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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號檔口開業七八天了,每天凌晨兩點過,仿佛成了它的表演時間,檔口里外總能聚集一批又一批人。
很多時候人們總感覺批發市場非常神秘,甚至帶有某種偏見,認為這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臟亂差黑 在90年代某些地區確實可以這么形容。
但也并不是完全沒有秩序,很多時候它還是一個做買賣的地方。
如果一個市場太亂,老是強買強賣,根本不可能長久。
采購也更喜歡去穩定有序的地方買菜。
就比如56號。
交易一天比一天便捷。
幾個每天來在前面的老客戶更是感觸極深,以前好歹能趁著裝菜的功夫多聊幾句。
現在好像就是一哆嗦,好了,你可以給錢走人了,真就快槍手唄。
把幾個固定拿菜多的大客戶送走了,又到了分裝裝袋環節。
“小龍,兩個5斤芥藍,一個5斤芥菜,一個10斤菜心,是這位黑衣服老板的”
“要得,交給我了。”
“小孩,行不行啊?”
“得行,保管你滿意。”
易龍表現得很積極,口音有點重,但不妨礙他敢于和人交流,陳家志便常把一些小單交給他。
正忙活著呢,來了三個穿藍色制服的人。
“檔口老板是誰?”
等著買菜的人群讓開了一條道,路過的人也放慢了腳步似是等著看戲。
易定干幾人有些忐忑的看著陳家志淡然的拿著煙走了出去。
“是我。”
“我們接到有人舉報,56號檔口惡意抬高價格,過來看看。”
來人也還算和氣,沒有咄咄逼人,陳家志猜測估計是哪個零售菜販子舉報的。
“沒有啊,我今天價格還降了,而且我是自己種的菜,都沒有批零價差這回事,你也可以問問他們。”
不過,一時沒人開口。
就在這時,市場管理方的汪主任也笑著走了進來,溝通了幾句,兩名穿制服的人又了解下情況,斥了幾句價格太高,要控制下來,便也離開了。
汪主任又回頭說道:“陳老板,沒事了,不過你這價格再斟酌一二,他們這兩天都會在市場巡查。”
“好,麻煩了,汪主任,來,抽煙。”陳家志笑了笑,給其把煙點上。
“小事,小事,本來也屬于正常經營嘛。”汪主任笑了笑:“我先走了,還得去繼續跟著他們,哎,這政策也是”
陳家志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而是繼續賣菜。
等把所有等著的客戶送走,也還剩下一些菜,這一波限制批零價差,對他還是有影響。
零售菜販不怎么敢拿他的菜了,太貴,官方又限制批零差價。
一旦砸手上就是血虧。
所以陳家志才想借政策契機提純客戶,現在看來確實提純了,零售攤販減少了大半。
“家志”
閑了一會兒后,易定干開口喊道:“明天我們三個就不進來了,就在外面賣菜,等你賣完了我們再進來。”
陳家志正坐在車廂上看賬目,不假思索的說道:“咋了,就你們這點菜還怕影響到我呀。”
一抬頭,就注意到三人表情不是那么自然。
陳家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說到菜少時,李明坤和郭滿倉隱約有些不滿。
這讓他再次意識到,以后不能肆無忌憚開玩笑了。
“有這個原因,親兄弟還明算賬,是這個道理吧?”
易定干也敞開了說。
他們在56號檔口搭把手,再順便賣點自己的菜,談不上誰虧誰賺,還能學到不少經驗。
但終歸也會很別扭,來買菜的人幾乎把他們當成跟班,這種感覺很不好。
其實他們也是自立門戶的菜農。
現在陳家志賣菜順了下來,不用他們幫忙也能行,他們菜也不不多了,合在一起賣也多賣不了多少錢,便又想出去了。
陳家志沉吟道:“看你們吧,反正56號你們隨時可以來。”
“有需要幫忙的也隨時喊我們。”
“會的。”
陳家志感覺易定干、李明坤、郭滿倉一個個單干的心思都很強烈。
頗有一種你可以,為什么我們就不能行的感覺?
畢竟陳家志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展起來的。
陳家志也不強求收編三人了,如果非要撞個頭碰血流才能幡然醒悟,他也不能強行把人攔著。
聊了兩句后,又來了一位客人,騎著人力三輪,有些胖,穿著短袖短褲,還一個勁的擦汗。
“老板,菜心怎么賣?”
“三塊一斤。”
“聽說你這里有規格統一的精品菜心吶,怎么沒看到有?”
“賣完了,需要的可以預訂明天的,90元一件,還要交20元的菜筐押金。”
來人有些驚訝的問道:“90元一件?還挺稀奇,一件凈重30斤嗎?”
