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壇上,擺放有兩個精心扎好的草人,其中一個草人的身上扎有許多根針,一直從草人的腦袋扎到草人的雙腿上。
在草人的旁邊放著一個罐子,里面裝著一些從碾碎的蟲子中流出來的粘稠液體與其它某些東西的混合物。
那滿身邪氣的年輕男人一邊念咒施法,一邊拿起一根短針,在罐子內沾了一些粘液后,向扎了不少針的草人上扎去。
更多的鮮血的從男人的嘴里流出。
不只是嘴,隨著時間流逝,連男人的鼻孔、耳朵,甚至是雙眼中都流出來了鮮血。
男人渾身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
終于,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向前吐出一大口鮮血,把法壇與法壇上的部分蟲子都染成了鮮紅色。
那些蟲子躁動起來,爭先恐后地去吸食血液。
男人的臉色變得更為猙獰,雙眼中的血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地增多。
法壇上的草人的腦袋忽然爆開,草屑濺得到處都是。
男人悶哼一聲,從七竅中都流出了烏黑的血液。
他緩緩伸手,取下了纏在自己脖子上的白布,露出了纏繞在脖子上猙獰可怕的巨大傷口。
隨即,他的腦袋與脖子的上半部分詭異地扭動了一下,向上緩緩地升起。
從傷口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氣管隨著腦袋的升起而被拉了上去。
更加邪異恐怖的氣勢從男人的身上散發而出。
憑空生出的陰風吹開了門窗,吹得墻壁上貼著的巨大的符紙嘩嘩作響。
男人看向了法壇上的那個草人,從他身上擴散而出的黑氣緩緩向草人籠罩而去。
“砰”的一聲,草人忽然全部炸碎。
男人的腦袋驟然落回到了脖子上,隨即向前撲倒,發出一陣慘叫。
“是誰?!是誰……在破我的術……”
身上又連續出現了幾個傷口,大量的血肉從李偵的身上掉下。
現在的傷口比之前的更為可怕,每一個傷口都是貫穿傷,像是有人以利刃,或者長針在他身上穿刺一樣。
就算以李偵的意志,也無法在面對這種傷害所形成的劇痛時完全無動于衷。
他的眉頭皺起,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但是這種痛感也沒有影響李偵的動作。
他閉上了雙眼,嘴里的咒語卻沒有間斷。
可怕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涌出,充斥在屋子內,使屋子內的的氛圍變得越來越可怕。
赤眼蝙蝠從女妖身上飛出落在了嬰兒床的一側,一雙赤色的雙眼看向了李偵。
嬰兒床上的嬰兒的哭泣聲越來越凄厲,聽著像是即將要斷氣一樣。
躺在地上的林嘉臂越來越著急,卻無能為力,只能盡力轉動自己的眼珠,向嬰兒床看去。
某一刻,李偵忽然睜開雙眼,彎腰從嘴里吐出了最后一只蜈蚣。
心有所感,他抬頭向窗外看去。
窗戶的玻璃同時炸碎,發出刺耳的聲響。
一個拖著內臟的人頭猶如虛幻的影子一般從破碎的玻璃窗外沖來,但一進入屋子,那腦袋便又向后退去,消失在了雨夜中。
赤眼蝙蝠怪叫了一聲,追向了雨夜之中。
極端邪惡與血腥的氣勢給房間內帶來了一陣腥風,吹得李偵的身體癢癢的。
“飛頭降?”
