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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詐騙的朝鮮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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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霖兄,汝默兄出任此職,定要惹來非議啊!”

  蘇澤正好要向沈一貫打聽這次順天府鄉試的情況,連忙問道:

  “肩吾兄,從何說起?”

  沈一貫一屁股坐下來,直接拿起張位遞過來的涼粉,吃了兩口后他說道:

  “子霖兄,張閣老家的公子,要參加這次鄉試。”

  “除了張閣老家公子外,本次順天府鄉試還有很多重臣家子弟要參加。”

  聽完了這里,蘇澤就明白了為什么高拱不讓自己競爭這次順天府鄉試主考官的位置了。

  張居正的兒子要參加鄉試,那作為弟子的申時行主持鄉試,如果錄取了張閣老家的公子,必然會被外朝說是徇私舞弊。

  可如果這些重臣子弟一個不錄取,又是非常得罪人的事情。

  蘇澤疑惑的問道:

  “汝默兄如此謹慎的性格,為何要趟這渾水?他直接請辭就是了。”

  蘇澤請辭的理由就是“利益攸關”,這個理由請辭不會得罪人,還會被外朝認為是高風亮節。

  沈一貫嘆息道:“這次汝默兄的主考官,是陛下欽點的。”

  “陛下欽點的?”

  沈一貫點頭說道:

  “聽說是汝默兄在經筵上出了彩,陛下才欽點他做了順天府鄉試主考。”

  既然是皇帝欽點的,也難怪申時行不敢請辭了。

  再想到高拱的提醒,蘇澤也為申時行擔心起來。

  沈一貫說道:

  “子霖兄,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汝默兄?”

  蘇澤搖頭說道:

  “汝默兄比我們在官場的時間都要久,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自然是明白的,如果他真的有事相求,自然會找我,現在還是不要多事了。”

  蘇澤倒不是薄情寡義,而是從高拱的提醒來推測,這次順天府鄉試背后涉及朝廷重臣之間的交鋒。

  自己和申時行是同鄉好友,但是分屬不同的陣營。

  之前高拱和張居正之間存在默契,可如果這個默契打破了,那兩人之間的友誼就要存在隔閡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申時行能如此快的升遷,絕不是因為他是狀元。

  大明那么多狀元,可比得上申時行升遷速度的也沒幾個。

  蘇澤只能祈禱這一次的順天府鄉試,不要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來了。

  可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事與愿違。

  八月四日,《新樂府報》上刊登了一篇文章,羅列了今年要在順天府參加鄉試的官員子弟名單。

  這份名單上,內閣三輔張居正的兒子張敬修列在名單第一個,閣部重臣的子弟更是一長串兒。

  因為蘇澤的上疏,今年是順天府官籍子弟單獨考試的第一年。

  蘇澤為了解決國子監學生的考試資格問題,曾經上疏皇帝,“每科于順天解額外增二十名,專錄官生。仿永樂二年分南北榜例,試卷彌封后另作‘官’字朱記,取中者注明‘官籍生員’”。

  這些官籍考生,包括了在京官員子弟,以及在京師國子監就讀的貢監生。

  雖然只錄取二十人,但是和民籍考生龐大的考試人數相比,官籍考生的報名人數本來就不多,錄取率反而更高。

  《新樂府報》的這篇文章,將這次順天府鄉試主考官申時行放到了風口浪尖上。

  關于申時行和張居正的關系被扒出來,明明九月份才開始的鄉試,申時行連鄉試考題都沒出好,已經傳出舞弊的謠言了。

  可申時行始終沒有因為鄉試的事情找過蘇澤,既然對方不開口,蘇澤也不好主動提起。

  蘇澤雖然沒等來申時行的求助,卻等到了沈一貫的求助。

  八月六日,沈一貫沖進了蘇澤在東宮的公房喊道:

  “子霖兄救我!”

  蘇澤正在給小胖鈞備課,招呼沈一貫坐下后,沈一貫開始大倒苦水。

  “子霖兄,朝鮮使者又來了。”

  蘇澤才想起來,沈一貫如今還有一個正式差事,禮部主客司員外郎。

  禮部主客司的主要職能包括執掌賓禮事務與外藩朝貢接待,涉及外交文書往來、使節接待及冊封禮節等外事活動。

  接待藩屬國使者,正是主客司的工作范圍。

  蘇澤瞇著眼睛看著沈一貫,這家伙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悠,蘇澤還以為禮部主客司的工作很輕松。

  沈一貫說道:

  “這是朝鮮使臣今年第九次來朝了。”

  “多少?”

