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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一盞盞關閉，夜幕下的東鄉菜場有些安靜。
仔細聽，除了蟬鳴鳥叫聲，在屋檐下還有兩只狗時不時的嗚咽，仿佛在抱怨為什么會突然被主人趕出了家門。
屋里，陳家志的想法最終還是沒有得逞。
不過也算達到了目的，李秀沒那么敏感和自卑了。
他現在有玩養成游戲的感覺。
李秀和前世走向了一條不同的道路，往更溫柔、更體貼的方向發展，對他來說，不僅要保護她的手，還要保護她的臉。
別說，還挺有新鮮感。
至于去讀書，去考學，的確不在他的規劃里了。
他記憶很好，兒子讀高中時，很多函數和幾何題，他都還會做，并沒忘得一干二凈。
現在也還有殘存的記憶。
但終究過了很久了，對讀書也早就沒了執念，也許以后功成名就了，會去學點東西。
但絕不是現在。
即使讀了書，又去做什么呢？
他最擅長的還是種菜賣菜。
即使有重生優勢，去其他領域混，也不一定比得過那些時代嬌子。
所以，安心種菜賣菜，一步步做大做強就好。
一夜無話，
凌晨醒來時，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易定干感覺陳家志更輕快了，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
嘴里還時不時哼兩句聽不懂的粵語歌。
易定干：“家志，怎么菜少了，感覺你還更高興了呢。”
陳家志：“嗯哼，沒了那些歪瓜裂棗礙眼，可不得高興點嗎。”
他今天絲瓜和苦瓜也沒了，只有菜心。
易定干有些狐疑，出發時都還在問東問西，但陳家志一腳油門，就讓他只能跟在后面吃尾氣。
今天的批發市場還是那么冷清。
陳家志到了后，順路去6號檔口問了問價，幾天時間，南瓜和冬瓜價格也都翻了倍。
菜心自然也很穩。
除了分裝依然麻煩之外，一晚上都波瀾不驚，穩定的高價出貨，買方沒有任何議價權。
要么接受高價，要么只能不買。
大概960斤菜心。
收了最后來結賬的和尚280元錢后，今晚的收入又達到了3150元。
陳家志將錢包拉鏈拉好，才看向還在原地的和尚：“徐老板，對最近的菜還滿意嗎？”
“菜很好，各方面都沒有問題，酒店的食客也很滿意。”
“那就好。”
徐和頓了頓，又說：“不過，可能沒法和你達成長期供貨協議，酒店有自己的供應基地。”
“哦，也沒事，以后有機會再合作嘛。”
“嗯，最近還會拿幾天菜。”
“像你這種優質生意，我隨時歡迎。”
“嗯，價格該怎么來就怎么來。”
徐和略帶愧疚的走了，弄得陳家志還有點不適應，像這種高端酒店，從來都是高高在上。
更常見的做法是徐和直接不打招呼就不來拿菜了，而不是像現在提前幾天來通氣。
萬一陳家志明天就不賣他菜了呢？
現在菜可不好買。
這能說明什么？
說明和尚也是新入行的，又剛好碰上菜難買，才會有這種有些稚嫩的‘愧疚’。
這年代，新入行的人太多了。
就像那些蔬菜批發檔口，他看一眼，就知道很多人才剛入門，或者是還沒入門。
在當下，大多數批發商只知道賺差價。
靠著產地與市場的信息差，在這個草莽年代，也賺取了暴利。
從采購、包裝到運輸、銷售，絕大多數都還很稚嫩。
等以后批發市場遍地開花，批發商數量眾多，信息逐漸透明，很多還抱著老舊習慣的檔口又一步步面臨淘汰。
他收拾好了東西，開著空蕩蕩的三輪車在略顯冷清的批發市場又轉了一圈。
目光在一個個檔口掃過。
同樣和他一起的易定干四人以為他在看檔口，現在都知道他要租攤位了，提前考察一下很正常。
但陳家志看的不是位置。
而是檔口的經營方式，簡單評價一下就是五花八門，華而不實。
但有著時代紅利，再怎么粗放的經營，也讓他們賺足了錢。
陳家志也能趕上時代的順風車。
徐和的那點愧疚在他看來不值一提，他不缺云杉酒店的單子。
反而認為，徐和還有求到他頭上的時候，就像卷毛菜頭認慫一樣。
馬上就快到7月，他記憶里的臺風洪澇也不遠矣。
強風損傷、暴雨沖擊、洪水淹沒以及病蟲害加劇 還有7月本身的高溫高濕。
徐和是5月末暴雨后重新來找他買菜的，說明云杉酒店的供應基地沒扛過那場暴雨，最近躲過了6.18的北江潰堤，那么7月呢？
還有8月呢？
意外因素很多。
所以才能體現穩定的難能可貴。
就像這琳瑯滿目的檔口，今天賣甘肅土豆，明天賣山東大蔥，后天賣云南菜心 有多少人能記住你？
