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義軍巨野澤畔大營,在飛虎、飛豹送來信報不久,各都軍將紛紛抹著嘴巴上的油水,回到各營調度部隊。
而保義軍的后勤正在準備著干餅、肉干這些干糧,而吏士們則坐在地上開始吃著提前做好的熱飯。
保義軍的吏士們有南有北,飲食差異很大,但軍中沒有可能為每個人專門做,所以這會吃的都是方便做的湯泡飯。
因為這一次是緊急行動,所以臨戰前吃的并沒有多好,只有干蘿卜、醬菜配著湯泡飯。
不過當兵就是這樣,有的吃的時候吃好,沒的吃的時候,能吃就行,不挑。
大戰前的緊張感很快就籠罩在營地,所有人都刨著手上的飯,珍惜每一粒米。
而大帳內,趙懷安也坐在馬扎上,閉目養神。
為什么統帥要身體好?好就好在能熬夜。
此刻作為全軍統帥,趙懷安必須第一時間獲得前方戰報,如此才能判斷后續戰況。
這不是開玩笑的,他要是熬不住,睡一覺,沒準就幾百條人命被他睡死了。
而趙懷安就這點好,身體精力充沛的和活牲口似的,外面輪班的帳下都都換了兩批了,趙懷安還在那坐著呢。
這會,趙六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然后閉目著的趙懷安就問了一句:
“什么時辰了?”
趙六連忙將剩下的那個哈欠壓了下去,看了一眼漏刻,然后連忙對趙懷安道:
“差不多子時末了。”
趙懷安“嗯”了聲,然后手掌依舊在拍著大腿,然后就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外面有一陣腳步聲,然后就聽行軍參謀趙君泰在外面喊道:
“使君,王進、韓瓊、高欽德、郭從云四位都將過來了。”
聽了這話,趙懷安睜開眼,沉聲:
“讓他們進來。”
隨后,王進、韓瓊、高欽德、郭從云四個都將披甲走了進來,行走間,甲片砰砰撞擊,昂首闊步。
四人分列兩側,對趙懷安下拜道:
“使君,我部已集結好,隨時可出兵。”
趙懷安點了點頭,然后將案幾上的四根簽子抓起,搗了搗,便抓著簽子的尾巴,對四將道:
“來吧,過來抽簽,誰抽到短的,誰留守大營。”
四將臉色一窒,緊張地走了過來,然后王進率先抽了一支,因為沒有對比,所以他也不曉得自己抽的是長是短。
于是繼續緊張地看著別人。
那邊韓瓊抿著嘴,搶先走過去,可就盯著趙懷安的手,卻一直不敢取簽子。
旁邊的趙六揉了揉眼睛,催促道:
“隨便拿,不都一樣的?”
韓瓊本能的覺得先拿后拿還是不一樣的,但也不曉得怎么說,一咬牙,取了一根中間的。
他一抽出,就看向了王進,王進也盯著他手里的簽子,然后就看見素來不茍言笑的王進,這會咧著嘴嘿嘿笑,連臉上的疤痕都在游動。
這個時候韓瓊心里已絕望了,沉重地低下了頭,看著手里的簽子。
韓瓊看著手里的簽子和王進的一樣,大叫一聲,原地蹦起,舉著手里的簽子,大喊:
“我就說我老韓的運氣不會差!”
這個時候,他是徹底放松了,然后和王進走到一起,齊齊看向剩下的郭從云和高欽德嘿嘿在笑。
這會郭從云有點著急了,看著僅剩的兩只簽子,上來就對趙懷安道:
“使君,你是曉得的,咱們是騎兵,現在突襲正是用咱們的時候,哪能留在這里守營呢?”
趙懷安點了點頭,然后瞄了下手里的簽子,便對高欽德說道:
“老高,你上來抽,抽左邊那個。”
這下子高欽德哪接受得了,哀嚎了一句:
“使君,別這樣對我,別這樣對步跋啊!我們都已經連續守了好幾次大營了,這一次就讓咱們上吧!”
