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龍趕忙將湯盆里剩余的三兩根芥蘭夾到了碗里,雖然有點不習慣,但還是皺眉吃了下去。
陳家志也沒騙人。
其實他原本也不喜歡吃芥蘭,但從知道吃芥蘭對長期曬太陽的菜農有很多好處后,他便養成了習慣,并慢慢喜歡上了這種蔬菜。
芥蘭,也稱芥藍。
剛入口時略帶苦澀,多嚼一會兒,會由苦轉甘,有苦盡甘來的味道。
當然,這幾天的芥蘭品質依然遠趕不上秋冬季的芥蘭。
好吃的芥蘭其肉質脆嫩、清甜,感受不到苦味。
不一會兒,幾人都把碗里的芥蘭吃了下去,只是都覺得口感不太好。
陳家志笑道:“其實可以剝一下皮,味道會好些,就是太小,剝皮麻煩了點,如果能長到比萵筍小一點,剝皮后斜切炒肉片,或者是切絲涼拌,都很好吃,也更適合我們的口味。”
李秀訝然道:“芥蘭還能長到萵筍那么大嗎?”
陳家志笑道:“和萵筍不能比,但小一點是可以的,只是在花城,要春秋兩季才能長到那么大,有時一根芥蘭就能有七八兩重。”
“嘶那一畝產量得有多少?”
“很高。”
芥蘭是個能創造奇跡的品種,陳家志記憶里就有幾次芥蘭批發價上了10元/斤。
是國內批發價10元/斤,而不是港澳或者出口。
他在上海打工時博中了其中一次,但離現在還有七八年時間,早得很。
這幾年也未嘗不能有機會。
聽了陳家志的介紹后,幾人都不免多了些期待,期待芥蘭的產量,期待它其它的吃法。
飯后。
陳家志沒有逗留,拿了提前催芽的芥蘭芥菜種子,直接出門去了地里。
最近菜心在按兩天一次的節奏播種,芥菜芥蘭也分別在7.14和7.17各播了一次種。
按計劃今天又到了芥蘭芥菜播種的日子。
用的還是散裝的水東芥和中花芥蘭,在夏天種有風險,所以陳家志都是提前采收。
一共三組地。
目前戚永鋒的2組地里只有5批菜心,后續陳家志也打算繼續播菜心;
敖德良的3組除了2.3畝豇豆,主要是芥菜,也還將繼續播芥菜;
敖德海的1組則集中播芥藍。
三個小組勉強形成輪作。
落日的余暉灑滿菜田,菜田里盡是勞作的身影。
陳家志眼眸一掃,三組地的情況盡收眼底。
1組的菜田里擺好了菜筐,四個菜工分成兩組在耙地,等著夜幕降臨才會收菜;
2組胡春梅和黃娟埋頭在間苗,木訥老實的張衛東胸前掛著黑色的木桶,潔白色的尿素一把一把的撒向青綠的菜苗,步伐不快不慢,戚永鋒一個人拖著水管在后面澆水。
3組也把白色的菜筐放在了地里,人也齊齊的在耙地 陳家志用了四個字來總結:井然有序,看上去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或許可以找人來留影,以后也不失為一番回憶 放下這樣的念頭,陳家志也到了31,新接的地,被敖德良打理得也有一種精致美。
平整如稿紙,斜陽撫摸菜畦,好似柔軟的錦緞,每一寸土地都不曾落下。
陳家志行走在田畦邊,右手揮動,一顆顆種子落入畦面,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在田畦里晃動,游走,成了剪影。
一畝種子撒了一大半時,瞄見隔了兩條溝的敖德良穿著短袖短褲,腳踩黃膠鞋走了過來。
卻是在旁邊遮陽網下抱出了另一卷水管,看樣子是打算澆水了。
還真是一點時間也不耽擱。
陳家志往前估了下剩余的畦面,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便回頭喊道。
“德良”
“哎,老板。”
“留了點地,你來試試播種,看看效果。”
敖德良在水溝邊放下了水管,有些忐忑的走了過來。
“陳老板,我沒撒過種子,萬一沒撒好……”
“沒事,給你留的不多。”陳家志笑了笑,不甚在意,“即使出苗不好,也可以補苗。”
“那我就試試。”
敖德良拿了盆,腦海里回想了下陳老板撒種時的樣子,學不來,他做不到那么流暢。
略一思索,便按自己理解的方法撒了起來。
動作不好看,速度也很慢,但他覺得這樣出苗也不會差。
陳家志看了一兩分鐘,便去鋪水管,搭電淋水,水管向上,在扁平鋼管的分散下,像水花一樣灑落在畦面上,不一會兒便濕了一片。
過了一會兒,敖德良才把撒種的盆拿來替換下了陳家志。
陳家志又拿著芥蘭種去了13。
11和12前身是6號地的移栽菜心,在7.14和7.17播下了兩批芥蘭。
13則是新地。
與三組相比,一組的畦面就沒那么規整了,畦面寬度不一,畦溝質量也參差不齊。
質量較差的應該是金鳳和潘大成兩個新手平整的。
只能說是合格。
