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菜農,還看呢?”
過了一會兒,洪中已經裝好了肥料,準備開車去送貨,見陳家志看得認真,便喊了一句。
陳家志放下書:“洪老板,這書等你看完能不能借我看兩天,我看完就還你。”
洪中愣了片刻,道:“沒事,你感興趣現在就可以拿走,我也就是無聊看看。”
陳家志立馬又把書拿上:“我就不客氣了哈。”
“你什么時候和我客氣過。”
等肥料到菜場后,陳家志和洪中卸貨時聊了幾句,才知道洪中也把倉庫裝滿了。
頓時一顆心放了下來,有這個人情在,承諾給他的貨應該會原價給他。
卸貨完后,陳家志也出門整地去。
地里的菜不多了。
剩下的空心菜也都略微有點老,只能慢慢去賣,不過有絲瓜、苦瓜、豇豆和菜豆,每天基本的收入還是有保障。
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整地播種,以及防洪防澇。
暴雨過后,濕度太大,短時間很難下種,所以要搶在暴雨前盡可能播種。
如今整地都是全人工,效率不高。
何況陳家志還要求高畦栽培,同時要清理水溝,確保明溝暗渠都是通暢的。
而且每播完種澆完水,都會在第一時間把小拱棚搭上,遮陽網蓋上。
并逐一檢查尼龍繩是否固定牢。
前幾天播種的已經出苗,也要及時掀開。
生長期的空心菜抓緊追肥。
一樣接著一樣。
日子就這樣過了兩三天,每天賣一兩百塊,其實算不錯的收入,但陳家志感覺有些索然無味。
5月24日傍晚。
明明沒有太陽,卻異常悶熱。
“老敖,再檢查下,都弄緊點,這天氣不對勁,很可能要下暴雨。”
“嗯,太熱了,很可能要下雨。”
晚上收完菜后,陳家志和敖德海逐一檢查著絲瓜架,確保竹竿插穩,繩子拴緊。
隨后又把為了方便澆水而特意堵住的水溝缺口打開,排干存水,并確保各個連接點和出水口都是暢通的。
陳家志記不住前世具體什么時候下的雨。
有可能是今天晚上。
有可能是明天白天。
明早還要去賣菜,陳家志只能提前做好準備。
檢查完支架后,陳家志又喊道:“老敖,蓋遮陽網。”
“這會兒蓋?”
“蓋!晚上如果下暴雨,菜就全完了!”
精心準備的空心菜馬上就能收了,一場暴雨下來枝葉和莖桿絕對要被打傷,到時只能立即采收,等不到后面的高價。
還有才播種的種子和幼苗,暴雨一下,土壤直接被打板結,基本也毀了。
遮陽網一般是白天蓋,但陳家志篤定暴雨不遠了,帶著敖德海摸黑把所有遮陽網都蓋上,并再三拉緊尼龍繩。
準備了那么久,在最后一刻陳家志不敢有絲毫放松。
兩人一直忙到10點過才回家。
“秀才,怎么那么晚才回來?”
一到家門口,郭滿倉就向他喊道,還遞過來一支煙。
陳家志接過煙抽上:“在蓋遮陽網,天氣太悶熱了,而且云層增厚,我感覺要下雨,老郭,你們水溝缺口全打開了沒?”
“我打開了。”
“挨著你下方的兩塊地呢?”
“沒注意。”
“去檢查下吧,如果真下大暴雨,下面堵住了,你在上方的也跑不掉,最好把薄膜也都蓋上。”
郭滿倉沒有猶豫,立馬又去了地里。
李明坤幾人在洗澡,洗完澡出來后,陳家志同樣的話又重復了幾次,也沒避著菜場里的其他老鄉。
大多沒有多說,直接去地里檢查,暴雨一般都會有一些征兆。
悶熱不一定會下暴雨。
但在花城這地方,雨水本來就多,一般也沒有菜農敢大意,不過菜場里也不乏心存僥幸之人。
隱約還怪陳家志小題大做。
“家志,先去洗澡吧。”
李秀已經洗完了澡和頭發,換上了短袖和過膝蓋短褲,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和小腿,和脖子、手、臉形成了較為鮮明的對比。
陳家志接過桶,說:“接下來兩個月你就留在家里吧,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啥的,地里的活你就不要去了,太熱也太累了。”
“沒事呀,我覺得還好。”李秀有些不以為意:“而且,就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還有敖德海和趙玉。”
“畢竟是外人。”
“你要相信我,就算我一個人也搞得定,這段時間你也都看到了。”
“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
兩人在門口拉扯,易定干突然從屋里走了出來:“李秀,這回怎么不聽家志的了?再有兩三個月就該生了吧,按我說,你就該在家里歇著。”
“不行,才承包了四畝地,正是最忙的時候,不可能不出去。”
李秀咬咬牙,說:“這樣,我不做其它重活,就把每天摘絲瓜、豇豆的活交給我。”
“行,一言為定,我先去洗澡了。”
陳家志提著桶去了洗澡間,心想,等暴雨下了過后,就去把豆瓜苗給拔了吧?
凌晨。
起床后,陳家志感覺到愈發悶熱,心里有點煩躁。
“易哥,我再去地里看下。”
易定干訝然:“不都弄好了嗎?還去看什么?”
陳家志已經走進了黑夜里:“再去檢查一下,以防萬一。”
其他人也都沒有走。
郭滿倉想了想,說:“我也去看一下。”
他這一走,李明坤心里頓時有些發毛:“等我,我也去。”
易定干看了看戚永鋒,沒有意外,也往地里走。
“神經病啊!”
他也跟上去了。
這一去,就是大半個小時,回來后,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直到出了菜場,才出聲聊了起來。
“我水溝被人堵了。”
“我也是。”
“一樣。”
“如果只是一個人還說的過去,全都被堵了,就肯定是有人故意的了,哪個王八蛋,損人不利己啊,要淹肯定是全都得被淹啊!”
“家志,你的呢?”
“我水溝沒被堵。”
幾人盡皆訝然,但又聽陳家志說:“但6號地挨著的主水溝被攔了個水壩,主溝里的水在往地里流。”1
這還不如被堵呢...
“……”
過了半響,易定干才嘆道:“果然還是家志你更招仇恨,我們只是酸你,外面人巴不得你死。”
陳家志在心里推測會是誰干的,很快到了洛溪大橋,只能專心爬坡。
因為去地里耽擱了一陣,要到市場時已是兩點過。
黑夜里一道閃電猝然而逝,少頃后驚雷炸響,傾盆大雨陡然而至。
一眾菜農都看向陳家志。
“志哥,你真神了!”
雨滴有數顆黃豆大小,砸在房屋上啪啪作響。
陳家志看著劫后余生的眾人:“我在想,今晚這菜該怎么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