邊上的韓瓊嘿嘿笑,補了一句:
“那這不正好,你們守營有經驗。”
這一句“有經驗”讓高欽德徹底破防了,他平日也是一個重視儀表的,這會直接跳起來就要和韓瓊掐,韓瓊笑著跑到了王進后面。
直到趙懷安咳嗽了聲,高欽德才苦著臉對他道:
“使君啊,真不能這樣啊,兄弟們都等我回去喊開拔呢,我要是再和他們說留大營,那以后怎么帶兵呀。”
趙懷安點了點頭,然后指著自己說道:
“要不你們去,我留下?”
這下子,王進四人齊齊點頭,說這最好。
趙懷安直接罵道:
“好個屁,我不上,你們誰聽誰的?”
罵完后,趙懷安又安慰了下高欽德:
“老高,你守營我放心,你再和下面兄弟們好好說說,下一次,你們步跋做先鋒!我準給你們個美差!”
使君都說這樣了,高欽德能有什么辦法,只能無奈地上前從左邊抽出那根短的,然后“哀怨”地看著趙懷安,難過道:
“使君,那你下一次一定記得這事啊,讓咱們步跋做先鋒!”
趙懷安點頭,然后就將剩下的那根簽子遞給了郭從云,最后笑著對四都將說道:
“很好,這就很公平了,你們回去準備吧,一刻后,拔山先發、繼而背嵬、然后是飛龍都隨我車駕一并出營。”
最后,他才對高欽德笑道:
“老高,那我就將大營交給你了,好好守!我可把后路就交給你了!”
高欽德作為趙懷安在黎州軍的老袍澤,軍人的素養很高,即便心里委屈,聽了這話后,挺胸行禮,唱道:
“使君放心,人在營在!”
趙懷安點了點頭,然后拍了拍手,喊道:
“行,那就下去準備吧!”
一刻后,趙六腰上別著嗩吶,手中舉著一桿步槊,挨個大喊:
“出發了,出發了!”
此時,帳下都的人都紛紛喊著這話,因為不能吹號角,他們就用最原始的方式通知著大伙。
然后他們就護在兩側等趙懷安出來。
一陣甲胄的碰撞聲中,趙懷安穿著胖大的明光鎧,披著黑色的披風從帳篷中走出,因穿了三層甲的緣故,他只能外八字走著。
趙懷安捧著翎羽兜鍪,穿過帳下都組成的人墻,然后踩著木梯子上了驢車。
驢車的兩側已經掛滿了各色牌盾、刀劍、弓弩、斧鉞,車廂里也豎著一蓬蓬箭矢,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武備庫。
此時,車手牛禮、車左孫泰、車右趙虎已經準備好了,等趙懷安上了車后,見使君點頭,便開始喊道:
“出發了!出發了!”
說話間,趙六、豆胖子兩人就跳上了車廂,而剩下的帳下都們則跨上戰馬,在前頭開路。
兩側都是扛著步槊的背嵬們,他們牽著騾馬,跟在兩側,然后整個大營都是在喊:
“出發咯!”
于是,一隊隊甲士從營內開出,等輪到趙懷安的車駕時,他站在驢車上對旁邊候著的高欽德再次囑咐:
“老高,這里就交給你了,等我捷報!”
高欽德重重下拜,喊道:
“末將祝使君馬到功成!”
趙懷安這會車駕已經開起,他搖了搖手,然后就看向了前方。
在那里,營地外,一片黑暗。
“呼哧,呼哧”。
四匹遠超同輩的健驢拉著重型戰車在野地上奔行著,優秀的馭手牛禮不用鞭子,只是吆喝著就能指揮這些健驢。
也許是牛禮在吐蕃的時候就一直住在牛馬棚的緣故,他和這些牲口有一種本能的親切感,而浸潤在他骨子里的牲口味,也讓牛馬們將他當成了同類。
所以牛禮學習駕車后很快就發揮了這項天賦,駕駛的車又快又穩。
此時,牛禮看著前方四匹健碩的驢子,只看它們發達的臀腿,就能給人一種踏實可靠之感。
忽然,他看見趙六探了頭過來,夸道:
“牛禮現在駕車越來越好了。”
牛禮嘿嘿笑著,然后問著后面的趙懷安:
“使君,咱們要多快呢?”