和敖德良一樣,在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畦面時,陳家志也讓敖德海來播種,自個則去旁邊一塊地整理畦面。
趙玉、金鳳、潘大成也在,學了敖德良的整地方法,拉繩,用洋撬理畦溝,用鋤頭耙畦面,質量高了許多。
等敖德海播完種子,天也徹底黑了下來,遂又開始收菜。
任務其實也不輕。
菜心22件660斤,芥蘭8件240斤,芥菜8件240斤。
以及給黑娃兒的200斤芥蘭,200斤芥菜。
一共1540斤菜,相比此前只少了500來斤菜心。
但剩余的兩批菜心生長期短,產量不高,最多堅持三天,后面估計得斷貨一周時間。
芥菜今晚收了后也沒了。
幸好還有芥蘭,以及豇豆,不然前面和客戶打下的基礎又得從頭再來。
12個人,三組各出一個人澆水,兩個人各用一臺泵淋水,另一個人左右游走幫忙拉水管。
其余9個人收1500多斤菜,還有三四個小時時間,人手完全足夠,手工也一點點進步。
陳家志在播完種子后,就打算回家睡覺,疲憊依然有,卻又比前段時間輕松了許多。
早出晚歸,是菜農的常態,但如今除了播種,他基本很少參與到具體的勞作中去了,體會到了一絲老板的快樂。
菜田里的路很窄,澆水過后的路面濕漉漉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滑入水溝里。
得慢慢走。
月光灑落,蛙鳴入耳,晚風拂過,遠遠的就能看到壩子里聚了一群人在乘涼。
是易定干、李明坤和郭滿倉三家人,也只剩這些人了。
目前東鄉菜場這六間房子,有四間都被陳家志租了下來。
其余兩間房里,一間住了易定干一家三口;
另一間,戚永鋒和黃娟搬了出來,郭滿倉搬了進去和李明坤搭伙。
戚永鋒則和張衛東搭伙,敖家兄弟一間,潘大成和黃山一間。
陳家志和李秀也獨占一間。
一共21個人。
至于其他人,則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搬了出去。
這樣也好,要么自己人,要么熟人,有小磕碰,但沒太多爛事,可以更專心種菜。
距離越來越近,陳家志也看清了人影,不時聽到易定干的笑聲,眾人卻沒能看到他。
一直到黑狗仔‘汪’了一聲,才有人發現他的身影。
“家志回來了,來,煙點上,我看你拿了不少筐出去,今天又要收好多菜呢?”
陳家志一走進壩子,李明坤上來給他發煙。
“煙不點了,才丟,菜也少了,還有一千多斤吧。”
陳家志腳在地上瞪了瞪,又在邊上刮鞋底的泥。
李明坤說道:“一天一千多斤菜也不算少了,馬上豇豆又要收了吧,你這菜就沒真正少過。”
郭滿倉跟著說道:“不能比哦,我們三加起來還不夠他一個人的菜。”
李明坤和郭滿倉一家依然只有34畝畝地,易定干要多一些,有12畝。
三家人加起來和陳家志此前的17畝大致相當。
但出了六七天菜后,已沒菜兩三天了,與陳家志的一千多斤菜沒得比。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
尤其是周玉瓊、黃娟和陳家芳,嘴里沒停過。
一會兒說芥蘭芥菜可以種,能賣錢,一會兒又聊陳家志的豇豆有多好,架子上都掛滿了。
易定干原本聊得挺嗨的,這會兒就像打了霜的茄子,焉了吧唧,不吭聲了。
陳家志也挺無奈,這些人現在有事沒事就喜歡聊他,琢磨分析他是怎么種菜的,沒完沒了。
于是簡單洗了鞋后,就去洗澡補覺,黑娃兒洪安到時才又迷糊著眼起床。
比他更早起床的是易龍,又和洪安在牛頭不對馬嘴的聊著。
洪安看到陳家志出來,有點松了點勁的感覺。
“陳老板,我看你菜心很漂亮,又短又粗又嫩。”洪安指著塑料筐里的菜心,說:“能不能勻一點給我!”
陳家志搖頭道:“不多了,我也就只能再堅持3天,芥菜明天也沒了。”
洪安:“那我每天豈不是就剩兩百斤芥蘭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習慣了一千斤菜的暴利,再恢復到兩百斤菜,就有點索然無味了。
“一開始不就是兩百多斤菜心嗎?”陳家志瞇著眼問道:“話說,洪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洪安很想說你別裝了,中叔早就知道了你猜到了,但還不能明牌,明牌可能這點菜也沒了。
有總比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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