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行情一般的情況下，市場里卻連續數日出現了哄搶。
這自然也引起了江南市場公司的注意。
王奇收集整理了近段時間的入場數據，遞給了葉璨江。
“葉總，不出你所料，近期市場的交易量又小有...
凌晨四點，天還沒亮，江南市場的燈光卻已經連成一片，像一條蜿蜒的火龍盤踞在城南。陳正旭裹緊了外套，踩著濕漉漉的地面往檔口走。昨夜一場小雨剛停，空氣里混著泥土和蔬菜的清香，還有遠處傳來的柴油機轟鳴聲。他遠遠就看見自己那八連檔的位置已經被幾輛運菜車圍住，工人們正忙著卸貨，而胡金輝站在一旁舉著手電筒清點數量。
“老陳！”胡金輝眼尖，一眼認出他來，揮了揮手，“今天這車芥蘭是合利農場直供的，品相比昨天還好，你趕緊過來看看。”
陳正旭應了一聲，快步走過去。打開箱子的一瞬間，一股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翠綠的雞心芥葉片飽滿、莖稈挺拔，根部還帶著濕潤的泥土，一看就是剛從地里拔出來不久。他伸手掐了一段嫩莖放進嘴里嚼了嚼，微苦回甘，正是他想要的味道。
“這批貨我要了。”他說得干脆，“全留下，別讓別人搶了去。”
胡金輝咧嘴一笑：“早給你留好了，知道你要，我特意讓司機繞開通道直接進后門。不過……”他壓低聲音，“粵旺那邊今早又派人來了，方從周親自帶人蹲點，說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到一批陳家志心。”
陳正旭挑了挑眉：“他們不是有配送中心？自己組織貨源不行？”
“問題是現在誰愿意給他們發？”胡金輝聳肩，“柳葉菜那邊已經明確說了，優先供應靠譜鮮生，除非加價三成，不然不發貨。而且你也知道，稼依菜場那邊已經開始試種新品種，聽說下個月就能出第一批試驗菜，農民都盯著你的價格走呢。”
陳正旭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頭。他知道，這場仗早就不是簡單的買賣競爭了。自從陳家志心打響名頭之后，整個花城的蔬菜供應鏈都在悄悄重組。那些原本靠關系拿貨的中間商開始動搖，而產地農民則越來越傾向于把好菜賣給能及時付款、信譽良好的買家比如他。
這時，柯婉言也到了。她穿著一身利落的深藍色工裝，手里拎著兩個保溫飯盒。“給你帶了早餐。”她把飯盒遞過來，“粥還熱著，油條剛炸的。”
“謝謝。”陳正旭接過，心里微微一暖。這段時間兩人幾乎天天在市場碰面，有時候是一起驗貨，有時候是討論配送路線優化，偶爾也會坐在角落里喝杯茶聊幾句家常。雖然都沒挑明，但彼此之間的默契早已超越普通合作伙伴。
“剛才路過越秀市場，發現咱們那兒冷清了不少。”柯婉言環顧四周，語氣略帶擔憂，“不只是葉菜區，連根莖類和瓜果區的人流量都少了兩成。我看區景泰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意料之中。”陳正旭咬了一口油條，邊嚼邊說，“我們這邊火力全開，價格穩、品質高、供貨快，客戶自然會用腳投票。他們要是不想被淘汰，就得變。”
話音未落，一輛滿載老姜的貨車緩緩駛入后門區域。車門一開，十幾個工人蜂擁而上，熟練地搬運箱子。這是江永基地今晨發出的最后一車貨，整整六噸，全部配給靠譜鮮生。
“老姜補上了。”胡金輝松了口氣，“總算不用再聽客戶念叨‘怎么又斷貨’了。”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柯婉言皺眉，“我們現在日均銷量已經超過三百五十噸，其中代賣占七成以上。光靠外采，成本太高，利潤太薄。一旦產地出現波動，整個鏈條都會受影響。”