  “今年正旦以來,這已經是朝鮮第九批使者了,前一批使者上月剛剛離開京師。”

  蘇澤也無語了,這朝鮮使者來得也太勤了。

  但是蘇澤問道:

  “這朝鮮使者來貢按照前例招待就是了,肩吾兄發愁什么?”

  沈一貫皺著眉說道:

  “如果只是朝請問安的使團也就算了,這次朝鮮使團又帶了白棉紙一萬張。”

  這下子蘇澤明白了沈一貫為什么發愁了。

  這是一樁舊案了。

  成化十四年的時候,朝鮮使臣韓明會,用一萬張廉價竹紙,冒充特等貢品白棉紙進貢。

  一萬張竹紙在京師市場上的價格也就是五十兩銀子,但是按照禮部的《回賜則例》,特等紙每一百張就要賜絹帛一匹。

  這樣一來,大明朝廷回賜給朝鮮使團的絹帛價值合計三千多兩,價格相差近六十倍。

  而這件事發后,大明朝廷也只是追究了當時的主客司郎中,卻沒有追究朝鮮的責任。

  于是在成化二年,朝鮮故技重施,又重新來了一次,用價值六十兩的竹紙,騙取了大明五千兩的回賜。

  這件事最后事發,朝廷對朝鮮使團的處罰僅僅是“行事不謹”,懲罰措施就是禁止使團正使再來大明朝貢。

  這樣的姑息態度,自然讓朝鮮人更肆無忌憚。

  朝鮮使團平均每年來朝十二次,絕不僅僅是對大明爸爸的孝心。

  要飯收益如此之大,朝鮮還嫌一年十二次太少了。

  蘇澤頓時明白了,估計是朝鮮得到了消息,知道沈一貫剛上任主客司,所以欺負他不懂行,又派遣使團用竹紙來騙錢。

  也難怪沈一貫火急火燎的趕來東宮。

  這朝鮮使團騙錢,倒霉的都是主客司的官員。

  如今沈一貫正是主客司的負責人,要是這次事發,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

  可偏偏這些朝鮮人是老詐騙犯了,也非常熟悉大明的典章制度。

  這幫朝鮮使團還特別擅長無理取鬧,萬一他們鬧起來,最后倒霉的也是沈一貫這個主客司員外郎。

  沈一貫又苦著臉說道:

  “而且子霖兄你的《具議再下西洋疏》中所言,日后朝貢往來皆入內帑,盈虧都和戶部無關,這樣一筆虧空,內承運庫不得撕了我?”

  沈一貫在草原上,被蒙古人用刀指著都沒這么害怕過。

  蘇澤看到沈一貫這幅樣子,又想到這些朝鮮人的惡劣手段,心中也是不忿。

  朝鮮的朝貢詐騙實在是太過分了,甚至已經成了產業。

  甚至朝鮮內需司(朝鮮國主內帑)出現缺口,就在賬本上記錄“紙貢余利歲補內帑銀兩萬兩”。

  騙賞已經成為朝鮮王室的財源,一旦缺錢就來大明詐騙。

  蘇澤想了想,決定拉著沈一貫求見太子。

  “什么!蘇師傅,沈師傅,這朝鮮使團竟然如此惡劣,竟然敢騙到父皇頭上!”

  蘇澤心中暗暗吐槽,論被騙次數,你那位皇爺爺嘉靖才是最多的,誰讓道爺長壽,所以朝鮮朝貢的也最多。

  年幼的朱翊鈞涉世未深,還是被朝鮮使團的下作手段給氣到了。

  沈一貫連忙說道:

  “殿下,這朝鮮騙賞,歷朝歷代都是清楚,但是我天朝上邦,又不能因為這件事和朝鮮撕破臉。”

  朱翊鈞又看向蘇澤。

  蘇澤點頭說道:“殿下,太祖成祖讓萬國朝貢,并非為了賺錢。”

  蘇澤向小胖鈞解釋了一下朝廷的意義,朝貢體系本身也不是為了進貢的這三瓜兩棗的。

  對于大明來說,朝貢是控制周圍小國的手段,利用封貢來確定正統性。

  只不過大部分的國家,都沒有朝鮮這么無恥,將朝貢搞成了詐騙。

  朱翊鈞小臉漲紅問道:

  “難道就讓朝鮮君臣這么騙下去?”

