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水會涪萬，瞿塘爭一門。”
張山風立于船首，微抬著頭，“夔門天下雄，名不虛傳啊。”
路明非沒聽過這話，但僅憑眼前所見，也能理解。
兩岸高山凌江夾持，又因水位降得厲害，山體便顯得格外陡峭。原本被江水淹沒的巖壁大片裸露出來，顏色深暗，像是大門左右的兩道立柱。
水道驟然變窄，江水到了這里，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硬攥了一把，水面明顯地繃緊，流速快了許多。泛著白的泡沫在拍打之中冒出，波濤洶涌，呼嘯奔騰著涌入夔門。
這道“門”本就險峻，此刻因水位下降，變得越發的高大了，只一眼望去，竟然有一種自身過去要被擠壓的錯覺。
“你有沒有覺得這道‘門’很熟悉？”張山風對來到身旁的路明非問。
“比起我們前天見過的那個‘棺材板’，這地方就顯得雄壯得多了。”
路明非知道張山風說的是什么，他打量了會，面色稍有古怪。
“不過這些初代種感覺都挺……悶騷的啊。”
“悶騷……咳咳……”
張山風被路明非的形容嗆到兩下。
“本來就是嘛，你說這門口要放個門就弄得明顯一點算了，非得要弄個這種似門非門的來，有那種‘我想裝逼但是又不想裝得很明顯’的感覺。”路明非點評道。
“還是讓我們來討論一下關于下潛的事吧，資料你都看過了么？”張山風選擇轉移話題。
路明非可以對初代種，尊貴的四大君主沒有什么敬畏之心。因為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少年人的角度出發，這樣做都是好事——他注定了是要與那些存在刀槍相見的，若有敬畏則無異于刀鈍槍折。
可張山風不同，他很清楚自己實力不足又是決策者，如果決策者也沒了對強敵的敬畏將會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
“如果張老師你指的是那些潛水技術要點和注意事項什么的倒是看過了……但聽說深潛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吧？尤其還是這樣水流湍急的環境，我一次都沒訓練過直接下水真的沒問題么？”
路明非又看了眼下方的江水，能看見水下礁石的暗影此刻都露出了棱角，黑沉沉地蹲伏在淺灘上。增強過后的感知使得他能察覺船身微微震動，引擎聲變得更大了，是在努力對抗著被峽口擠壓加速的水流。
“如果是火海而不是江水的話說不定我會更游刃有余一點……”他冒出個不著調的想法。
“如果是一個從未經受過任何潛水訓練的普通人，想要在這種環境下深潛，恐怕需要一到兩年的高強度訓練才行。”
張山風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但一來我們等不了那么久。二來，你不一樣啊明非，你是天才中的天才！別人練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掌握的東西你甚至用不到一天就能學會，深潛對你來說應該也只是小意思吧？”
“這種‘你吃飯很快所以干活一定也很利索’的邏輯張老師你是怎么說得出口的……誒，等一下。”
路明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干脆停下陷入沉思。
他當然知道張山風說的是什么，別人練了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掌握而他一天學會的，自然是太極之中的“借力打力”了。
但路明非很清楚，要是沒有受力分析讓他可以肉眼看見各種力的方向與大小，僅憑學習掌握的話，時間是不可能這么短的。
可那又怎樣？現在自己也有受力分析啊，誰說詞條不算自己的天賦！
而深潛過程中最困難的其實就是在水流的沖擊之下保證身體姿態以及錯綜復雜的水下環境，可自己不僅有受力分析還有空間構型！地圖模型這種東西不用探就能出現在自己腦子里。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困擾普通人的兩大難題在自己面前就已經迎刃而解了，剩下的一些“身體控制”和“體力儲備”之類的更是早已具備的能力。
開掛一時爽，一直開掛一直爽……
“要對自己多一點自信啊，你是不是還沒意識到你已經成長到什么地步了？”
張山風按了按耳麥，不知是在聽些什么。
“不過你說得對，我們不可能一上來就讓你深潛去執行任務，訓練是必須的。在你訓練期間，我們的人會負責尋找真正的‘門’具體位置。”
說罷，張山風的視線越過路明非，看向他身后的位置。
“有人找我，我過去一下。對了，再問問你的朋友有沒有想起些什么吧？如果有更具體的細節，或許能幫助我們節省更多的時間。”
這個朋友，自然只能是指老唐了。
老唐那喜相的臉現在看起來明顯不那么喜相了，下塌的眉毛也更加下塌，正仰頭望著那近乎筆直的山壁出神。
