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敬?”
女帝略有意外,不過馬上反應過來。
自己讓羽林衛出動,把紅薯大肆轉移到御花園,不知讓宮內的宦官宮娥何等震驚!
寧敬若不來求見自己,反倒出奇。
“宣他來見!”
寧敬聽得女帝傳召,心中略微松了口氣。
只要女帝還愿意見自己,事情就不會太糟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他連忙快步走入紫薇殿。
見女帝這身打扮,竟是以前所不曾見過的,還是羊毛材質,寧敬心中又是一動,連忙跪倒在地:“奴婢寧敬拜見陛下。”
“起來吧。”女帝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寧敬,“你要見朕,所為何事?”
寧敬恭敬的遞上奏折:“回陛下,葉問山遞上奏章,已接下欽天監副監正的告身、牙牌,年后便到欽天監上任。”
女帝點點頭:“朕知道了。”
“可還有事?”
寧敬遲疑了下:“啟稟陛下,奴婢見安公公將好些男子引入宮內。”
“奴婢愚魯,不知發生何事,亦不知如何配合安公公行事,因此求見陛下,請陛下明示。”
女帝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寧敬心中頓時又一個嘎噔。
果然,女帝目光冷厲:“此事朕已吩咐安伴伴全權負責,你莫需理會。”
“若安伴伴有任何要求,內廷二十四衙門,四司八局十二監,需全力配合,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諉,亦不許探聽情況!”
“違者!一律杖殺!”
寧敬倒吸一口冷氣……
違者一律杖殺,當然也包括自己這司禮監掌印太監在內!
看來那奇怪的蔓藤,重要性遠在自己估計之上!
莫非是陛下尋來的仙根神草,關乎著圣人突破天嬰之境?
蘇陌這邊,女帝離去之后,確實松了口氣。
盡管女帝看著對自己極為寵信。
但畢竟身份太尊貴,兩人單獨相處,孤男寡女的同居一室,蘇陌心理壓力也是極大的。
洗漱一翻之后。
牛二也回來稟報蘇陌,已經將農戶安然送到玄武門,交與安公公手中。
并敬畏的雙手把鳳鳴密令遞了回來。
如今女帝已經離去,蘇陌也只能把鳳鳴密令收起來,以后再還給冷琉汐。
隨后讓牛二去匠兵營那邊,把丁八十、周大樹喚來。
結果,兩個得力大將還沒來,反倒是林墨音、柳思云等先到了封邑。
“你們怎么快來了?”蘇陌意外的看著眾女。
林墨音笑道:“巳時都快過了,還早啊!”
“再過兩日,便是大年三十,思云說需盡快把年貨給封邑的百姓、雇工等發下去,不能耽擱時間。”
蘇陌點了點頭。
這是收攏封邑人心的好機會。
尤其發現封邑百姓的好感度,與香火愿力息息相關,不可假手他人。
自家人親自慰勞邑戶、雇工的好。
林墨音說完這事,話鋒突然一轉:“今早,葉問山到京中府邸訪會郎君。”
“聽得郎君不在府中,沒留下什么口信便離去了。”
蘇陌又是意外。
他這座溫泉別墅,是真真正正的朝豪華別墅,不是鍵盤俠口中嘲諷性的大別野,各種布置讓蘇陌極為滿意。
在大武,絕對是蝎子拉屎毒一糞。
唯獨讓蘇陌不滿意的,便是照明了。
不過,電燈發電機這些,除非系統獎勵,否則任他想破頭皮,把丁八十等逼死,都是造不出來的。
蘇陌完全寄望在葉問山的發光法陣之上。
他正想問林墨音,為何不叫葉問山到孤峰山來一趟。
卻見林墨音表情突然古怪起來,跟著又道:“另外,蕭首輔遣下人前來,遞上名帖,邀郎君年大年初三,至蕭府一聚。”
蘇陌這次是真愕然了:“蕭淵?”
“他找我做什么?”
林墨音搖了搖頭:“妾身不清楚。”
遲疑了下,又低聲說道:“可能與郎君帝師身份有關。”
蘇陌頓時皺起眉頭。
一個是朝廷首輔,百官之首。
一個是朝廷鷹犬,女帝走狗。
看著風馬牛不相及。
他怎么會主動使人邀見自己?
蕭淵這個首輔,能力確實相當不錯。
掌管內閣足足七年,把朝廷打理得整整有條,不管朝野內外,口碑都是極好。
盡管他不是出身五姓七望沒,但河陵蕭家,也是一等一的名門望族,與五姓七望是天然的盟友。
王家一直想除去自己錦衣衛、鳳鳴司身份。
蕭淵突然找上自己,難道也是為了此事?
不過,自己已成功說服女帝,請辭天昌縣典史之職,估計蕭淵這算盤是打不響的了。
他沉吟片刻后,微微點頭:“待年初三,為夫便去會會這首輔大人!”
