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蘇陌一臉震驚,瞪大眼睛看著南宮射月:“什么?”
“陛下讓大人來看著我,不準我離開孤峰山?”
南宮射月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不錯!”
“陛下叫妾身給郎君送來九靈歸一湯,同時需看著郎君泡藥,不許離開郎君半步,以防萬一。”
“另外。”
南宮射月深深看了蘇陌一眼:“陛下還說,今明兩天,命郎君需留在封邑之中,不可踏足神京半步!”
說著,她表情突然古怪起來,幽怨看著蘇陌:“若郎君離開孤峰山,便唯妾身是問,要斬下……妾身的腦袋!”
蘇陌頓時無語了。
冷琉汐是預判了自己的預判,知道自己會跑回京城,竟專門讓南宮射月來看著自己。
而且,為了防止自己不聽她的話,還用南宮射月的腦袋來拿捏自己!
這是掐住了自己的軟肋啊!
他郁悶的看了看南宮射月:“大人就不能通融一下?”
“卑職怕鬧得太大,張旭祖他們壓不下來。”
南宮射月硬邦邦的回了句:“不成!”
“妾身還想多活幾年!”
蘇陌無言以對。
停了一陣才問:“九靈歸一湯呢?”
南宮射月見蘇陌打消回京的念頭,臉色才好看了很多,哼聲道:“妾身身上帶著,以熱水溶開便可泡浸。”
蘇陌無奈說道:“麻煩大人了。”
現在也只能希望,張旭祖和曹峰足夠勇猛,鎮得住那些商賈。
自己的任務靠別人來完成,蘇陌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打開任務面板,又沒任何提示。
泡藥自然在浴室泡的方便。
關上房門后,也不怕被人打擾了自己吸收藥物淬煉黃泉丹。
當下,蘇陌將南宮射月領到次臥浴室——主臥給某人霸占了,蘇陌敢怒不敢言。
當然,蘇陌不差錢,別墅也建得足夠大,次臥其實沒比主臥小多少,且設施齊備。
調好溫泉水,放滿浴缸。
南宮射月掏出玉瓶,將瓶中藥粉倒入浴缸之中。
瞬間便異香撲鼻,和上回泡浸的湯藥一模一樣。
蘇陌正想脫去袍服借助藥力修煉,卻見南宮射月身體挺直的站浴缸旁,目光炯炯看著自己,絲毫沒離去的跡象。
“大人……你這是?”蘇陌皺眉看著南宮射月。
南宮射月冷冷的回道:“陛下命妾身看著郎君泡藥,怕郎君出現意外。”
蘇陌想了想:“其實大人可到琉璃門外的,有事卑職自會呼喊大人。”
南宮射月皺眉道:“不成!”
她加重語氣:“陛下說的是親眼看著郎君泡藥!”
蘇陌哭笑不得:“那卑職真脫了啊?”
南宮射月點點頭:“嗯!”
蘇陌額頭黑線。
南宮射月突然噗嗤一笑,硬板著的俏臉舒展開來,忍不住輕笑道:“難道蘇侯怕了妾身?”
蘇陌頓時瞪著南宮射月,重重哼了一聲:“大人都不怕,卑職怕什么!”
“大不了給大人看回去,我們就扯平了,以后不許再說卑職占了大人的便宜!”
南宮射月俏臉瞬間含霜,咬牙切齒:“我什么時候說過你占了我……”
“哼!”
“郎君若再敢胡言,休怪妾身不客氣!”
她停了停,又羞怒的補充一句:“若不是陛下命妾身必需……親眼看著你泡藥,妾身才懶得看你呢!”
蘇陌得意的朝南宮射月挑釁看了一眼,不再廢話,直接脫去外袍,然后扭頭看向南宮射月。
南宮大人目不轉睛,神情肅穆的死死盯著自己。
顯然要將圣命貫徹到底!
蘇陌脫去里衣、褲子,繼續挑釁的看著鳳鳴司左千戶!
南宮射月夷然不懼以目光回懟之!
蘇陌眼珠子一轉,抓著四角褲頭,作勢往下一扯!
