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妃得了避暑山莊的消息,已在走升妃程序的云嬪,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云嬪思考過后,腦中閃過的是和夏景一樣的問題。
念兒最是依賴景兒,景兒去了避暑山莊,一去月余,念兒怎么辦?
她和露華在屋子里商量。
“怎么只帶皇子,不帶公主。”露華忿忿不平,“聽說以前都是要帶上嬪妃和公主的。”
“以前是以前,今年能去避暑山莊,已經是特例了。”云嬪揉著額頭。
“娘娘,之前九皇子去上書房,公主去不得,可是傷心了好一陣子。”露華憂愁道,“那還只是每天上個課,現在去避暑山莊,可是整個人都沒了!”
“什么整個人都沒了!”云嬪敲了下露華的腦袋,“沒法子,好在念兒還能和兩個公主一起玩。”
云嬪又想到,那兩個公主也是九皇子拉來和念兒認識的,嘆了口氣。
再想到霜兒也是靠著九皇子安置,云嬪揉揉額頭,自家這永華宮,怎么有種全靠九皇子運轉的感覺?
景兒當然是個好孩子,但這么依賴也有些過了。
“娘娘,要不您找皇上說一說?大公子最近在北疆打了許多勝仗,興許皇上一高興,就答應了。”露華慫恿。大公子是說云嬪的兄長。
她這不光是為了自家公主,也是為了自己,要是公主能去,她一定能隨行,她還沒去過避暑山莊呢!
“不成。”云嬪搖搖頭,“皇上不會答應。”
云嬪入宮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已經摸清了康寧帝的性格,既然這名單里沒有公主,那么想要安插公主進去,一定困難得很。
康寧帝總是不留話柄,若讓一個公主去了,剩下的公主可也得鬧起來!
不光永華宮里有意見,頤和宮里、拂塵齋里……都有想法,沒有公主不想去避暑山莊,這后宮早就待膩了!若不是所有公主一視同仁,都不讓去,早鬧騰起來。
慈寧宮里,九皇子結束了一天的課程,過來閑逛,恰巧碰到寧源中。
避暑山莊的行程已經傳開,寧源中也知曉了。
他問計夏景:“我去求父皇,讓霜兒也去,九弟看可行不可行?”
以前沒有辦法就算了,今年能去避暑,他當然不想讓妹妹熱著。
“求父皇還不如求奶奶有用。”夏景隨口道。
“我去求太后。”寧源中站起身。
夏景拉住他:“如果奶奶去,能把霜兒妹妹帶過去,但奶奶不去避暑山莊,帶不了她。”
尤太后年紀大了,懶得折騰。康寧帝走后,養心殿的冰塊儲備也歸慈寧宮,她熱不著。
寧源中沒了法子。
夏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晃悠去了后花園。
池塘里,四條錦鯉毫無活力,縮在陰涼處吐泡泡。
夏景投下兩粒小蝦干,想要兩蝦逗四魚,但四條錦鯉并未爭奪起來,其中兩條稍微有了點兒優勢,剩下兩條就躺平放棄。
這天熱的,錦鯉吃蝦都不積極了!
夏景又捏起兩粒小蝦干,給失敗的兩條魚,四條錦鯉給九皇子表演了轉圈圈和吐泡泡,又不動了。
九皇子拍拍手,轉過身。他聽到了身后的輪子聲。
是寧守緒靠近了。
“孫姐姐呢?”夏景走到寧守緒身后,幫他推輪椅,四下尋找孫靜竹的身影。
奇了,今日的寧守緒居然一個人。
“還沒去見她,我是來找你的。”寧守緒道,“僖嬪和牛昭儀找到你嫻娘娘,說四公主和五公主吵著也要去避暑山莊,你可有法子?”
夏景抓抓腦袋,寧守緒居然也來問這個!
