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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聽過的風,淋過的雨,別后的月光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美食賦我詞條,茍著終會無敵

  陳敘與手掌心的小刺猬面面相對了片刻。

  小家伙身高一尺,倒刺般的頭發便有四寸,看著個頭不小,其實竟能被陳敘雙手捧起。

  它瞪著綠豆般的小眼睛,懵懂了一陣后忽然身軀一伏,猛地后腿一蹬,便躍到了旁邊桌上。

  這個手足無措的小家伙在桌上人立而起,整整衣襟,又拉拉袍袖。

  再扯了扯背上書箱的帶子,好不容易像是終于找回了思路,他忙就左手搭右手,對著陳敘拱手一揖道:“對不住了陳道友,在下方才唐突。”

  呵,陳敘笑了聲。

  根本不覺得它唐突,反而覺得它處處討人喜歡。

  “道友來訪,何來唐突之說?”陳敘問,“你怎么在那窗戶上睡著呢?這多危險。”

  魏源眨巴眼睛道:“我是半夜來的,瞧見陳道友睡著了。我、我總不能將道友吵醒罷?

  陳道友考試完,必定很累。

  我便在窗戶口等,可是等著等著……我、我也睡著了。”

  小刺猬又漲紅了臉,神情羞愧,小手小腳幾乎都不知道該向何處擺放了。

  睡著了,到底有什么好值得羞愧的?

  陳敘一笑,反而后退幾步,整整衣袖,拱起雙手,亦是對魏源一揖道:“道友善體他人,頗有君子之風。

  此既是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又是君子貴人賤己,先人而后己。

  道友行事,已為我輩圭臬,敘聞之唯有感佩。

  道友怎地反倒是怪罪起自己來?這豈不是羞煞旁人?”

  魏源被陳敘這一頓夸,整只小妖都快被夸得像是要烤熟了般。

  它小臉蛋騰騰冒著熱氣,又一次酒不醉妖妖自醉。

  “我、我有這么好?”

  魏源幾乎是被夸得熏熏然,書箱背在身后,腦袋暈暈乎乎,眼睛努力瞪大,口中連連說:“可是老師有段時間總看著我嘆氣。

  我書讀不懂,前日背過的,后日常常又忘,背來背去,一本《尚書》都背不明白。

  老師留給我的書,我大部分連翻都不敢翻。

  老師他、他離開都有兩年了,從不回來看我,一定是我太笨……”

  說到這里,這只暈乎乎的小刺猬終于再也忍不住,綠豆般的小眼睛里忽然多了幾分晶瑩。

  它鼻子發酸,險些就要哭出來了。

  小刺猬也有自己的悲傷,它為老師的離別而苦苦追尋。

  陳敘輕嘆一聲,終于沒忍住伸出手在它毛刺刺的小腦袋上輕輕撫了撫。

  小刺猬呆了,淚水滾在眼眶里,腦袋小心仰起。

  陳敘說:“魏道友,世間萬物生靈,有來就總有去,有聚就總有散。

  正如你要與昨日相別,與修道之地稽靈山告辭。

  與你聽過的風,淋過的雨,甚至是昨夜的月光……

  這些,你不都一一辭別過了嗎?

  坦然接受昨日的辭別,才好去迎接明日的重逢,如此豈不更美?”

  “啊。”魏源呆呆應了聲,小身體站在桌上,腦袋像是跟隨陳敘話語中的韻律在微微搖晃。

  它對陳敘的話聽得不是特別懂,但卻忍不住發自內心道:“陳道友,你說話怎地如此動聽?

