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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啊,有了這車,你們以后賺錢停不下來了。”
“不種菜了,去跑貨運也賺錢啊!”
“這車多好!”
“家志也太能干了,秀啊,你要享福過好日子了!”
藍色卡車看上去沉穩內斂,再聽著耳旁傳來的各種稱贊聲,李秀心里美滋滋,看著卡車也是越看越歡喜。
很快,車停在了壩子里,人站在車頭面前顯得有些矮小。
只見家志滿頭大汗,面帶笑容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李秀看著那汗水,回身進了屋里,其余人卻紛紛往車前走,上下打量,眼里仿佛冒著金光。
“讓一讓,都先退一下,先殺雞,殺雞,家志,快來殺雞!”
陳家英的大嗓門炸開了人群,一只大公雞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正在拼命掙扎。
“家志,快來,交給你了。”
“好!”
從二姐手中接過菜刀和公雞,陳家志來到車頭前,拔了雞脖子上的一撮毛,一刀下去,雞血繞著車頭滴了一圈,二姐陳家英在車窗上掛了紅布,陳家志又拔了雞毛粘在車牌邊上。
一套流程弄完,大公雞還時不時抽搐兩下。
就是求個平安。
“好了。”陳家英接過了大公雞,再打量了眼卡車,“這車真不錯!”
頓了頓,她又喊道:“中午要喝酒的在家志那屋,菜已經上桌了,可以先去吃著!”
說完他便讓開了位置,不再阻擾眾人看車的熱情,李秀也趁機把一條汗巾遞給了陳家志,然后和陳家芳一起又去廚房。
“舅舅,我想上去看看。”
“里面熱。”
“沒事,我不怕。”
陳家志打開了車門,讓易龍爬了上去,其余人也好奇的上去坐了坐。
駕駛室其實很簡陋,沒有空調,單排3座,舒適性很差,動力不足,剎車還有點不靈 但不影響它在眾人眼中的地位,好車,這就是好車,說破天它都是好車!
不一會兒,一群人都出了汗,熱情卻沒有減少。
敖德海、戚永鋒、敖德良、黃山、潘大成、張衛東幾個菜工爬上了貨廂。
前后估算著距離,討論著能裝多少菜,要怎么裝才能裝得最多,誰都說服不了誰。
敖德海問道:“陳老板,這車能裝200件菜嗎?”
陳家志坐在屋檐下,抽著煙,拿著蒲扇,說:“你們就不熱啊!”
“200件應該裝不了,150件就差不多了。”
“那是你不會裝。”
“等過段時間就知道了唄,地里那么多菜,不能裝滿也能裝個大半吧。”
“難說誒,我怎么感覺這車也遲早不夠裝”
“哪能那么夸張,那得多少菜去了?”
幾人又七嘴八舌的議論了一會兒,才走了下來,又在屋檐下坐了一圈,盯著車繼續聊,陳家志喊了幾次去邊喝邊聊,眾人也走不動道。
易定干也在打量著卡車,不管一車裝200件菜,還是150件菜,都是一個他難以企及的數字。
他現在還在蹬自行車。
不過馬上就能換三輪車了,剛好這兩天菜也多了起來,他看了看旁邊的李明坤和郭滿倉,三人自動形成了個小圈子,另一撮人全是家志的菜工。
“老李老郭,有想過換輛三輪車嗎?”
“我就三畝多地,自行車夠用了。”
“我也是。”
“這人吶,得有點目標,再這樣下去,以后和家志就玩不到一堆去了。”
三人都看著被菜工簇擁著、吹捧著的陳家志,感覺人有錢了,好像就是有一層無形的隔閡,以前一起蹬自行車時多歡樂。
“走了,走了,先去喝酒,香味都出來了,邊喝邊聊。”
陳家志分開了人群,向家里走去,屋里擺放了一張八仙桌,也是前公司留下的資產,桌上擺放了大油大肉的川菜,兩臺風扇呼呼的對著吹。
小豆豆被易龍帶回了家,陳家志則招呼眾人入座。
“開酒,開酒,一人一瓶哈,老李,你不喝酒就喝飲料,也不強求。”
“來嘍,來嘍,菜來了。”李秀端了一盆魚上來,笑道:“老輩子,幫我接一下。”
李明坤幫忙把魚端上了桌,打趣道:“李秀,你今天笑容就沒停過哈,恭喜,恭喜。”
“謝謝,多吃點哈,老輩子,菜齊了,大伙慢慢吃,慢慢喝。”
李秀又去了后廚。
潘大成問道:“老板,你和老板娘怎么一個叫李哥老李,一個又叫他老輩子呢?”