路明非走過去，想了想，憋出個詞，“近鄉情怯？”
“前提是這真的算‘鄉’。”
老唐抓了抓頭發，“我只是對覺醒記憶之后我會變成另一個人……不，另一條龍這事感到有些慌，那種感覺……好像我要死了一樣。
你知道么，我以前干的活其實死亡率很高的，每一次行動之前都要寫遺囑。每一次我都想過死其實沒什么好怕的，可當它真的將要到來時，我還是怕了。”
“是人都會怕吧？除非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徹底沒有在意的人或事了。”
路明非伸出手抓住船沿的欄桿，感受著那刺骨的涼意通過掌心傳來，“不過老實說我還以為你想的問題沒這么深刻的……”
“那你以為我在想什么？”老唐一愣。
“我以為你正在為怎么撫養一個忽然冒出來的親弟弟發愁。”路明非說，“不過至少你不用擔心他和你分家產……”
老唐愣了愣，他完全沒料到路明非會往這方面想，“因為我根本沒有家產？”
“你這么一說倒也是……不過我的意思其實是聽你的描述他和你之間的關系貌似很不錯的樣子，他應該看不上你那點財產。”路明非說。
“我倒是挺希望他能夠看上的，因為我的資產是負數，如果有一個人愿意來幫我分擔一部分債務，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你個當雇傭兵的怎么會欠錢？”路明非一驚。
“首先我不是雇傭兵只是獵人，其次我干活也不是每次都能賺很多的，有的雇主甚至要獵人自己承擔路費的你見過沒有？相比起來那些吝嗇到只愿意報經濟艙的老板都變得慷慨起來了！”老唐憤憤然道。
“我怎么覺得是你接一次任務之后就貓在家里長時間懶得出門只管湊合活……”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老唐大驚。
“因為你自己在群里分享過你‘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神仙生活啊，我記得清清楚楚這就是原話！”
“哦，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你還說過超級羨慕來著……”
“確實是很羨慕啊。”路明非長嘆口氣。
“所以你就是一邊這樣說著羨慕一邊學習的？你手上這本書是什么時候掏出來的？你這和那種一問沒聽課沒寫作業沒學習考試結果一出來就是第一的家伙有什么區別！”
老唐指著路明非不知何時掏出來的那本《高等無機化學》，言辭激憤。
“區別在于……我真的學了？”路明非不緊不慢地回答。
不學習是不可能的，偷懶更是不可能的……臨時日程計劃執行期間他理論上確實是可以偷懶沒錯，但，誰又能拒絕升級在即的誘惑呢？
化學LV198/200！
也不知是不是血統覺醒了部分導致自己變聰明了，路明非覺得自己的學習能力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只是經過昨晚的幾個小時，外加今天在飛機上的時間，一整本《高等有機化學》就被他自學完畢了，所以現在才換成《高等無機化學》。
“當金屬中心的價電子數加上配體提供的電子數之和等于18時，所形成的配合物通常是穩定的……”
“我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每個字都看得懂但連起來就是天書的意思了。”老唐好奇地瞥了兩眼之后感慨道。
“我記得沒錯的話，青銅與火之王掌握的權柄就是金屬和火，最擅長煉金術。”路明非翻了一頁，“煉金術和化學那可是息息相關啊。”
“等等，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會是我以后要學你現在在學的東西吧！”老唐面色一僵，“我不想覺醒的原因現在又多了一個！”
“如果沒記錯的話，權柄應該是類似天賦一樣的東西，用起來應該是和‘感覺’差不多，你知道星際里面的作弊碼吧？”
“知道啊，showmethemoney，blacksheepwall……”老唐一下子念出一大串。
“擁有權柄之后你使用起來就是相當于在游戲里輸入作弊碼一樣，只要是和你權柄有關的只需要你想就會心想事成！至于我現在正在學習的這些原理什么的你根本不需要學，因為這已經天生存在于你的血脈之中了，可惡的掛比！”路明非神情激憤。
“哈哈哈，你這么一說我忽然又有點期待起來了啊！”
老唐正哈哈大笑著，旋即看見路明非那古怪的表情，微微一愣，“誒，你那是什么表情？”
路明非正看著眼前的面板。
經過努力學習，你的[化學]水平提升了，獲得熟練度5點 恭喜！經過努力學習，你的[化學]等級提升至LV2
你獲得詞條——元素轉換！
詞條：元素轉換 效果：你能對元素進行轉換。
此舉將會大量消耗精神與體力，基于影響范圍與強度而定，請務必謹慎使用。
“沒什么。”
他也笑起來，心里嘀咕。
還好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