  你說的,都好美好美呀,我像是飲了一壺美酒。

  哎,我又要醉啦……”

  說話間,它搖晃著身體,終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坐倒在桌上,竟似是當真醉了。

  你將所悟釀成美酒,撫慰妖心,令其甘愿共醉,得點贊100。

  陳敘沒想到,自己只是尋常與小妖談話。

  他沒有寫詩作詞,此時其實也不覺得自己是在論道。可便是這般簡單淺近的語言,卻竟然叫魏源給聽醉了。

  不是真醉,是心醉。

  食鼎天書甚至為此給出了反應。

  可見,有時候也不一定就要引經據典,又或是天花亂墜、極致對答……如此才叫論道。

  生活中,處處皆有可能是道。

  你甚至都不一定需要每次都有所悟,只需日積月累,天長日久。

  總有某一個時候,你見過、經過、選擇過的東西,會積淀在你血脈骨髓中,成為托舉你前行的又一種力量。

  你與小妖共醉,得妖流漿一滴。

  獲取新靈材,煙火值100。

  陳敘只覺得,此時的蒙蒙天光溫柔美麗,天際的隱約朝霞清秀明艷。

  而眼前的刺猬小妖,它雖說自己愚笨,可實際上這小家伙的靈性卻強過世上癡愚之輩不知幾多。

  陳敘道:“魏道友,你可有想過,你總說自己愚笨,讀不好《尚書》,其實是因為《尚書》本就不是啟蒙書呢?”

  魏源還有醉態,它搖搖腦袋問陳敘:

  “什、什么意思?道友……我,慚愧,在下聽不懂。”

  它臉上猶有赧然,好在是不再手足無措了。

  如今得到陳敘開導,它已經學會坦然一些去面對自己的“無所知”。

  陳敘道:“在人族的學堂里,孩童開蒙往往先學《倉頡篇》、《急就篇》、《千字文》。

  再或者是學《爾雅》,學《論語》。至少也要四書都先學全,再學《尚書》。”

  這話一出,小刺猬頓時急了。

  它腦袋上本來有些軟塌的毛刺一下子豎起,急道:“可是我老師就是先教我的《尚書》!”

  果然是小刺猬,一點就炸。

  陳敘道:“你的老師是天下一等有學問之人,他可能覺得《尚書》就已經是頂頂簡單的啟蒙讀物了。

  這自然不能怪他老人家太聰明,也不能怪你太笨。

  只能說你尚未在啟蒙完成之時就遇到他,還是遇得早了些。

  不若你先自己悄悄啟蒙,回頭再將《尚書》讀好了,然后再與你老師重逢。

  如此,豈不是你也美,他也美?”

  “啊……”小刺猬頭頂豎起的軟刺一下子就又柔順了下來,它臉上現出暢想,神情又有醺然。

  陳敘一笑。

  其實陳敘覺得有點奇怪,這小刺猬口中的老師既然能將寶物書箱贈與小刺猬,想來定然是對它極好、且極有學問之人。

  可便是如此有學問之人,為何竟會拿一本《尚書》給一只刺猬小妖做啟蒙讀物?

  當真是老師不懂《尚書》不適合啟蒙嗎?

  這不過是陳敘的安慰之言而已,想必這其中定然還有外人難以知曉的蹊蹺與淵源。

  陳敘猜不出個中周折,只想先哄住這只小刺猬。

  魏源果然被哄住了,又熏熏然,又陶陶然。

  它一下子就站直了身體,慌忙又從書箱里掏書,急切對陳敘說:“陳道友,那你教我啟蒙好不好?

  我、我書箱里這些書還給你看!”

  這一次,《尚書》沒有出現了,又是幾本不同的算術書出現在桌上。

  以及《周易》,還有那一本神奇的《符》書。

  陳敘現在喜歡這只小妖,其實就算魏源不給報酬,陳敘也會愿意助它啟蒙,教它讀書。

  但魏源秉持君子絕不欺之以方的道理,總惦記著求學一次就要給一次報酬。

  陳敘笑著又撫了撫它的小腦袋,隨即從自己的書箱里尋了一本《論語》出來。

  更淺顯的啟蒙書,他這里根本沒有。

  《論語》雖不算是真正的啟蒙書,但魏源其實有識字基礎,是可以學《論語》的。

  陳敘便取了書,又取了紙筆、墨硯等物。

  他叫魏源還在桌上坐著,翻開《論語》放到他面前,讓他對照書上文字聽講。

  至于陳敘自己,莫說是《論語》,便是四書五經中的任何一本,不需看書,他也可以倒背如流。

  他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小刺猬則在桌上相對坐著。

  面前擺著一本書,一人一妖朗朗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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