“哈哈,我們各論各的,在李家他就是李秀老輩子,在陳家,我和他是同輩。”
陳家志笑了笑,又端起了酒杯,說道:“兄弟幾個就不多說了哈,我今天能買車,也多虧了你們的協助,以后再同心協力,做大做強,再創輝煌,來,一起喝一個。”
一杯酒下肚。
陳家志又說:“隨意喝了哈,就不敬來敬去了,我還在戒酒,以后開車更得小心了。”
“老板,難得高興一哈,多喝兩瓶嘛!”
“就是,過了這頓再戒酒一樣的。”
“那中午就多喝兩瓶,晚上我就不喝了。”
一群人吃吃喝喝的聊著,好不熱鬧,一直到快兩點才結束。
不少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也沒人催他們。
天氣熱,都希望把菜吃干凈點,少留點剩菜,也確實留得不多,便宜了兩只狗。
易龍被易定干叫去買煙了,便把小豆豆送了回來,陳家志看著,收音機還開著。
“叫爸爸,爸爸”
小家伙只是眨巴著眼睛聽著他,軟萌軟萌的,又白凈了不少。
陳家志感覺有趣,便一直逗弄著,說來,前世他嫌帶孩子麻煩,第一年基本就沒怎么帶娃,白天是易龍看著,晚上也主要是李秀和二姐帶。
等第二年長大了些,又讓二姐帶回了老家。
這一世不嫌麻煩了,但又忙得腳不沾地,難得有時間逗一會兒娃。
也不知道怎么逗,又喝了酒,一身酒氣,只好做一些怪怪的表情、夸張的動作 但一套下來,發覺還不如躲貓貓好使,時而探頭,時而藏匿,反而能引發娃的好奇心。
“市自來水公司提醒市民,應珍惜水資源,節約用水!”
收音機里播音員字正圓腔的聲音讓陳家志愣了愣,一些記憶復燃。
但很快又被買煙回來的易龍所吸引,“舅舅,舅舅,有你的信,是外公寄來的,被放在了小賣部,到了有兩天了。”
“來信了啊。”
陳家志接過了信,信封左下方陳少昌三個字讓他有些恍惚,那個佝僂著背戴著老式帽子的小老頭,仿佛一下子就模糊了雙眼。
他拆開了信,陌生而又熟悉的行書字體映入眼簾。
家志,李秀:
見信安好!
提筆寫信時,我與你娘都頗為自得,甚是欣慰。
如今村里逢人便面帶笑容,雖說聽不清晰,但也知是在夸你有出息了,打牌時也難免分心,近日輸多贏少,準備下午再去來過。
隨信的匯款單我也已查收,和你娘商量再三后,決定打了谷子,賣了家里的老母豬和小豬仔后,便前來花城。
孩子的名字也取好了:陳正云。
在來之前,你們注意照顧好孩子,睡覺別壓著他了……
信很長。
陳家志仿佛能感受到文字里的情緒,兩老其實一直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前世收到的信里也沒這么輕快。
一字一句看完,陳家志心里也有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在涌動。
“家志,抽煙”
“嗯。”
“寫了些啥?”
陳家志便把信給了易定干,又簡單說了下內容,易定干也是老爹最中意的女婿,信里也提了他和陳家芳。
“真好,你和李秀給他長面子了。”
易龍也湊過來看了看信,直搖頭:“外公寫的字太潦草,看都看不懂。”
易定干一臉無奈,“這字多行云流水,你可別當著他面說。”
“當著面說他也聽不見。”
又過了一會兒,李秀和陳家芳也來了,讓陳家志又念了一遍信。
兩人聽了后,也頗多感慨,陳家芳紅了眼眶,回了屋里,李秀也回了屋,嘴里還念著‘陳正云’。
“易哥,早點睡覺吧。”
陳家志拿了衣服,去沖涼,回來時意外瞧見一黑一白兩只狗趴在卡車和墻角的陰影下睡覺。
他又看了看這車,毛病不少,但以后也是風雨相伴的戰友。
又眺望了眼菜田,天色依舊昏暗,雨卻一直沒落下來,讓空氣充滿煩悶。
“家志,快睡覺了。”
“嗯”
陳家志進了屋,桌上被清理得干凈,“晚上菜還夠嗎?”
李秀說:“你就別操心了,還留了魚養著,我下午再去買點菜,足夠了,快點睡覺。”
“嗯”陳家志也躺了下來,“存折上只剩兩萬三了。”
“也不少了呀。”
“感覺之前有些自大了。”
“咋會呢。”
“還想著今年去江南市場。”
“今年不行就明年唄,卡車都有了,還有哪里去不得。”
“嗯”
“車看著真不錯。”
“嗯”
東鄉菜場又安靜了下來,農人們享受著午后的片刻閑暇。
一場雨終于落了下來,讓連日來的高溫消散了些。
傍晚的小聚之后,農人們便又開啟了新的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