“巧了,五哥剛問了能不能帶上霜兒妹妹。”他對寧守緒道。
“沒法子?”寧守緒蹙眉。
“倒也不是沒法子,只要去一個,剩下的就能去了,問題是怎么讓父皇同意去一個公主。”夏景揣摩著康寧帝的心理。
寧源中正在一旁看莊稼,聽到夏景和寧守緒的談話,湊過來。
“我們一起和父皇說?”他提了一個餿主意。
寧守緒搖搖頭,懶得解釋,想留給夏景去反駁,卻久久沒聽到九皇子出聲。
扭頭一看,九皇子盯著前方,雙目無神,似乎在思考什么。
夏景正在看前方的任務彈框。
上次郊游活動的策劃,讓你在皇子公主中間小有名氣,如今,又一次活動的機會到來。
成長任務:在朝野散播威名 階段任務:歡樂童年Ⅱ
任務目標:攜帶盡量多的未成年皇子公主前往避暑山莊,讓他們度過一場歡樂的盛夏。
這下不得不給康寧帝找麻煩了。
用眼神關掉任務界面,夏景發現寧源中和寧守緒都在瞧自己。
“怎么了?”他沒注意聽兩人的話。
寧源中復述了自己的計劃,他們盡可能多地聯合皇子公主和嬪妃,去找康寧帝請愿。
夏景想了想,問寧源中:“軍中一隊士兵不滿伙食嘩變,如何處理?”
寧源中嘖了一聲。除非那一隊士兵數量眾多,不然,不只不能答應,還得鐵血鎮壓,就算答應了,也得事后清算。
換到他的計劃上,皇子公主和嬪妃再多,也沒有沖擊康寧帝權勢的力量,所以康寧帝不可能同意。
一旦這次同意了,那下次有了什么不滿,已經嘗到甜頭的嬪妃們,必定要重演這件事,這會極大影響康寧帝的威儀。
寧守緒問道:“你說的讓一個去,要怎么做?”
“等我再想想。”夏景說道。
“為什么讓一個公主去了,剩下的公主就能去了?”寧源中又問。
“也和伙食一樣,一隊人吃得好,另外幾隊人吃的差,如果中間沒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又沒能隔絕消息,如何?”夏景解釋。
寧源中又嘖一聲。
寧守緒扭頭看寧源中,詫異道:“你居然聽得懂?”
之前,寧源中找他商量端妃和西境的事,寧守緒為了和他解釋,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三哥過分了!”寧源中睜大了眼,“要是別的,我是不容易懂,但說到軍中事項,我還是略知一二的!”
寧守緒點點頭,給這個弟弟打上武夫的標簽。
康寧帝并非不愿意帶公主,只是覺得帶上一群公主沒有任何收益,反而有些麻煩。
他也知道,自己一旦答應帶上一個,嬪妃們就會想方設法,將剩下的公主也塞過去。
所以破局的關鍵是,怎么讓康寧帝答應帶一個。
目前的三妃里,只有柔妃有女兒,讓柔妃去說?多半沒用,柔妃也不一定愿意。
皇后也有一個女兒,不過,那公主已經成年,不好爭這種東西了。
讓太后開口,將寧霜兒塞進去也有些困難。所有事情并非只有答應和拒絕兩個選項,康寧帝不會拒絕,但也不會答應,會通過給寧霜兒安排公主陪玩、給多余的冰塊份額的方式,來委婉地處理。
夏景左思右想,只有一個答案。
他對寧源中和寧守緒說:“先讓公主們表達出想去的意思來,我去找人。”
“找誰?”寧守緒好奇。
他自認才智不凡,在養和軒想了許久想不出方法來,只覺得唯一可能的路徑在尤太后身上,過來問夏景,是為了走男孩的路子和尤太后提一提。
看男孩模樣,不是要找尤太后,這讓他好奇。
除了尤太后,誰還能破局?
夏景攤開手,伸到寧守緒面前。
現在是知識付費的時代了。
看著這熟悉的動作,寧守緒牙有些酸,覺得不能助長九皇子什么都索要報酬的氣焰。他扭回頭,拒絕交易。
“小氣,你的問題,報酬都不給。”
這話不是夏景說的,是寧源中說的。
寧守緒斜他:“你大氣,你出如何?”
“若九弟向我要什么,我沒有二話,畢竟我不像三哥這么吝嗇。”寧源中道,“我找上九弟,九弟幫我,報酬是應該的。”
寧守緒知道這是寧源中的激將法,若是別的皇子公主或是奴才大臣這么說,他不屑一顧。但不管是寧源中還是夏景,都算是他的朋友,在朋友身上,寧守緒很有自尊。
他看夏景:“說吧,要什么?”
夏景只是習慣性地伸了手,沒想到還真得來了報酬。
“先欠著吧,等到避暑山莊里,說不定有事找三哥。”他說道。
這次的任務不只是讓公主們去避暑山莊,還得讓皇子公主們過的歡快,等到了避暑山莊里,才是正戲。
“好。”寧守緒答應得爽快。
他覺得自己賺了,等到了避暑山莊,夏景說要他幫忙,他還能不幫不成?用這個當報酬,等于沒有報酬。
興奮完,他察覺不對,什么時候那小子的忙自己必須幫了?
