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明非先前看過的有關日本分部資料中，有對“源氏重工”這一建筑的簡略記載。說是源氏重工株式會社的總部，也是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在東京的辦公中心。
這樣的一棟建筑，無論是基于單純的象征意義還是實際作用那個方面來看都是相當重要的，是日本分部的核心更是蛇岐八家的臉面，而現在這棟建筑在張山風老師的描述中被拆了……
“是因為建成年代過于久遠，年久失修所以成為危樓了么？”路明非小聲問。
源稚生額頭青筋一跳，他平常是一個很少有什么情緒波動的人，可自從來到這里之后，他已經三番五次被不同的人不經意間的話弄得情緒失控了。
最重要的是他還不能出手……因為很有可能打不過！他那日本分部執行局局長和蛇岐八家少家主的身份放在這里委實是排不上號。
“不至于不至于，那座大廈是2004年底才落成的……”電話那頭的張山風老師解釋道。
“那難道是豆腐渣工程？”
路明非撓了撓頭，終于意識到重點，“等等，先不管是不是豆腐渣工程……源氏重工被拆了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這個消息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橘政宗通過緊急渠道聯系傳達過來的，據他所說源氏重工被拆是因為極其特殊的原因，似乎是源稚生在現場架設的直播設備傳遞的某些奇特的聲音引起的變故，事關蛇岐八家的上杉家主，但他無法聯系到源稚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緊急聯系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張山風說著，聲音變得有些猶疑，因為并不確定，“他說是什么……梆子聲？”
“梆子聲？”“繪梨衣？”
路明非和源稚生的話幾乎同時響起，內容并不相同，可簡短的對視過后兩人就知道這二者之間有著必然的聯系。
路明非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那種古怪的梆子聲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因為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只是一種聲音，竟然能夠讓他出現如此巨大的負面反應。
要不是有體征微操進行了特定頻率的屏蔽，說不定這次真的就要栽了！哪怕破壞了那些音響大概也只能起到短暫效果，那神秘的黑影甚至能一個人弄出一整支管弦合奏樂隊的架勢，再添加個梆子聲豈非輕而易舉？
現如今戰斗已經算是暫時結束，可路明非心中的問題并沒有減少多少，反倒是因此增加了許多。
為什么那種古怪的梆子聲會對自己造成如此重大的影響，為什么神秘黑影會知道并使用這種梆子聲？對方的真實身份是什么，以及，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
在此之前路明非就發覺自己在記憶方面可能存在一些問題了，但問題在于這東西不是意識到有問題就能糾正過來的。對此他倒是并不著急，只要一路走下去，船到橋頭自然直。
就好比現在這樣，總有人不會愿意看到自己變強，然后他們就會一個個地跳出來。在這個過程中他自然而然的就會接觸到那些被自己“遺忘”的東西，無論人或事物……就和玩游戲闖關打怪升級是一個模式。
“這么說來，你有頭緒？”張山風聽出了路明非語氣中的驚訝。
“有一點，那個聲音，不知道為什么對我也有很大的影響。”路明非回答。
梆子聲為什么對自己生效路明非不清楚，基于目前他掌握的線索也很難沿著這一點順藤摸瓜，可既然此路不通大不了換一條路，因為現在真的有另外一條路出現了！
他可以確認一點——絕大多數人是不會受那種特殊的梆子聲影響的，當時在場那么多人包括源稚生，可他們都安然無恙。
老唐倒是躺地上了，可他到底是不是受到那種梆子聲的影響還說不定。因為路明非注意到老唐是從一開始那種古怪而宏大的聲音出現就開始變得異常了，而那時梆子聲還沒出現。
那個聲音路明非倒是完全沒什么感覺。
這兩種聲音似乎都是專門用來特殊針對的，一種針對老唐，一種針對自己。
可現在路明非意外得知，對這種梆子聲有異常反應的并不只有他，還有另外一個人！
既然從自己身上很難找到線索，那從那人身上說不定能有所突破呢？
“那就交給你決定怎么處理。”張山風相當干脆的選擇了放手。
“啊？”路明非一愣。
“啊什么啊？我這是給你鍛煉的機會！年輕人不要只會打打殺殺，單純的武夫是走不長遠的，手里有刀和只會當刀是兩個概念。”
張山風老師振振有辭道。
“日本分部那邊我先敷衍著，現在著急的是他們，等你想好了怎么處理再和我說……行了，就先這樣。”
“老師，等一下。”
路明非斟酌著語句，“藝術中心這邊有很多普通人看到了……一些事，這種情況要怎么處理？”
“我知道，葉勝快到藝術中心了，等會的詳細事務交給他來安排。”
葉勝師兄真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啊……
路明非心里嘀咕著，嘴上說道，“讓他們簽署保密協議？”
“保密協議那玩意有什么用？真正要泄密的時候，難道是一張紙能夠限制得住的？”
張山風解釋道，“這么多年以來有關龍族的一切沒有被大眾知曉，是因為我們有安全可靠的記憶修正手段。”
“像電影《黑衣人》里面那樣的記憶消除棒嗎？只需要讓所有人排排坐好再一個閃光就可以精準修改刪除記憶？”
路明非驚嘆道，“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么厲害的黑科技！”
“不，只是通過言靈和煉金術的結合進行催眠……”
“不會是那種弄個帶圈圈的吊墜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催眠吧？”
“這種話題和你身邊那個源稚生討論就好了，他是專業的！”張山風掛斷電話。
于是路明非看向源稚生。
“雖然家族旗下確實有在經營AV行業，但我并不涉及相關工作。”
