩個字。
陳玉蓮早就哭得唏哩嘩啦:“你這孩子,就算有危險,咱們就不能逃嗎?去金玉堂,實在不行,逃到天星峰去,難不成,他們還敢一直追來?”
“什么?”
陸長風聽得一頭霧水。
“你這木瓜腦袋,還沒看出來嗎?無病丹田這傷,是內氣外放的高手傷及。
近身挨了一棍還能閃避,證明對方只是四品,內力不能外放逾丈。
而他的手臂被內力滲透,傷經伐脈,少有震蕩之力,應該是遠程內勁波及。
這種傷勢四品多半是做不到的,得是上三品高手。”
那么問題來了。
自家孩兒被四品高手,甚至上三品高手打傷,總不能是無緣無故吧?
而且,他傷而不死,甚至全身而退,也不能是在全程挨打,沒有出手吧?
聯系到如同一陣風般傳遍整個明陽城的消息。
死掉的寶相彌陀蕭山和唐八爺等人,以及戰敗逃逸的顧東廷……
陳玉蓮哪里還不知道,這傷到底是怎么來的?
“瘋劍客?”
“竟然是你……”
陸長風、陳玉蓮兩人全都震驚莫名。
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歡喜的是自家兒子竟然有著如此劍術,如此強橫實力。
難過的是,家中惹了禍端,最終還是靠著十六歲的兒子扛起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