南宮射月終于破防,俏臉瞬間布滿紅霞,連忙將螓首扭到一側,口中恨恨啐罵一聲。
蘇陌哈哈大笑,邁步進入浴缸。
隨后不再與南宮射月斗氣,凝神靜氣運起黃泉秘法……
回過神來的南宮射月,咬牙切齒的瞪著蘇陌!
但很快,南宮射月就震驚起來。
竟發現藥力極濃,幾乎等同大補天丹,足以讓讓定魂境后期術士,晉升到離神境的九靈歸一湯,藥力以驚人的速度消失!
南宮射月簡直不知說什么好了。
難怪女帝會讓自己盯著蘇陌吸收藥力。
如此靈力極濃的湯藥,換自己這歸竅境后期術士吸收殆盡,怕也得好幾天時間。
蘇陌僅一炷香時間,便吸收過半!
簡直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如此詭異且可怕的修行速度,女帝定怕其中有什么隱患,擔心蘇陌突然走火入魔!
難怪蘇陌僅僅修行半年,便晉升為離神境大術士!
白玉京的修仙秘法,著實太可怕了!
和女帝一樣,南宮射月同樣將這無法解釋的現象,歸根到白玉京的秘法之上!
南宮射月都不敢想,若他自小便開始修行,現在的境界會多恐怖。
金丹境?天嬰境?甚至神游之境?
清河坊。
百姓驚恐。
雖然無數人自小聽著錦衣衛恐怖傳說長大的。
但對尋常百姓來說,這都是傳說而已。
即使錦衣衛最兇殘的時候,也大多是抓捕朝廷命官。
平民百姓被錦衣衛力士什么的欺凌,雖時常可見,但也不真會鬧到家破人亡,民怨載道。
但如今,清河坊的百姓,終于親眼看到錦衣衛的兇殘可怕!
張旭祖親領清河坊百戶所的人馬,黑沉著臉到了一座規模看著極大的布鋪前。
鋪子前本有不少百姓圍觀甚至敲門的。
見錦衣衛殺來,連忙讓得遠遠的,只敢在遠處圍觀!
也有好些膽小的溜之大吉!
張旭祖嘴角抽動兩下,也懶得派人去推門,冷哼一聲:“破門!抄鋪!”
幾個健壯力士,以前乃張旭祖的貼身護衛。
他們毫不猶豫的提刀上前。
其中一獨眼校尉,渾身殺氣騰騰,竟是半步武宗修為,猛然飛起一腳,布鋪大門便轟然倒塌!
里面好幾個掌柜、伙計打扮的人,震驚看著破門而入的錦衣衛。
掌柜驚怒交加叱喝起來:“此乃滎陽鄭家的買賣,爾等豈敢……”
他話沒說完,刀光便是一閃,一顆大好頭顱滾落在地!
剩下的伙計渾身慘淡噤若寒蟬!
外面圍觀的百姓和一些打探消息的家伙,也是目瞪口呆起來。
張旭祖收回直刀,冷冷的朝力士喝道:“里面所有人都給我拿下,押回衛所!”
跟著一揮手。
便見有掌柜和伙計進入鋪中。
這些掌柜伙計,卻都是張家鋪子的人!
眼看伙計全部被拿下捆綁起來。
店鋪里頭終于走出一人,身穿官服,其上有白鷴補子,竟是朝廷五品文官!
他黑沉著臉看著張旭祖,冷喝說道:“好一目無法紀的朝廷鷹犬!”
“爾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殺吾滎陽鄭家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冷然道:“吾滎陽鄭家的買賣,想開門做買賣便做買賣,想閉門歇業便歇業,什么時候輪到爾等錦衣衛說了算!”
“哼,本官定上奏……”
血光噴濺,又一顆腦袋滾落地上!
“廢話真多!”
張旭祖冷笑的看著地上那顆尤瞪大眼睛,露出無比震驚之色的腦袋,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滎陽鄭家又如何?”
“滎陽鄭家,大得過陛下,大得過朝廷律法?”