趙懷安抓著車軒,大喊:
“有多快就開多快。”
隨后他對旁邊的豆胖子喊道:
“胖子,你坐在后邊,壓車。”
豆胖子嘟著嘴,挪著屁股到了后面。
然后前頭的牛禮就猛然喊道:
“駕,駕,駕……。”
隨之,四驢驅動的戰車便加速奔馳,在兩側火把的照耀下,一車絕塵。
而在他的前方,王進為總先鋒,帶著五百背嵬各騎騾馬驅馳在前,在他的后方,五虎將之一的韓瓊也帶著五百騾子兵奔馳在后,所有人都舉著火把向著月亮的方向奔馳。
此時如果有草軍能看到這一幕,可能才會真正意識到,到底誰才是獵物。
很快,踏著月色,保義軍很快奔到了之前飛虎、飛豹襲擊草軍營地的戰場。
此時原先廣大的營地已經在大火中徹底成了灰燼。
可這里依舊有很多草軍潰兵在這里逗留,他們都是之前劉信他們放走自生自滅的俘口,這會不敢在黑夜的曠野上走,只能繼續猬集在這里。
當最先的王進帶著背嵬們先抵達這里時,看到這些潰兵正在廢墟里扒著殘余的物資,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繼續向西奔馳。
而這些殘余的草軍看到這么一支騾馬騎兵,各個戰戰兢兢躲在廢墟里,而之后他們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副場景。
數不清的騎兵如同火龍一樣前后相繼,很快他們又看到了一座怪異的驢車奔馳而過,最后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這條火龍才離開了這里。
而此時,這些草軍殘軍相互看了看,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恐懼。
草軍完了!
“哈哈哈,保義軍完蛋了!”
這是當王重隱帶著麾下草軍老賊上前堵在了前方保義軍的突騎身后時,他再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如是說的。
此時,天光已有點亮了,所有人的視野都開闊起來,在王重隱的視野里,以那種中都城為中心,他麾下的老賊,從北、西、東、南四個方向壓了上去。
對方的騎兵正在這個空間中不斷沖奔,可每每要沖出去時,都會被草軍的一頓箭矢給打回去。
剛剛四方的主將、小帥都陸續給他送來了軍報,目前戰場上,草軍一共集結了兩萬多人的部隊,其中核心老賊有八千,剩下有千余的騎兵此時正聚集在王重隱的麾下,由他的弟弟王重霸率領,連同他的帥旗都布置在戰場的東南角。
看著包圍圈里狼狽沖奔的保義軍騎士,草軍全軍振奮,無論是他們的小帥還是各個當家的,都告訴他們,唐軍能戰者唯保義軍也,一旦咱們在這里聚殲這股精銳,那往后都是好日子。
所以為了以后的好日子,家人們務必在吃這最后一點苦。
而現在,苦日子終于要結束了。
在四方繼續緩慢合圍的時候,王重霸忍不住對旁邊的王重隱道:
“兄長,要不咱們把帥旗降下來,很快天亮了,再升旗就太危險了。”
聽了這種孬種發言,王重隱大罵:
“愚蠢,我作為全軍統帥,如果不讓下面人曉得我在,如何能用命?而且我都已經升了帥旗,再放下來,豈不是嚇了兄弟們?別以為我跑了,然后也各自奔走了,那樣的話,這大好局面豈不是功虧一簣?”
被兄長罵得太多了,王重霸早就免疫了,他只是擔憂地說了句:
“這會天已經有點亮了,我不如先讓人去前頭看看,看包圍圈里到底有多少保義軍?要是被圍的多了,我們還是小心的,萬一他們狗急跳墻呢?你又不是不曉得下面人,只要不打他們,這些人是不會主動支援別部的。”
王重隱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后還是要繼續教訓:
“以后想事情要多想一層,別老覺得天亮了我豎旗危險,你不曉得,也正是天要亮了,我才更好調度部隊合圍?更不用說,也只有天亮了,諸軍才能看到我王重隱的威風!”