  蘇澤說道:

  “殿下,臣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邀請殿下幫忙。”

  “蘇師傅請講!”

  主客司轄下的迎賓館中,朝鮮使團的正使金勇實正在大口吃著酒菜,而他手下的書狀官許篈卻有些坐立不安。

  朝鮮正使往往由朝鮮王室成員或者勛貴外戚擔任,書狀官是朝鮮使團的二把手。

  書狀官的職責,是將使團學習到的大明典章制度、儒學文學等各種文獻記錄下來帶回朝鮮。

這就和唐代遣唐使的作用一樣,是來大明學習先進制度的,所以一般由朝鮮弘文館的官員擔任  朝鮮弘文館就是比照大明翰林院設置,是經過朝鮮科舉選拔出來的最優秀讀書人。

  許篈是讀書人,他的漢文造詣相當不錯,而是是青年就高中,現在才二十三歲。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身份,自然對正使金勇實騙賞這件事不能接受。

  金勇實大口喝著美酒,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貢紙之事早就有了,人家天朝上國都沒說什么,就算是被發現了,也不過是驅逐歸國罷了。”

  “再說了,這批貢紙可是國主親自交給我的。”

  金勇實抬出了國主,許篈也只能閉嘴,身為儒家子弟,忠君自然是第一要務。

  金勇實看到許篈吃癟,更是歡快的說道:

  “既然來了就要好好享受,許弘文這是你第一次出使吧?”

  金勇實又喊來迎賓館外伺候的小吏,如同相聲灌口一樣報出了一堆菜名,許篈都驚訝他的漢話竟然這么好。

  報完菜名,金勇實又吼道:

  “席巴!有美酒美食又豈能沒有好樂?教坊司沒人了嗎?”

  這值守的小吏自然不敢得罪朝鮮使者,只好將金勇實的要求應下,匆忙向門外跑去。

  看到這一幕,許篈更是搖頭,他干脆拂袖離開房間。

  金勇實嘿嘿一笑,如果許篈不干涉使團的事情,那這次騙賞自己能夠貪墨的錢,就不用分給他了。

  為了獲得這個正使的職位,金勇實可是花了不少銀子來賄賂國主身邊的宮人。

  不僅僅朝鮮國主指望著騙賞來彌補自己內帑的虧空,金勇實這個正使也指望著彌補自己的虧空。

  正使金勇實在迎賓館大吃大喝,書狀官許篈沒有選擇同流合污,而是真正開始考察大明的情況。

  許篈才學出眾,是朝鮮科場年輕的天才,漢語對他來說就和母語一樣。

  他很快就在崇尚天才的大明士人圈子里獲得了好名聲。

  越是了解了大明的現狀,許篈越是心驚。

  最讓許篈震驚的是報紙。

  他迫不及待的買了市面上流行的幾份報紙,看完之后許篈久久不能平靜。

  在朝鮮價值千金的文章,就這樣刊登在一枚黃銅幣一份的報紙上。

  許篈又買了《樂府新報》出版的《西游記》合訂本,他在鯨油燈下,用了兩個通宵看完連載,緊接著渾身就和螞蟻爬一樣。

  許篈萬分惆悵,等自己返回朝鮮后,要怎么看《西游記》的連載?

  難道要托朝鮮商人買報紙回去?

  除了西游記,許篈對報紙上的內容和報紙的發行量就心驚不已。

  無論是《樂府新報》,還是《新樂府報》《君子報》上討論的問題,都要比朝鮮儒生之間討論的問題深刻百倍。

  報紙上介紹的山川地理、海外風土、格物致知之學,乃至于戲曲詩文,這些內容放在朝鮮,都要被讀書人當做傳世典籍束之高閣,不是兒子或者親傳弟子,是絕對不會教授的。

  可在大明,這些知識連販夫走卒都能輕易獲取。

  而大明這些報紙的發行量,更是讓許篈驚掉下巴。

  恐怕整個朝鮮的讀書人數量,都不及這三份報紙在京師的讀者多。

  也就是說,大明京師茶館之中鍵政的茶客,怕是都要比朝鮮的大臣更懂政治。

  大明的實力讓許篈恐懼,而大明報紙的創始人蘇澤的名字,也頻頻出現在他的耳邊。

  蘇澤是年少天才,踏入官場還不到一年,卻擁有了通天的影響力,這都讓許篈心馳神往,恨不得上門拜見。

  可八月九日,許篈聽到了一個消息。

  翰林院蘇澤上疏大明皇帝,請改貢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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