不過過眼云煙罷了。
只要陳家志一直穩定有菜心，有葉菜，再高貴的客戶都總有求到他頭上的時候。
生意本身就是這樣，沒有永遠的伙伴，但多磨擦幾次，別人才不會隨意的反復橫跳。
帶著幾人在市場轉了一圈后，易定干騎車上前和他并列而行。
“家志，什么時候租檔口啊？”
陳家志：“還沒消息啊，這是老市場，現在轉租的人少，再等一等吧，實在不行后面去其它新開的市場看看。”
易定干：“新開的市場沒人氣啊。”
陳家志笑了笑：“只要你實力足夠，客戶會跟著你換市場的，你覺得我有沒有這個實力？”
易定干咯噔一聲，不好，又被他裝到了。
戚永鋒跟著說：“別的人不敢打包票，開面包車的陳澤應該會來。”
今早陳澤又是第一個來拿菜的，雷打不動100斤，350元，拿菜過程不到5分鐘。
每天都不辭辛苦的跑來，就為了拿他這100斤菜。
眾人一回味，感覺陳家志挑個合適的時機和客戶說，不少人都可能會跟著他換市場。
這不僅是排面，還真得是實力，排面是實力帶來的。
在幾人面前簡單裝了個逼，一行人才又往回走。
還沒到家，漆黑如墨的夜里再次下起了雨，還真是想來就來，想停就停。
到家時也還早，地里早就被雨水浸濕了，又是適合補覺的一天。
一覺睡到快八點時，陳家志才舒服的起床。
雨停了，但蔬菜葉子上都還泛著水珠。
郭滿倉正坐在門口抽煙發呆。
“早啊，老郭，干啥呢？”
“愁啊。”
郭滿倉有些郁悶的道：“種子播不下去，肥也沒得施，當初就該再多買點肥料。”
陳家志：“肥料現在去買也不遲，貴雖然貴點，但該買還得買，播種就沒撤了，但也不一定是壞事，后面的菜不好種。”
郭滿倉：“有個小拱棚空出來了，但拖了一晚上，這種子就沒播下去”
此前陳家志和他們說過，有小拱棚和遮陽網，七八月還是有把握出菜的。
但種子播不下去……
“只能再等等了，晚兩天吧。”
陳家志前兩天播的種子多，暫時不愁，但沒有空地了。
如果繼續下雨，也續不上播種。
但他也有應對辦法：不能播種，但可以移栽。
他菜心幼苗多，等菜心間苗時，可以移栽一兩批。
有人可能認為溫度太高了，栽不活。
但他前世曾在日最高溫35℃以上的天氣里多次移栽，雖然成活率偏低，但比沒有菜強 沒有大棚，又想穩定有菜，只能各種方法都用上。
剛好早上他要招工，后面移栽任務也重，這次干脆多招兩個人。
此前他還想著等著人主動來投，結果這些人光議論，但就沒一個來問的 到了二姐屋里，易哥也才剛起床，二姐和李秀也才剛做好早飯。
早飯還是肉包子 可能也是最近下雨，稍微閑了一些。
易定干看見包子后，抱怨道：“怎么又是包子啊！”
沒等二姐發火，陳家志就接上了話：“我就樂意吃包子，二姐做的包子怎么都吃不夠。”
“喜歡吃你就多吃兩個，不僅是我做的，這兩天李秀也差不多會了，以后想吃李秀也可以給你做。”
“行啊，二姐，你這都當上師傅了，嗯，李秀手巧，會把你的手藝發揚光大的。”
“哈哈，最近挺會夸人了哈”
陳家芳立馬笑了起來，隨即又瞪了瞪易定干。
易定干眼睛盯著陳家志，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陳家志當做沒看到。
“對了，易哥，我打算再招四個臨時工人，最好都是女工，主要負責間苗和移栽，老鄉里面，有人想出來不？”
他天天在地里忙活，除了李明坤、郭滿倉幾個外的老鄉情況都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菜價好，很多人都還留有幻想。
果然，易定干搖了搖頭：“老鄉里就不要想了，只能去外面請人，你想要，我等會兒去幫你問問，你三姐和薛軍要過來，也可以讓他們在老家問問有沒有想出來的。”
陳家志：“老家的人等后面回去再說吧，現在也不需要那么多長工，長工也盡量要熟手，我也讓敖德海他們再找找。”
“看你吧。”
不是陳家志嫌棄家鄉人，是他們村除了不出知識分子，什么成份的人都有。
還是他自己去挑更好。
吃了飯，陳家志又穿著雨鞋去巡田，兩只狗又搖頭晃腦的跟上了，看得陳家志一樂。
看門狗變巡田狗了。
索性一路上也對著兩只狗進行知識輸出，就圖一樂。
“這是別家亂扔的農藥包裝袋，有毒，不能用狗嘴去碰，被毒死了，狗肉都沒得吃”
“黑狗仔，白狗仔，看到這塊地沒，誒，記住了，這是自家的。”
兩只狗崽子停住腳步，真打量了下留種的絲瓜藤蔓，還嗅了嗅鼻子。
陳家志更樂了。
這狗深得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