“對,凈重30斤,保質保量。”陳家志笑著回道:“另外還有芥菜芥蘭,也是3塊一斤。”
檔口上芥菜芥蘭賣完了,男子一開始沒看到,現在一聽有芥蘭芥菜,也眼前一亮。
“好,我要預定。”來人沉吟了下,說道:“明天兩件菜心,芥蘭芥菜各一件。”
陳家志點頭說道:“歐克,你貴姓?”
“我姓劉。”
陳家志在筆記本上記下劉胖子,又說:“盡量早點來,太晚了我會賣給其他人。”
劉胖子拍了拍肚子,一顫一顫的,先是應下了,又要了今天的貨:50斤菜心。
又收入150元。
付錢很爽快,陳家志感覺這是個比較有潛力的客戶,可以說是意外驚喜。
這就是提純客戶的好處。
像一般來市場早的,大多數是干零售那批人。
而酒樓酒店、機關單位的采購有些喜歡睡懶覺,往往來得更晚一些。
最近那么好的行情,卻沒發掘出高質客戶,就是因為陳家志菜賣得太快了。
很多人才來或者還沒來,他就賣完了。
所以,菜賣得慢也有好處。
接下來,又陸續來了些散客,剩下的菜也很快賣光了。
幾人也沒心思聊天,陳家志便麻溜的把錢給易定干、李明坤和郭滿倉結清。
易龍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有點不對勁,默默的幫著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直到易定干三人先騎著車走了,陳家志點火時,易龍才小聲說道:
“舅舅,我站你這邊。”
“什么站我這邊,我們又沒什么,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陳家志笑了笑,又說:“被你爸爸知道了,恐怕得獎勵你一頓竹條炒肉。”
“不怕,還有我媽呢。”
易龍說道:“我媽說了,我爸就是眼高手低,看到你一天賣那么多錢,眼紅了,就想自己也和你一樣賺大錢,但自己又懶又沒本事”
“哈哈哈,可別當著你爸這樣說,那樣你媽也保不住你。”
“那我來投靠舅舅你。”
“包吃包住啊?”
“倒也可以。”
“哈哈哈,我可不敢,你還是先把自行車買了再說。”
“對了,舅舅,今天給我多少錢,八塊行不?”
“嚯喲,你還自己給自己開上工資了呢,可以,就給你八塊。”
易龍咧嘴笑了笑,在老家,一個成年人一天的工資也不一定有5塊,而他一晚上可以賺8塊,離自行車又更進了一步。
陳家志也感覺到了易龍的不一樣,可能他現如今對青年和中年易龍印象比較深。
所以有時會有偏見,自動給易龍打上了懶散、花心、不靠譜等等標簽。
其實少年易龍也有很多可取之處。
至少懶散這點不存在。
在農村那種環境出來的留守兒童也很難有特別懶的。
相反,易龍對賺錢特別看重,前世那種懶散完全是被二姐和易定干養出來的。
一路無話。
回到菜場時,天色也灰蒙蒙亮了,后門灶房處也升起了炊煙。
時間比昨天晚了許多。
陳家志進屋后,李秀不在家,便難得的自己整理錢,先數一遍,再整理。
加上黑娃兒的菜,今早剛好采收了2335斤。
市場上統一售價3元,一共1335元。
黑娃兒1000斤菜,菜心3.5元/斤,芥蘭芥菜3.6元/,一共3550元。
今早一共收入了7555元。
破紀錄破得理所應當,乃至沒有特別的興奮。
但欣喜還是有的,也沒人嫌錢多,菜農的財富就是這么一天天的積累起來的。
白天又是一天忙碌。
陳家志也沒去存錢,昨晚又人前顯圣了一番,李秀終于安靜的在家里呆了大半天。
易龍也是在家里呼呼大睡。
日子又這么過了兩天 由于限制批零價差的影響,陳家志在市場上的菜價也出現了滑落。
普通菜心和芥蘭芥菜相繼降價。
但精品菜心穩住了3元,每天能穩定出11件貨,也就是990元。
所以總收入只是略微下滑。
已經連著三天日收入在7000元以上。
陳家志也有意繼續擴大精品菜心規模,減少乃至放棄普通菜心。
以后統一標準:只銷售凈重30斤一件的菜心、芥蘭、芥菜。
全按件數拿貨。
不分裝、不零售。
只是要做的準備還有很多。
七月十六日早上,臺風后第五個晴天。
駕校的場地上同樣燥熱。
第三天來學車的陳家志已能熟練駕駛著解放CA141卡車跑來跑去,驚呆了他的教練,直接讓他作好考試的心里準備。
練完車后,陳家志又匆匆回了菜場。
從李秀手里接過錢后,時隔三天又去銀行存入了2萬元,存款來到6.6萬元。
隨后又拿著剩下的兩千塊錢,去塑料制品廠拉回了定制的100個塑料菜筐。
等再次回到菜場時,已經是一點過后。
明明累得要死,卻還要面對李秀一張幽怨的臉。
“家志,早上你去存錢時,有一個很好看的女人來找你”
“她說她叫什么沒?”
“徐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