停了停,又轉頭看向柳思云,笑道:“孤峰山、匠兵營建設,一直是思云、殷旗官負責。”
“如何發放年貨,還得你們繼續辛苦一下。”
他笑了笑:“吾這回,全聽你們吩咐得了!”
柳思云和殷柔一聽,俏臉一慌,連道不敢。
隨后柳思云說道:“妾身以為,可按照邑戶進入封邑的時間,及各家各戶的積分多寡,來決定年貨的分發。”
“孤峰山原先的山民獵戶,則按照落籍時間來算。”
孤峰山生活著上千山民,一開始并無入籍。
直到孤峰山成了蘇陌封邑,招攬了大批流民做工,山民見到流民日子過得不錯,且在白蛇精勸說下,才先后登記入籍的。
事實上,孤峰山如今在籍丁口,也不過三千余。
除了賞賜的邑戶之外,便以孤峰山原住民為主。
招募的流氓雇工,籍貫還是在原地。
從理論上,躲過災荒之后,流民要遣返籍地的。
只不過沒幾個流民主動提出離去。
萬年、長治這兩個京縣官員,也當忘記了這回事。
蘇陌點點頭:“如此分配倒也合理。”
“不過,得設置一個最低標準,怎么說也得讓他們高高興興的過這年。”
孔子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在蘇陌看來,簡直違背人性!
歷史也證明了大鍋飯不可取。
按勞分配才最適合。
收攏人心的同時,還能提升他們以后的工作積極性。
柳思云聽蘇陌這話,也笑道:“這點妾身亦考慮過了。”
“如老爺沒意見,妾身便發布公告,并使人通報各處。”
“午時后,讓他們到庫房領取年貨。”
蘇陌想了想:“領取年貨前,開一個表彰大會,順帶發放告身獎勵。”
說到告身獎勵,蘇陌又想起,給池無淚妹妹治病的任務獎勵,還有一個八品告身待領取的。
只可惜一直沒發放。
估計得親自見到池無淚才行。
蘇陌收回思緒,跟著又道:“另外,積分最靠前的一百戶人家,免除他們住所欠下的積分,讓大家高興高興!”
孤峰山造的房宅,不可能免費送給邑戶、雇工。
那得用積分來換取。
積分不夠,也簡單得很,欠著就行。
每個月按時扣除,還不收利息。
當然,若接連三個月,又無任何特殊原因,無積分劃扣,房子得收回去的,扣掉積分也不退!
蘇陌也不是貪這點錢。
但總要給點壓力他們,免得讓眾人覺得可以不勞而獲。
在孤峰山,積分比銀子、銅錢更靠譜。
只要有積分,便可以兌換一切,包括各種日常生活物資,油鹽米糧等等,也可以直接兌換大錢。
唯一不用兌換積分,便可以得到收獲的,也只孤峰山學堂了。
這是真的免費。
年不滿十歲的孩童,更能在學堂免費吃一餐!
單這一個善舉,不知讓多少封邑百姓、雇工對蘇陌感恩戴德!
正當眾人商議完畢。
周大樹和丁八十也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了。
蘇陌對著兩員大將還是比較重視的。
丁八十拍馬屁,也確實拍得蘇陌挺舒服的。
周大樹盡管不如丁八十懂得經營門路,走人情關系,但手藝相當過硬,給蘇陌立下不少功勞。
殷柔不在匠兵營的時候,全靠這兩個小旗官,維持匠兵營的運作。
朝兩人詢問了匠兵營的情況,還有各種器械制造的進度、遭遇的問題等。
蘇陌最后笑著讓他們留下來吃飯。
丁八十和周大樹頓時受寵若驚。
陳小蘭在嶄新的水泥宅子門前縫著碎布。
這碎布,是制衣廠剪切下來的零碎料子,十個積分便可兌換一斤。
當然,在陳小蘭眼中,這絕對是制衣廠給織工發放的福利。
別看是零角邊料,但哪個織女不是心靈手巧的?
只要把碎布縫好,那便是頂好的一件保暖衣物,外面怕一百大錢都買不到。
只需花上十來個積分,就足夠縫制一件大人都穿得上的袍服!
所以,每天剩下來的零碎布料,都被織工搶著換走。
這本是蘇陌給織工的福利。
奈何鉆空子的人哪里都有。
最后逼得制衣廠,不得不限制織工兌換布料的數量,又提高了五個積分價格,才讓制衣廠的碎布料大幅度降低。
馬上就過年了,盡管陳小蘭積分不多,還是咬牙花了二十積分,兌換了兩斤零碎料。
打算給臥病在床的相公,還有兩個五六歲的兒子、女兒縫一件新衣服。
一家人四口人,全靠陳小蘭這雙巧手過活,日子自然過得緊巴。
尤其那蘇大人,強迫所有雇工都要購買這奇怪的青磚房子,讓陳小蘭一家足足欠下了一萬積分。
一萬積分,兌換十萬大錢!