張旭祖很清楚,既然自己干了這事,別指望那些門閥世家還能和氣的跟自己說話!
那便得罪個透得了!
正如蘇大人所說,只要圣眷在身,這些門閥世家能奈自己何?
斬殺這不知什么的五品文官之后。
張旭祖環視附近驚恐百姓,沉聲說道:“朝廷有命,嚴禁商賈囤積居奇,閉門停業,禍害百姓!”
“敢停業者,敢阻撓本官辦案者,絕不留情,一律斬殺!”
說完,張旭祖扭頭看向旁邊的曹峰:“曹試百戶,接下來是誰?”
曹峰掏出一張名單,冷冷說道:“乃是寶豐糧行!”
“此糧行于清河坊中,有三家鋪子,皆違背朝廷律令,違法停業!”
張旭祖一揮手:“走!到寶豐糧行去!”
外面圍觀之人,瞬間鴉雀無聲起來。
好些膽小的已經偷偷溜走了!
這熱鬧真的不能看!
殺一個掌柜還算正常。
但朝廷的五品文官,也是說殺就殺,那真開不得玩笑的!
他們都已經不知多久沒見過錦衣衛當場斬殺朝廷官員,更別說這文官還自稱是五姓七望中滎陽鄭家的人!
當然,錦衣衛接下來要查抄的寶豐糧行也不簡單。
背后的趙、杜、汪、錢四大世家,也算是大世家來的。
四家之力,雖然比不上五姓七望門閥,但在朝堂上也有兩個四品大員,暗地里更有其他重臣庇護,糧食行會中話語權極重。
小蘭亭船坊之上。
凌煙瑤聽到手下回來稟報的消息,也是目瞪口呆起來。
心中更是后怕不已!
她雖然能猜到,那蘇陌為了收取商稅,賑災天南道,定然會使用無比強硬的手段。
但也萬萬想不到,這手段竟如此的狠辣!
即使把商稅、罰款收上來又如何?
他以后不想在這大武朝混下去了?
他就完全不怕那些門閥世家,乃至商賈背后的朝廷重臣,公侯勛貴的報復?
不怕在朝野上下強大的壓迫下。
大武的女帝,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拋出來當替罪羊,平息朝臣勛貴世家的憤怒?!!
凌煙瑤是真的想不通!
不過,這無關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老老實實的開船營業,也老老實實的到清河坊百戶所去,繳納了足足七千三百兩銀子的商稅及罰款!
否則,清河坊百戶所的錦衣衛,定已經殺小蘭亭樓船來了。
這錢凌煙瑤確實心疼得很。
都快是小蘭亭樓船兩個月的盈利了。
小蘭亭乃樓船之首,收入確實驚人得很,正常繳納的商稅,一個月當在一千八百兩以上!
因為凌煙瑤主動繳納商稅,蘇陌指示張旭祖給了她優惠。
只補交了商稅,及處以三倍罰款而已。
以后便是有商賈繳稅,那最少都是五倍罰款的。
某個大院之內,好不熱鬧。
占地數畝的花園之中,竟在嚴寒中搭起高臺,身著戲服的戲班子在臺上表演。
臺下圍觀者,皆華服覆身,氣度或威嚴或沉穩,一看便知是手握權柄,家財過萬之人。
眾人是一邊看戲一邊說笑。
“今日清河坊罷市,諸位可不能輕易妥協,需叫那姓蘇的人頭落地!”
“就是!”
“此獠竟敢收取商稅,怕不知脖子上只長了一顆腦袋!”
“吾等讓人鼓動那些愚昧百姓,他等見買不到米糧油鹽,定是恐慌,吾倒要看那姓蘇的如何收場!”
“哼!若朝廷不肯停下這荒謬之舉,便給他來一個全京罷市,好叫朝堂上的那些人知道我們商賈不是好欺負的!”
“可惜了!今正逢朝廷休沐,否則再請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一同彈劾姓蘇那廝,便萬無一失了!”
