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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靠近市場,車就多了起來。
等到了市場門口后,坐在陳家志一側的易龍就看到一群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不要擠,不要擠,先到檔口。”
“讓一讓!”
只聽舅舅一句一句的大喊著,三輪車這才進入了市場。
貨車、三輪車、面包車、自行車、板車和人流交織在一起,還有賣各種吃的 但他們這輛車旁的人仿佛更多,太熱鬧了。
原來深夜也有這么熱鬧的地方,原來賣菜是這樣的。
易龍心里倒沒有膽怯,只是確實不熟,人又多,下了車后他便站在一旁看著,看大人們是如何賣菜的。
他爸爸和李明坤、郭滿倉兩個叔叔也都跟了進來,但都在聽舅舅指揮。
四個人很快就忙了起來。
舅舅負責算賬收錢,爸爸和兩個叔叔則稱重、裝菜,偶爾還得把菜給人裝車上,看著好像也不難吶,他怎么可能是來添堵的,便偶爾也開始搭把手。
也沒人教他,偶爾還會訓斥他兩句。
無人在意易龍的想法。
忙起來時,陳家志也會變得很沒耐心,因為稍有差錯,就很影響效率。
連著送走了老吳和陳澤,和尚又站到了他面前。
徐和問道:“你還有芥蘭啊?”
“對,明天有芥蘭苗,長度1518公分,需要多少?”
“再加30斤芥蘭吧。”
付了今天的395元后,徐和才有些驚訝的走了。
不僅菜多了,菜的種類也在增加,交了押金后,還能連塑料筐一起帶走,怎么感覺買菜更方便了些呢。
有同樣想法的不止他。
一輛面包車行駛在空曠的大街上,開車的陳澤也在回想,似乎又更順暢了一些,買菜更快了。
他每天專程跑一趟,自然也想一次性多買兩種菜。
而現在陳菜農開始兌現承諾了,芥菜、芥蘭都開始上市。
現在他去56號檔口,稱重都省了,直接固定幾筐菜給他,簡單省事,質量有保障,更不會少稱。
雖然價格不便宜,但出菜穩定,種類逐漸豐富,買菜程序也在一點一點簡化,買菜體驗很舒適。
這讓他很自得,干采購也不難嘛!
陳老板真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忙起來不知時間流逝,很快就出了汗,陳家志不斷寫著和計算每一個單子。
徐和、陳澤認為他簡化了程序,其實他覺得還不夠。
比如塑料筐標準大小不一,何況還有竹筐,如果能做到菜筐統一、重量統一,才算是省事。
更何況后面還有蔬菜分級…
不過當下目標是做到重量統一,也差不多該去定制專屬塑料筐了。
“陳老板,市里要限價了,你這菜價也該降了!”
“對對對,價格太高了,我們生意也不好做!”
“暫時不降價哈,嫌貴了你們可以換地方。”
“噓”
“就沒見過你這樣賣菜的。”
“賣這么貴,誰敢長期照顧你生意啊!”
“你也沒天天來啊!”
賣到后面,接連有做零售的客戶反饋市場管理局要限制批零差價。
陳家志也想起昨天中午似乎隱約聽到了相關新聞,但他仍然不為所動。
限制批零價格關他什么事。
他又不做零售。
何況客戶里做零售的占比還不到一半,他也正愁每天早上圍過來的人太多了,正好提純客戶。
在批發市場上,一般做零售的最喜歡搶菜,為此吵架干仗的例子很是不少。
說起來,市里限制菜價也是這零售商引起的。
陳家志普通菜心批發價是3.2元/斤,市場里也有3元/斤的零星貨源。
但零售價達到4元/斤,30的差價,呃……好像也不算太高。
然而,這種事能怪誰呢?
總不能怪菜農吧。
隨著菜賣到最后,陳家志也意識到菜價想穩住很難了。
不過他是菜農,不是二道販子,沒有批零價差,政府的限制有漏洞可鉆。
也許能多挺一挺。
至少今天還是昨天的價格,一車菜很順利的快速清空。
“小龍,找你舅舅拿錢,去買幾瓶冰凍飲料回來。”
才坐下休息,易定干便指揮上了易龍,陳家志也不多言,笑著從包里拿出一張10元的鈔票。
易龍愣了愣:“要不了這么多吧,舅舅。”
“多的算你的工資,你晚上也幫著干了活,還不錯。”
“要得。”
“在我們進來的那個門口就有小賣部,還記得路不?”
“我找得到。”
易龍笑了一聲,便邁著歡快的步伐跑了出去,這個年紀,正是想掙錢的時候。
他兩兒子這么大時,也是天天嚷嚷著要幫他干活掙工資,仿佛用自己勞動掙錢是很有成就的一件事。
就看能堅持多久了。
陳家志摸出煙,給三人都發了一支。
“易龍這小伙還行,膽子大,易哥,以后就讓他跟著我來市場吧,也能搭把手。”
“那薛軍呢?”