按照陳小蘭現在的積分收入,得不吃不喝工作五年!
一間小小的,簡陋無比的青磚宅子,住進四戶人家、十幾口人。
按這價格算,得四百兩銀子,貴得無邊了!
當然,孤峰山織工的收入也高。
如陳小蘭,一個月積分收入,相當于一千五百大錢,一年接近二十兩銀子,不知羨煞了多少神京老百姓!
陳小蘭其實更愿意住到土坑之中。
據說孤峰山邑戶最早便是住那些土坑的。
可惜,蘇大人不準人再住土坑,陳小蘭也沒辦法。
話說回來,這青磚宅子,住著確實很舒服。
常年臥病在場的丈夫,住到這房子里面,身體都好像好轉很多,可以時不時起床,做點家務事。
讓陳小蘭可以更專心的在制衣廠工作,掙更多的積分。
另外,兩個年幼子女,都送去學堂那邊學知識,還能吃一頓很不錯的白米飯,又讓陳小蘭省了不少積分。
正當陳小蘭專心縫合碎布的時候,突然聽得耳邊一聲意外的聲音:“陳三娘子,你怎還在這里?”
陳小蘭愕然的抬頭一看。
說話的是與自己同住一屋,頂上二層宅子的張家娘子。
張家娘子手中提著一個竹籃,步履匆匆的從木制的樓梯走下來,正驚疑的看著自己。
陳小蘭有些不解:“張大娘子好!”
“張大娘子這急著,去哪呢?”
張大娘子急忙說道:“三娘子沒看公告?”
陳小蘭愕然:“什么公告?”
張大娘子解釋道:“蘇侯爺要給咱發放年貨呢,就在內城門邊上。”
“沒看到大伙兒都匆忙趕過去了?”
陳小蘭又愣了下:“我們這些外來戶也有?”
“俺才來了這里一個月。”
她確實聽說那尊貴的侯爺,要給邑戶發年貨。
問題自己又不是孤峰山封邑的邑戶!
張大娘子急忙說道:“所有人都發!俺們逃難到這里的外鄉雇工也一并發放!”
“趕緊的,別縫衣了,去晚怕沒得發的!一家去一人便成!”
陳小蘭目瞪口呆。
雇工也發?
她可是知道,孤峰山雇傭了多少災民。
單單制衣廠就足足一千多人。
更別說雇工更多的紡織廠,還有水泥廠!
加起來怕好幾萬人都有的。
這得發多少年貨?
張大娘子說完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陳小蘭急忙回宅,跟丈夫說了兩句,也提了個竹籃快速朝內城門發現跑去。
果然,到了內城門外,便見城門外,足足排了好幾條上百丈的隊伍,好多護衛在維持秩序,一邊大喊著讓眾人排隊。
陳小蘭自然老老實實的排在隊伍后面。
來孤峰山一個月,陳小蘭唯一學會的兩個字,便是“規矩”!
孤峰山最講規矩!
不遵守規矩的,發現一次扣五百積分,發現三次一個月就白干了!
第四次?
不好意思,收拾包袱麻利滾蛋!
隊伍很長,也好幾條隊伍,更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各處小跑而來,排在隊列后面。
陳小蘭來的并不算晚。
年貨好像也沒開始分發。
陳小蘭身材矮小,看不到前面的情況,但陡然之間耳中傳來一陣敲鑼聲音。
陳小蘭下意識往銅鑼聲音方向看去。
然后便見一個身材高大修長,身穿黑色的,其上繡有飛魚,一看就威風凜凜官服,年輕英俊挺拔少年,走上城門前搭建的高臺之上。
然后,又有幾個漂亮得不像話的,衣著打扮皆是奢華尊貴的女子,隨那少年登上高臺!
陳小蘭愕然的看著這少年。
臺上的人,她只認得一個,那就是柳三夫人!
孤峰山平時便是柳三夫人負責。
但此時,柳三夫人,竟是第四個登臺。
陳小蘭頓時震驚的看著蘇陌!
這年輕得不像話的英俊少年,難道便是傳說中的孤峰山縣子,蘇侯蘇大人,封邑的真正主人?
這時候,蘇陌看似平靜,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
放眼看去。
臺下密密麻麻的,綿連了數百米三條隊伍,差不多上萬人,隱隱浮現濃烈如霧氣的香火愿力。
如同潮水般,洶涌澎湃的朝他胸前降妖杵涌來!
降妖杵容納的香火愿力,瞬間到達了極限,更如同火碳般燙人!
然后,詭異的變故陡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