陳正旭點點頭：“所以我才一直在想自建基地的事。稼依菜場那邊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們愿意拿出八十畝地做合作試點，主打陳家志心和雞心芥。如果效果好，明年可以擴到五百畝。”
“風險不小。”柯婉言提醒道，“土地租金、人工管理、技術指導、病蟲害防控……哪一項都不能出錯。而且你現在資金流雖然健康，但擴張太快容易脫節。”
“我知道。”陳正旭笑了笑，“所以我打算引入股東制。你有沒有興趣入股？”
柯婉言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是認真的？”
“當然。”他看著她的眼睛，“我不只要你投資，更需要你參與運營。你在物流和分揀上的經驗，對未來的基地建設至關重要。”
她沉默片刻，終于點頭：“行，我投一百萬，占股百分之十五，但有個條件財務必須獨立核算，每月公開報表。”
“成交。”他伸出手，兩人輕輕一握。
就在這時，李才急匆匆跑了過來，臉色有點難看：“出事了！蘇磊剛才在江南市場鬧起來了，說我們故意壓他貨源，還煽動其他商戶聯合抵制咱們！”
“哦？”陳正旭并不意外，“他說什么理由？”
“說我們壟斷優質菜源，擾亂市場價格體系，要向工商舉報！”
“哈。”陳正旭冷笑一聲，“他自己從江永搶來老姜香芋的時候怎么不說擾亂市場？現在眼看賺不到錢了，就開始玩這套？”
柯婉言卻神色凝重：“不能掉以輕心。他背后有人撐腰，真要鬧大了，哪怕最后查不出問題，也會拖慢我們的節奏。”
“那就讓他鬧。”陳正旭淡淡道，“我們只做三件事：第一，繼續保證品質；第二，按時結款；第三，擴大產能。只要這三點不變，客戶就不會走。”
正說著，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檔口外。車門打開，楊健尊走了下來，身后跟著兩名穿西裝的年輕人。
“陳老板。”他走近，語氣平和，“我是來談合作的。”
陳正旭打量著他：“楊總親自出馬，看來粵旺是真的急了。”
“不是急，是清醒。”楊健尊嘆了口氣，“這幾天我去了深城、香江，看了幾家高端酒樓，他們的廚師長都說一句話‘你們粵旺的菜心，吃不出香味了’。這不是品質問題，是信任危機。”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想和你達成一項協議：由你們負責供應粵旺旗下所有高端客戶的精品蔬菜，包括陳家志心、雞心芥、小利生菜等，價格按市場浮動，但我們要求每日穩定配送，不得斷貨。”
陳正旭瞇起眼：“你不怕總部反對？”
“總部已經授權我全權處理。”楊健尊坦然道，“黎子流市長前兩天還問起你，說‘那個姓陳的年輕人，是不是就是當初給他送菜的那個菜農’？我能感覺到，上面對你是有印象的。”
陳正旭心頭一震。他沒想到當年一次偶然的送貨行為，竟成了今日破局的關鍵。
“我可以答應。”他說，“但有兩個條件：第一，預付百分之三十貨款；第二，所有訂單必須通過系統下單，杜絕口頭承諾和私下交易。”
楊健尊毫不猶豫：“沒問題。”
雙方握手，達成初步意向。
與此同時，蘇磊還在越秀市場大聲叫罵：“他們這是資本圍獵！打壓中小商戶！遲早會被查！”
沒人回應他。周圍的商戶大多低頭忙碌，有的甚至偷偷記下了靠譜鮮生的新報價單。只有柳葉菜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他，眼神復雜。
“你還嫌丟臉不夠？”她終于開口，“人家陳正旭靠的是實打實的品質和信用，你呢？除了嚷嚷還會什么？”
“你閉嘴！”蘇磊怒吼，“要不是你偏心，把好貨都給他，我能落到這步田地？”
“偏心？”柳葉菜冷笑，“你自己去看看賬本，去年你拖欠農戶多少尾款？有幾個農民敢再把菜賣給你？人心散了，你還怪別人搶生意？”