寧守緒皺著眉,思索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夏景以為他還在想答案,揭露了謎題。
“我去找燕國皇子。”他說道。
燕國皇子在后宮里的身份很特殊,論地位,她當然沒有寧姓的皇子高貴,但正因為她不姓寧,算是客人,所以能在康寧帝身上觸發別的皇子觸發不了的仁義機制。
養心殿里,康寧帝聽徐忠德說這兩日的事。
聽到公主們都吵著要去避暑山莊,康寧帝無動于衷。
這些不會記在史書里,不用管。
聽到燕國皇子因為要和姐姐分開,茶不思飯不想,連覺都睡不好,康寧帝皺起眉。
這件事本身也不會記在史書里,但如果他同意將燕國公主也帶上,那么就成了他仁義的事例,可以在史書上添一筆了。
而且,這事宣傳出去,有利于他的國際形象。
正如夏景前世,許多國與國的訪問里,會有一個與別國百姓互動的欄目,這欄目自然假的很,沒有百姓只有演員,但這是個極佳的政治宣傳,宣傳自己的友好。
康寧帝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他不需要對百姓宣傳,這個時代還沒到百姓當家做主的地步,但他需要對別國皇室、別國貴族宣傳,讓別國貴族相信他的友好。
五年后東征西討開疆擴土的時候,一個良好的形象,是占領土地、締結同盟時的潤滑劑,能削弱世家貴族們的抵抗意志。
“傳太醫去瞧瞧燕皇子,告訴他,朕準他姐姐同去。”他對徐忠德道。
“皇上龍心仁厚。”徐忠德獻上馬屁。
“人參之類的藥材也備一些。”康寧帝叮囑。
既然要作秀,當然要把排場弄大一些。
“萬歲爺放心,奴才曉得。”徐忠德笑道。
不只太醫和藥材要多一些,燕國皇子的病癥,也要重一些,這樣才好傳播。
要不是怕史官和外面的人不信,徐忠德恨不得編成燕國皇子憂慮而死,康寧帝憐其親情,賜下還魂草,讓燕皇子死而復生,特許他們姐弟一起去避暑仙境。
這么一編,說不定能流傳百世呢!
要是在燕國,這么編的還真有,那是個極其迷信的國度。
因為要作秀,康寧帝準許燕國公主隨行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后宮,云嬪、柔妃先后到了養心殿。
云嬪是因為寧雪念想去所以來,柔妃是覺得燕國公主去了,自家女兒不去,平白丟了面子,所以來。
看著兩個嬪妃說了一陣,康寧帝答應下來,并主動將名額擴大到了所有小公主,除了還十分年幼的十公主,所有未成年公主都可以去。
柔妃又試探自己能不能去,遭了康寧帝的拒絕。
后宮里熱鬧起來,有小皇子小公主的嬪妃,忙著為自家孩子準備隨行奴才和隨身物品,沒有小皇子小公主的嬪妃也不愿錯過這份熱鬧,過去七嘴八舌、指手畫腳,說著這個必須帶上,那個也要備上,信我的準沒錯,要用的時候可就麻煩了!
每個皇子公主,都收拾出了一個大箱子,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
康寧帝忙下令,一個皇子公主,只能裝一個普通規格的箱子。
這下子更熱鬧了,最麻煩的不是尋找,而是抉擇,帶這個好還是帶那個好?嬪妃們又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靜怡軒里,嫻妃、云嬪、僖嬪、牛昭儀,正圍著九皇子的箱子激烈討論。
“看本宮的,這是四皇子特制的機關箱。”嫻妃指著自己帶來的箱子,“箱子四面有機關,等太監們檢查完,再把小些的箱子往上一接,不仔細瞧看不出來。”
這是機關派。
“我小時候,隨著父親學過軍中的整理方法。軍中行李多,要不浪費每一寸空間,才能帶齊物品。”云嬪道。
這是整理派。
“九皇子的東西重要些,我們家桃兒和香兒沒多少要帶的,淑嬪姐姐有放不下的,盡管送到我們那邊去!”僖嬪道。
這是南物北調派。
“箱子里的空間,擠擠總會有的。”牛昭儀道。
這是大力出奇跡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