源稚生臉色一黑，干巴巴地提前拒絕道，“如果你有相關方面的問題需要咨詢，我可以在回國之后為你安排專業人員。”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可是三好學生純潔正直青年！對那些事情一點都不好奇的好不好！”
路明非連連搖頭，“我只是對你剛才說的那位繪梨衣感興趣……”
“那就更加不行了！”源稚生警惕地打量著路明非。
雖然即便是以他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路明非顏值大概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高的那一檔，但當哥哥的對任何可能和自己妹妹牽扯上聯系的異性都會抱有極高程度的審視和警惕心……畢竟“長兄如父”這個詞還是相當準確的。
而路明非這家伙在這方面根本就已經不止是讓人不放心的級別了，長成這樣還花心！源稚生是注意到那三個女孩和路明非之間的互動的，明顯不正常！
“你還是誤會了，我只是對那位繪梨衣……這個名字應該是位女士吧？我只是對繪梨衣小姐對那種‘梆子聲’有特殊反應的情況有興趣。”
路明非撓了撓頭，有些不太理解為何源稚生的反應這么大，只好詳細說明情況，尤其是在梆子聲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源稚生聞言陷入沉默之中，他并沒有聽到什么梆子聲，可這么短的時間內中國分部應該不可能伙同路明非整出一個“源氏重工被拆”的謊言來。
畢竟這個謊言實在是太容易被戳穿了。
而且繪梨衣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是保密的，就連蛇岐八家內部的大部分成員都只知道有上杉家這一家族而不知道上杉家家主的身份，可剛才路明非和張山風的通話他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因為耳力比較好還是聽清楚了的，里面有所提及。
繪梨衣確實有將源氏重工拆了的能力，而且，在高手云集的源氏重工里，也只有她能做到這一點。
可是……為什么？
正常狀態下繪梨衣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所以只有可能是因為那種他聞所未聞的“梆子聲”？
“你剛才說，你也聽見了那個梆子聲？”源稚生問。
“對，我在一開始聽見那聲音時的表現你應該也看見了……你聽不見，對么？”路明非點頭然后反問，
“沒錯，我聽不見，看來那種聲音是被隱藏在言靈·皇帝的詠唱中的……”源稚生若有所思。
“言靈·皇帝？”路明非一愣。
“你不知道？”源稚生怔住。
“我知道言靈·皇帝這個言靈的存在和它的效果……但我從未見過人使用也沒聽過。”
路明非搖頭，緊接著看向源稚生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據說這個言靈會會對領域內的締結龍類和混血種造成心靈上的絕對震撼……可我看你好像沒什么異常反應吧？”
“這里有什么很值得覺得特殊的么？”
源稚生木著臉，“剛才在場的混血種里，除了這位……”
他看向仍然在地上躺著的老唐，一時之間不知應該如何稱呼。
這家伙已經從先前的痛苦猙獰狀態中脫離出來了，但并未完全清醒，而是雙眼閉合，呼吸平緩，明顯是進入了安詳的睡眠狀態。
這樣一個看上去甚至有些喜感的人，竟然會是傳說之中的四大君主之一，尊貴的初代種，大地與山之王？
這個世界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吧。
“除了這位，其他人似乎都對那段言靈·皇帝的詠唱沒反應吧？”他說。
源稚生當然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對言靈·皇帝沒有反應，這關系到日本混血種的血脈秘密，可其他混血種是怎么回事？
“你說的好像也對。”路明非轉念一想，貌似還真是這么回事。
普通人沒感覺是正常的，言靈·皇帝本質上是對血統的召喚，是一種只針對“締結龍類和混血種”的龍威釋放。
而剛才，無論是路明非，還是零，都完全沒有反應……在他們聽來那真的只是一段很是宏大莊嚴的古怪聲音而已，甚至沒有因此產生什么所謂的“靈視”。
至于原因……對言靈·皇帝沒有感應的原因是有很多種的，第一種就是“非龍非混血種”，可是很顯然這點用不到路明非身上。第二種就是血統等級比使用者還要高或者完全沒關系所以不受影響……
可那個黑影怎么看都是初代種龍王級別的，不然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搞出這么大的陣仗，可比初代種血統等級還高的……會是什么東西？
路明非猛猛搖頭，相當認真地說：“你不懂，我變異了！”
源稚生：“……”
“那……我也變異了？”他試探著說。
兩人齊刷刷地陷入沉默，兩個人都用同一個借口來解釋這事貌似就有些太過于敷衍了，還是得琢磨個更好的才行。
“我懂了，一定是那段言靈·皇帝的詠唱經過了特殊改造！”
路明非忽的打個響指，指向地上的老唐，“只對老唐有效的那種。”
“原來如此。”
源稚生若有所思，只是簡單的考慮過后便認可了這一說法。
兩個各自心懷鬼胎的家伙對視一眼，確定就這么統一說辭了。
主要是現在情況稍微有那么些尷尬……如果只是源稚生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路明非完全拿捏他的。即源稚生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讓路明非相信他會保守這些秘密。
可現在那位上杉家的繪梨衣小姐是另外一個對那種“古怪梆子聲”有異常反應的存在，這代表著可能有關“記憶”的線索，而路明非想要與其接觸并展開調查，又是不可能避免源稚生的。
局勢就這么進入了微妙的平衡之中，路明非和源稚生都是聰明人，也都清楚地意識到了這點——如果想要問題得到解決，那么他們只能達成合作。
這里的合作，指的是有關今天所有事的“說法”，是一種無言的默契，這樣一來，雙方才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么，關于繪梨衣小姐的事……”路明非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