“多一個人也不影響。”
想著易龍剛才那歡快的笑容,易定干猶豫兩秒,還是點了點頭。
市場里依然很熱鬧,對面55號檔口番茄和圓椒沒了,但又來了一車紫茄,生意也很不錯。
現在這時候,有菜就是了不起。
吞云吐霧了一陣,陳家志才問道:“老李老郭,你們地里的菜還多嗎?”
“唉,不多了。”
“我估計還有兩天就沒菜了。”
“怎么打算的?”
兩人繼續抽煙,沒有說話。
陳家志又說:“種三四畝地兩口子辛苦干一年能存下來多少錢,一萬有嗎?”
兩人搖頭。
“五千塊呢?”
繼續搖頭。
“三千呢?應該差不多了吧。”
兩人這才勉強點了點頭,很勉強,兩人都只有三四畝地,要按年初的情況,一年肯定掙不到三千,還比不上在公司當菜工掙七塊八一天的工資。
但這兩三個月情況好多了,靠著一點小拱棚出了點空心菜和菜心,也攢下了錢,現在雖然要推倒重來,但比很多人都好得多。
然而,陳家志又指了指自己,比了一根手指,表情平靜。
“我,一天,能賣多少錢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兩人悶聲抽煙,有點納悶,這是想顯擺了?
在陳家志另一旁的易定干說道:“還是要說一說,你不說也不知道你今天賣了多少錢。”
陳家志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又破功了。
李明坤和郭滿倉兩人也真當他是想顯擺。
“對,家志,今天賣了多少?菜那么多,得有六七千了吧?”
三人又都看著他,對他的收入比對自己的還感興趣。
陳家志無奈的嘆了口氣,又說:“永鋒和黃娟兩口子,上個月也從我這里領走了一千多的工資。”
“敖家兩兄弟家里也是。”
“這個月我做得也還不錯,會再給他們多發點錢,如果按這個勢頭,一年下來,他們的收入會比你們高出不少。”
三人這才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即又繼續悶頭抽煙,沒接話,陳家志也沒繼續把話說透,他也想掌握主動權。
三人的想法他也能猜到,現在他地不多,三人就算來幫他也是從工人干起。
易定干在之前的公司當小主管時,也管了幾十畝地呢。
而現在來幫他,一人只有幾畝地,也得從早到晚的干活,那和自己單干有區別嗎?
自己種菜還更自由,不受管束,賣的錢也都是自己的,抓住一次行情,也許就翻身了。
現在日子也能過,所以三人不急,也可能暫時接受不了身份的轉變。
陳家志有點無可奈何。
其實他也不用急。
一是地少,二是他現在有敖德海、戚永鋒、敖德良,三人的表現也不差。
尤其是敖德海,很有靈性。
但他太了解散戶了,如果讓李明坤和郭滿倉兩人摸索下去,說不清哪天就開竅了。
那樣即使將來他能給出比單干更高的收入,三人也可能繼續當散戶。
無他,散戶一生愛自由。
他上輩子就是散戶,干得越久,就越不想被人管,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所以他才趁這次臺風受災,接連試探李明坤和郭滿倉。
看樣子,兩人又選擇了繼續挺下去。
是看他這段時間收入高,所以也想再搏一搏嗎?
應該是吧,兩人包括易定干也都還有本錢。
又抽了一分鐘悶煙,易龍拿著汽水回來了,一人發了一瓶,玻璃瓶的亞洲沙示。
“小龍,你怎么買這個汽水啊?”
“老板說這個解暑,然后我就買了,怎么了,舅舅,老板騙我了嗎?”易龍一臉純真的問。
“你喝了就知道了。”
“味道有點特別。”
“一股風油精味。”
幾人都笑了笑,一人一句,易龍聽了后有點忐忑,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后,吐出兩個字。
“難喝!”
“哈哈哈……”
“這是什么飲料啊!”
“其實就是中草藥。”
雖說味道有點不習慣,但都還是小口小口的喝著,歇了一會兒,結清了三人的菜錢后,身上的汗水都干透了,也沒去買菜,直接打道回府。
期間即使算賬時,也沒人再問他收入。
易龍也只是安靜的聽著,時不時皺眉喝一口汽水。
弄得陳家志還有點怪怪的,怎么沒人問,他反倒還想主動對外說了呢。
但也壓下了這份沖動,只在心里默默盤算。
黑娃兒900斤菜3150元;
進市場銷售了1135斤菜,比昨天多128斤菜,賣了3688元。
合計6838元。
又創了新高,大幅刷新了紀錄,但他估計后面幾天這將是常態。
官方要限制批零價差,對市場價格肯定會有影響,陳家志自然要盡可能多收菜。
黑娃兒要去地里拿菜,對國內批發市場情況更加睜眼瞎,也許還有提價空間。
兩者都只會讓收入一天比一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