說到這里,王重隱開始有所感慨道:
“這個道理咱就是懂的晚了,不然兩年前咱們起事的時候,也不會排在柳帥后頭,至少也是平起平坐吧。”
“當時咱們麾下兒郎也七八十號人,帶的人可別柳彥章帶的多去了。可人家名氣大啊,在泰、沂、兗、曹一帶都是有名的豪杰,多少人是光聽著這個名,就去投奔他了,然后人家隊伍就一天一個樣,然后差距就這樣來了。”
“不過現在懂這個道理,也不算太遲,這一戰咱們能殲滅掉保義軍,到時候絕對風頭要蓋過柳彥章他們的,到時候我們也做一面大帥。等咱們兵強馬壯了,就是那副都統,都統也不是不能坐一坐的。”
王重霸恍然,琢磨了下這個味,好像確實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他們草軍這些人,到底如何發展壯大呢?
藩鎮那邊發展壯大,那就是給下面發錢,用錢招募人手。可草軍他們有錢是有錢,但都是死錢,沒辦法靠這個給下面人發工資的。
所以要不就是從流民里招募,要么就是從此前擊潰的唐軍俘虜中轉化。
可問題來了,除了你自己抓的俘虜、壯丁之外,更厲害的還是你有大名氣,那些外人曉得你大方、能打,有前途,那肯定是絡繹不絕來投你。
所以,各個票帥們已經開始到了追求名聲的階段了。
此時,王重霸嘿嘿在笑,和他兄長說道:
“咱們有了名氣,就能招更多的豪杰,更多的豪杰幫咱們,咱們就更有名氣。兄長,要是按照這樣滾下去,我都不敢想咱們以后得有多強啊!”
王重隱哈哈大笑,指著前方包圍圈,豪邁道:
“所以這些保義軍就是天授予我們王家騰飛的,我們王家也是帝家,如咱們真有天命在的話,嘿嘿,貴不可言?”
說著,王重隱還給自己的愚蠢弟弟畫了個餅,勉勵他道:
“好好干,我又沒有兒子,以后這些都是你的!”
一句話說得王重霸是心潮澎湃,然后就是這個時候,便聽自家兄長忽然說了句:
“擂鼓,助威!告訴前面的兒郎們,殺完保義軍,咱們就吃肉!”
王重霸下意識覺得不好,可想了一次此時保義軍的騎兵都被包圍了,估計也出不了什么事。
于是,在身后濃濃的戰鼓聲中,四方在包圍的草軍開始加快了進攻的步伐。
在包圍圈的北陣,草軍票帥劉漢宏正帶著一隊黃衣騎士在各陣中奔走。
一邊奔,他一邊口頭給下面的軍將們下達命令。
這就是劉漢宏打仗的方法,親臨一線掌握最新的戰況后,直接針對性的下達命令。
這方法好是好,就是費命也費馬。
就這么一會,劉漢宏的這支小突騎已經遭受保義軍的三次襲擊了,也幸虧他平日愛延攬豪杰武士,不然死都死三輪了。
劉漢宏在草軍的隊伍中是非常特殊的一個,因為他是官面上的人,可他這個官又是一只腳踩在江湖的。
靠著官面上的關系,劉漢宏有很多本地豪杰所需要的權力背書,而劉漢宏也和這些人的接觸中,陸續進入了兗州鹽販圈的關系網絡中,并在其中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此外,因為兗州這地方處在天下之中,來往豪杰都會經過兗州,而這個時候你有什么困難只要去找劉漢宏,他都會傾囊相助。
所以別看那趙懷安在軍中有個“呼保義”的名號,但人家劉漢宏在江湖上,那也是地地道道的“及時雨”。
正是有了這樣的威名,所以劉漢宏很容易就延攬了一幫南北豪杰,其中有殺人的通緝犯,有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盜,還有軍中失意的武士。再加上他的兩個弟弟也是弓馬嫻熟的勇士。