蘇磊啞口無言，臉色漲紅如豬肝。
這一幕被路過的區景泰看在眼里。他搖搖頭，掏出手機撥通了吳念芹的號碼：“喂，我說的沒錯吧？這場仗，從一開始就不是誰能打贏的問題，而是誰更能贏得人心。”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吳念芹低聲說：“你說得對。我們明天也調整策略吧，不再死磕價格戰，轉做差異化供應。至少……別讓人瞧不起。”
掛掉電話，區景泰望著江南市場方向，長長吐出一口氣。
清晨六點，第一波零售客戶陸續進場。有人推著小推車，有人騎著三輪，還有穿著圍裙的餐館采購員夾雜其中。當他們看到靠譜鮮生檔口前整齊碼放的新鮮蔬菜時，腳步不由自主加快。
“陳家志心還有嗎？”一個胖阿姨問。
“有，剛到的，一件六十，支持零買。”銷售員笑著回答。
“給我來二十斤！我家樓下那家腸粉店指定要用你們的菜！”
“雞心芥呢？脆不脆？”
“您嘗嘗看。”銷售員遞上一小段，“現摘的，早上五點到的貨。”
人群漸漸聚集，議論聲此起彼伏。
“聽說了嗎？花園酒店換了供應商，現在全用靠譜鮮生的菜。”
“白云賓館也是，昨天我去吃飯，服務員專門介紹他們的‘金牌菜心’，其實就是陳家志心嘛。”
“難怪最近外面餐館的炒青菜特別香。”
七點整，配送車隊準時出發。三十輛冷鏈車整裝待發，目的地覆蓋花城各區、深城、香江及周邊縣城。每輛車都貼著統一標識：靠譜鮮生品質直達。
黎樂作為組長，檢查完最后一輛車況后跳上駕駛座。他對講機里傳來柯婉言的聲音：“注意安全，尤其是高速路段多雨，控制車速。”
“收到。”他按下通話鍵，嘴角微揚，“今天這趟送的是陳家志心，客戶說是要做‘主廚推薦菜’，我得確保八點前送到。”
車隊緩緩駛出園區，消失在晨霧之中。
辦公室內，陳正旭翻開今天的銷售報表。昨日總流水突破217萬元，其中檔口零售68萬，代賣收入93萬，配送業務達56萬。更令人振奮的是，客戶復購率高達84，遠超行業平均水平。
他合上報表，走到窗邊。陽光正一點點驅散晨霧，照亮整個江南市場。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吆喝聲、討價聲、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母親發來的短信：
兒啊，村里人都知道了，說你是咱們鎮第一個把菜賣進五星級酒店的農民。爹娘為你驕傲。
陳正旭盯著屏幕良久，眼眶有些發熱。他回復了一句：
我會繼續努力，讓更多人吃上放心菜。
放下手機，他轉身拿起外套準備出門。今天還要去稼依菜場簽合作協議，下午則要召開管理層會議，討論下一步擴張計劃。
剛走到門口，胡金輝追上來：“老板，剛才有個記者打電話，說是《南方都市報》的，想采訪你，標題都想好了《從田間到餐桌：一個菜農的逆襲之路》。”
陳正旭笑了笑：“告訴他們，等我們基地建成投產那天，我請他們來現場拍。”
走出辦公樓，迎面撞見易龍易虎兄弟倆，每人扛著一大袋種子。
“舅舅！”易龍興奮地說，“我們按照你說的方法，聯系了云南那邊的種植戶，他們愿意試種解亮磊心，這是第一批樣品，你看看成色如何！”
陳正旭接過袋子倒出一把種子細看：顆粒飽滿，色澤烏亮，透著一股生命力。
“不錯。”他點頭，“明年夏天，咱們不僅要自己種，還要幫更多農民種。讓他們也賺得到錢，吃得上好飯。”
兄弟倆用力點頭。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映出長長的影子。前方，是無數個等待被改變的命運，也是屬于這個時代最真實、最滾燙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