其他商賈皆點頭稱是。
不過馬上就有人笑道:“這倒不急。”
“叫那些大人知曉罷市的厲害,百姓恐慌,屆時彈劾姓蘇的,自是更有力度!”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突然有人皺眉說道:“萬一那姓蘇的要硬來怎辦?”
這話一出,馬上有商賈失笑:“他如何能硬來?”
“是否開門營業,吾等說了算!”
“難不成,他能強迫吾等開門?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全清河坊數百家鋪子歇業,米糧鹽布鐵等,皆是蟻民命脈,一日買不著便要大亂!”
“京中各坊大商,雖無停業,也捂貨惜售,不叫半粒米鹽、半寸布帛流入清河坊!任他有三頭六臂,神通廣大,又能如何?”
眾人得意洋洋,突然有種掌控了天下的感覺。
感覺一旦商賈聯合起來,便是朝廷都要都三抖!
有人冷笑起來:“大家也莫要大意。”
“畢竟姓蘇那廝,陰狠毒辣,不可掉以輕心!”
“還有,那小蘭亭姓凌的娘們,被錦衣衛嚇了一下,竟便不肯停業,著實可恨!”
“待此事了結,需叫她給那姓蘇的陪葬,否則他日其他商賈有樣學樣,吾等必內部生亂!”
“還有那王家也是可恨……”
“咳咳……王家的鋪子便算了……”
“嗯……某聽說那小蘭亭,好像與仙道門派有關聯?這怕不怕……”
有人不屑的道:“仙道門派又如何?”
“仙道門派,不也要吃米食鹽,穿衣打扮?”
“再說,吾等背后,誰沒個依仗?何須怕一個仙道門派!”
正當一眾清河坊大商賈得意洋洋的議論著。
突然有人驚恐闖了進來。
“不好了!”
“清河坊的錦衣衛,闖入了四方鹽鋪,把鹽鋪掌柜給斬了!”
“阻攔錦衣衛的鹽鋪護衛、伙計,共一十七人全部被殺!”
“鹽鋪被錦衣衛的人接手,正半價售賣鹽貨,百姓搶著購置!”
一眾商賈一聽,頓時臉色驟變。
好幾個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驚怒交加的大喝:“他怎么敢?”
叫得最大聲的,滿臉氣急敗壞的,赫然便是董家的大管家!
他是萬萬想不到,清河坊錦衣衛的人,竟如此的狗膽包天!
其他商賈也是目瞪口呆。
那清河坊的百戶,是不是瘋了 董家的董寶,可是錦衣衛兩指揮同知之一,指揮使司中,地位僅在陸謖之下!
清河坊的錦衣衛,竟然敢抄了董家的四方鹽鋪?
盡管說這鹽鋪不是掛在董家的名下,但整個清河坊,誰不知道董家才是鹽鋪的真正主人!
這就好比一個縣令,竟帶著衙役去捉拿上府知府一樣!
正當眾人震驚之時。
又有人驚恐而來。
“大事不好了!鄭家布鋪也被錦衣衛抄了!”
“清河坊百戶,當街把鄭文的腦袋都給砍下來了!掌柜也給殺了,其他人全抓錦衣衛所去了!”
眾人臉色驟變!
四方鹽鋪不在董家名下。
但鄭家布鋪,卻是正兒八經的滎陽鄭家的產業!
那清河坊百戶,不但抄了鄭家的鋪子,還把鄭家那正五品的員外郎給殺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天殺的!
這可是天下最最有名望的五姓七望的滎陽鄭家!
鄭家的人都敢殺?
難道就不敢殺自己?
還不等他們從驚懼中回過神來,報信之人又急聲道:“那百戶正去抄寶豐糧行的鋪子!”
話音落下。
商賈人群之中,一穿著綢緞的肥胖商賈,臉色煞白的拔腿就跑!
眾人定眼一看。
這不是寶豐糧行的大掌柜還能是誰?
其他人面面相覷。
然后,好幾個人默不作聲的步履匆匆的離去,越走越快!
其他商賈臉色也煞白起來。
他們現在才意識到。
刀子,在人家手中拿著啊!
他們有的什么依仗?
但當人家拿出刀子,這錢不就到人家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