如此以他劉漢宏為核心,他的兩個弟弟劉漢宥、劉漢容為左右手,以曹公汶、辛約、鐘季文、盧約、朱褒、蔣瑰、杜雄等人為爪牙,形成了兗州本地的活力組織。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劉漢宏是個有野心的,他們劉氏自古就有卯金刀的讖緯,一旦天下有亂,必有劉氏扶搖而起。
他們劉氏是注定要成為天下主的。
只是可惜了,大亂率先在濮州發生,如此也給了濮州大豪王仙芝的機會,等混亂到了兗州后,人家王仙芝已經是擁眾十萬,連曹州那邊的黃家都投奔了他。
這種情況下,他劉漢宏已經喪失了做龍頭的機會,后來州里又喊他去剿草軍,想來個兩敗俱傷,除掉他這個勢力。
如此情況下,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著核心親黨、部曲投奔了草軍,并在兩月就一躍而為獨領一軍的票帥。
但也正是開始陸續接觸了這些草軍核心草賊,使得劉漢宏越發不看好草軍這個團伙,這些人簡直都是一群盲流,識文斷字的都沒幾個。
這樣的人能打天下嗎?顯然不行。
但這卻也是他劉漢宏的機會,因為現在草軍發展到現在,已經很有實力了,涌現了很多豪杰、猛士,而這正好是他發展壯大的機會。
所以劉漢宏就做好了蟄伏在草軍隊伍中發展的計劃,就是用著草軍的資源,創著自己的業。
也正是有著創業的心態,劉漢宏和其他草帥是真不一樣,認認真真訓練,用心結納草軍中的豪杰。
就是這會,當其他三路都在劃水的時候,就他劉漢宏帶著親從騎士們不斷深入各陣,臨陣指揮。
這種做法當然危險,不過效果卻非常好。
此時他們這一面已經最先完成了陣列,也就是現在有了點天光,不然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劉漢宏這一面有六個營,人數六千,其中核心老賊就有兩千,是僅次于王重隱的實力派。
而且他剩下的那些草軍也不是炮灰之流,雖然也不什么精銳,但也是有正經的兜鍪和刀槊的,也見過血,上戰場能聽得到命令。
所以在他帶著北面的草軍結陣后,那些保義軍的騎士就再沒能滲透到后面了,這會只能不斷在陣型外圍拋射點箭矢,并沒有什么作用。
這會,劉漢宏見結完陣后,就帶著剩下的親從回到了大旗下。
和東南面那邊的王重隱一樣,他也有類似的想法,那就是通過殲滅唐軍精銳的保義軍來建立自己的武勛和威名。
那這種情況下,肯定是要豎起本方大旗的,不然誰曉得破保義軍的是誰?
而在大旗下,一支二百人的精銳突騎正在牽馬站在那里。
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是劉漢宏的部曲,都是長年脫產打熬武藝的,所以這些人的裝備和精神面貌都要比其他草軍要更好。
此刻,劉漢宏回到大旗下,頗為貪婪地看著包圍圈里的這支保義軍騎士。
這幫人真是精銳啊,就在剛剛,他看到十來個騎士就遠遠的坐在地上休息,然后忽然就躍上了戰馬,然后沖了過來,然后抵著他們陣線三四十步的位置,才開始射箭。
這一次圍攻,他別的都可以不要,就這樣保義軍的騎士他一個不拉,都要拿走!
這些人才是以后打天下的本錢啊!
可看著看著,劉漢宏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似乎發現,敵軍的主將,也就是那個叫趙懷安的唐軍刺史似乎并不在包圍圈里。
難道這人沒來?
可不等他繼續想,忽然從東南方傳來震天動地的鼓角聲,劉漢宏下意識看去,罵了句臟的,然后對身后的旗手喊道:
“搖旗,殺!記住,此戰都給我捉活的!”
于是,在一面巨大的絳色大旗開始搖動時,以一字橫陣排列的六營草軍開始向前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