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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放榜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宋文豪

  嘉祐元年,七月十七。

  天空湛藍如洗,陽光灼熱地炙烤著青石板,蒸騰起氤氳的熱氣。

  正堂前那株巨大的銀杏樹投下濃密的綠蔭,卻絲毫無法驅散此刻彌漫在空氣中的焦灼期待,蟬鳴聲浪一陣高過一陣,攪動著學子們本就緊繃的心弦。

  今日,是四州聯考放榜之日。

  近兩百名州學生員,無論上舍、中舍、下舍,皆匯聚于瀘州州學的張榜墻前。

  州學教授江子成在幾位學官簇擁下走出正堂,他手中捧著的,正是那份牽動四州學子的最終排名。

  兩名助教上前接過,小心翼翼地將紅綢榜單展開,懸掛于墻上早就掛好的鉤子上。

  鮮艷的紅綢如瀑布般垂落,上面四州學生,共八百多個密密麻麻用濃墨寫就的名字和名次,在陽光下分外刺眼。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聚焦于榜單之上!

  黃靖嵇和竺楨擠在邊角,眼睛瞪得溜圓,很務實地在榜靠下的位置搜尋自己的名字。

  崔文璟則負手立于人群稍后,目光沉靜地掃視著榜單前列——那才是他真正關注的位置。

  周明遠也站在崔文璟不遠處,表面鎮定,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陸北顧仗著個子高的優勢,穩健地從一百名開始往上看。

  他還沒看到自己的名字,就聽到了擠在前面的盧廣宇那驚訝的喊聲。

  “陸北顧,總榜第十七名?!”

  “總榜第十七名?州里不得進前五名了?”

  憑借噸位優勢卡住了后面讓盧廣宇看排名的朱南星,一時間也顧不得問自己的排名了,連忙問道:“真是總榜第十七名?”

  “千真萬確啊!”他身前的盧廣宇確認道。

  陸北顧的周圍頓時投來無數道驚訝、羨慕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一個入學一個多月的新生,竟在匯聚四州精英的聯考中一舉殺入前二十名!

  這簡直是破天荒的奇跡!

  瀘州州學從慶歷五年正式建立以來,都沒出過這種驚才絕艷的人物!

  “陸北顧”

  在張榜墻左側的先鎮,看著這個名字,再看著自己的排名,心中剛剛升起的喜悅,瞬間消失無蹤。

  雖然沒什么深仇大恨,但光是眼睜睜地看著天才崛起超越自己,也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在合江縣參加法王寺禪林雅會之時,他以為陸北顧不過是普通的縣學學生。

  直到陸北顧進入州學,第一次分舍考試便一鳴驚人,先鎮也只是認為其運氣好而已。

  這也是很多老生的心態。

  ——誰沒有超常發揮的時候呢?

  然而這次四州聯考的排名結果,卻讓很多老生心中那點微弱的優越感被徹底碾碎,只剩下難以言表的復雜滋味。

  他們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天才的光芒,是無法被忽視的!

  哪怕,起步稍晚。

  而張榜墻右側的韓子瑜,心中已經開始認真考慮起了之前的想法,他是真的怕再晚一些,這陸北顧就像是沖天之鶴一般,沖上云霄消失無蹤了。

  到時候,怕是連找都沒地方找。

  此時,確認了自己的名次之后,陸北顧的心臟正在胸腔里強而有力地搏動著,那種字面意義的“熱血沸騰”之感,涌遍了全身。

  成功了!

  這關鍵的一步,終于踏了過去!

  四州聯考后沖刺州試集訓的資格,拿到了!

  按照規矩,四州聯考前百名者,將獲得為期五日、由四州學官聯合授課的特別集訓資格。

  這將是州試前最后一次,也是最高規格的訓練!

  在那里,他將汲取最后的養分,將進入州學后瘋狂積累的應試技巧,打磨得更加成熟。

  隨后,陸北顧強壓下翻騰的心緒,目光并未在自己的“第十七名”上過多停留,而是重新向上掃去,看看究竟有哪些卷王,更勝自己一籌。

  很快,他在榜單前列看到了。

第十五名:眉州蘇洵第八名:瀘州崔文璟  崔文璟不愧是上舍翹楚,總榜都能穩居前十名,估計在州學內,又是穩坐前三名,甚至有可能排到第二名。

  “恭喜陸賢弟!”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陸北顧回頭,正對上崔文璟帶著真誠笑意的目光。

  這位社長已走了過來,眼神中除了祝賀,更有一絲前所未有的鄭重。

  “崔社長過譽,僥幸而已。”陸北顧拱手還禮,態度依舊謙遜。

  “僥幸?”崔文璟搖頭,“四州英才匯聚,能躋身前列,豈是僥幸二字可以輕描?陸賢弟這進步,實在是太大了,甚至有些.駭人聽聞。”

  一個月前的分社考試在州學內排名第七十二名,已經足夠讓人驚訝了。

  而一個月后,竟然在四州聯考里排到了第十七名!

  這什么概念?州學里穩穩進前五!

  說實話,陸北顧這種恐怖的進步速度,讓崔文璟這位久經科場的老將都感到了壓力。

  “明天一起去參加集訓吧,若是這次集訓,你能有所收獲的話,恐怕馬上到來的州試,你也極有可能中舉了。”

  陸北顧點點頭,壓下心頭的激動與對未來的憧憬。

  前路依舊艱險,州試才是真正的龍門。

  “還望社長多加提點,州試之路,愿共勉之!”

  聽到這話,今年已經三十六歲的崔文璟看著十七歲的陸北顧,竟是一時失神。

  州試之路有很多人走了一輩子,都沒有走通。

  哪怕是如崔文璟這種在瀘州州學內,公認有天賦又勤勉的人才,這么多年先后考了四次州試,拿到了三次解額,可現在還不是只能從頭再來?

  而他的鬢角,甚至已經出現了幾絲白發,然而距離中進士,依舊遙遙無期。

  這就是大宋科舉的殘酷所在。

  確實能“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確實能從一介書生憑借著自身的努力跨越階層青云直上,也確實足夠公平公正。

  但這個出頭的概率,實在是太低太低了。

  與此同時,眉州州學。

  作為今年眉州州試幾乎毫無懸念的第一名,蘇軾并沒有參加聯考,正躲在屋里避暑。

  而蘇洵和蘇轍父子,則正在從后往前地看榜。

  當看到蘇轍,以第九十一名的身份,擠進了前百。

  蘇洵看著沉穩的小兒子,夸獎了一句:“你此次學問進益不小,為父甚慰。”

  “多賴兄長教導。”蘇轍恭敬答道。

  蘇洵作為考了二十二年的老生,這次順利考到了第十五名,他并不意外,但看到挨著自己不遠處第十七名的陸北顧,倒是頗為驚訝。

  看到陸北顧的名字僅在父親后兩位,蘇轍也是一臉愕然,隨即化為深深的敬佩。

  “父親,孩兒在瀘州時已知其不凡,然此等成績,實出意料之外!其才情、其刻苦,確非虛言!”

  “陸北顧”蘇洵輕聲念道,“倒真說中了,我得親眼好好看看,這個讓張相公和你都贊不絕口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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