李偵伸手擦掉自己雙眼中的雨水。
在法力相激之下,他見到了對方的飛頭的幻影,并不是見到了對方的飛頭的本體。
要是對方敢以還沒有達到大成的飛頭來找他的麻煩的話,他肯定不會讓對方那么輕易的離開。
只憑氣勢和氣息來看,這種飛頭與李偵在《魔》內見過的飛頭降有些不同。
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很多降頭術的名稱雖然一樣,但是降頭師祭拜的邪神,以及學的手段可能都會存在差異,就會導致術法的修煉方式與施展出來的威勢都不同。
這人的飛頭降不如《魔》內的那個降頭師施展出來的飛頭降,但是李偵知道,這人的飛頭降還沒有修煉到大成。
要是讓這人把飛頭降修煉到大成,威勢也許會超過《魔》的降頭師的飛頭降……
李偵對這個降頭師的飛頭降,以及對方祭拜的邪神都很有興趣。
對于前者,他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特殊,要是獲得對方的飛頭降的修煉之法,結合自己在《魔》內獲得有關飛頭降的東西,也許他能修煉出特殊的飛頭降。
對于后者,自然是出于觀想的需要。
雖然不確定對方觀想的具體的是什么邪魔,但是李偵可以確定對方觀想的與自己觀想的三大邪魔都不同。
要是對方邪魔是那幾大邪魔的,且狀態不錯的話,那么就可成為李偵的下一個觀想對象……
低下頭,李偵看向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沒有新的傷口產生。
對方在占得先機的情況下,以這種程度的降頭術對他造成的傷害有限。
看了眼地上留下的血肉,李偵把視線轉回到了那個嬰兒的身上。
揭開嬰兒的眼皮,看見嬰兒的雙眼內沒有任何異常,李偵便放下了心。
退后幾步之后,李偵讓女妖放開了林嘉碧。
發現自己能動了,林嘉碧手腳并用地爬到嬰兒床邊,一把將里面的嬰兒抱在了手里。
驚慌地檢查了一下哭泣不止的孩子的身體,發現孩子似乎沒有受到什么大的傷害之后,林嘉碧小心翼翼地把孩子臉上的血跡擦掉。
在孩子的左右兩邊臉上都親吻了一下,她才想起這屋子內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存在。
把自己的腳從地上的血泊中移開,緊緊抱住孩子的林嘉碧看向了李偵:“你……你……是什么人?我的孩子……”
李偵打斷道:“你的孩子已經沒問題了,你身上的問題更大一些,不過暫時也不會死。”
也許是因為恢復了一些的緣故,他現在說話的聲音比剛才要好聽一些,在說話時候也更加輕松,但還是帶著一些像是傳喘氣一般的“氣音”。
“你的丈夫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今晚不止你這邊出事,在你丈夫那邊也有一個老警員被殺,死相很慘。”
“可惜,我先來到的是你這里,否則也許我能救他。”
“等你丈夫回來后,你問他,他會告訴你發生了什么。”
李偵轉身走出了房間。
他現在沒有心思去多說什么,只想盡快先解決自己身上的問題。
只好要把臉恢復到正常的狀態,否則頂著現在這張臉出去,沒有人會相信他其實是個好人。
林嘉碧連忙追出屋子,遲疑著問道:“我的頭痛,還有我的孩子……是被人害了?”
“是的,有個降頭師對你們下了降頭術。”李偵轉身看向林嘉碧,“能找一件合適的衣服給我嗎?”
他的身上不僅沾著剛才落下的血肉,在葬下時,他曾經腐爛過一次,可以想象他身上現在是什么氣味。
以他現在的狀態,連澡也洗不了,就只能先換上干凈的衣服。
戒備的林嘉碧小心地走進了一間屋子,找來一套干凈的衣服給李偵。
接住衣服后,李偵又問道:“你的車能借給我開幾天嗎?”
“在下面,樓下那輛紅色的就是。”希望李偵盡快離開的林嘉碧連忙把車鑰匙扔給李偵。
“謝謝。”李偵接住車鑰匙。
帶著水汽的風吹進了屋子內。
赤眼蝙蝠無聲無息地從林嘉碧身后飛過,落在了李偵身側的女妖的身上。
它剛才感應到了那個降頭師的氣息,才沿著那氣息追蹤了出去。
但那降頭師所在的地方距離這里頗遠,而今晚又是雨夜,在這種天氣下,想要穿過那么復雜的環境,想要找到對方,自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再說,一發現不對勁,以降頭師的謹慎,對方肯定已經從原地逃走。
就算找到了對方,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所以即便模糊地感應到了對方的所在,李偵也沒有一點追上去的動作。
突然見到那么一只可怕的蝙蝠,林嘉碧臉色一變,把孩子的臉埋進自己的懷里,又向后退了幾步。
回到自己來到這里時所在的那間屋子,李偵抱起了留在這里的大黑佛母像之后,直接向房外走去。
在拉開房子玻璃門的時候,他最后問道:“附近有大型的墓地嗎?”
“有。”林嘉碧向外面示意,“你一直向那個方向走,大概十公里左右會看到一個指示牌,你跟著牌子走就到了。”
想了想,李偵從女妖的背后取出一張藍色的符箓。
把符箓放在旁邊的鞋柜上,他說道:“這張符留給你,不要丟失,要是那個降頭師施展術法害你性命,這符能暫時保住你的性命。”
“你要是遇到急事想要找我,就自行燒掉這張符,我自然會感知到。”
“記住,你的危險還沒有完全消失,無論做什么都要小心一點,如果你不想你的孩子出事的話。”
“還有,你的丈夫可能不會老實交代自己幾年前去南洋時發生的事情,你不要被他騙了。”
一說完,不等林嘉碧說什么,李偵便走進了外面的雨夜。
林嘉碧的家環境不錯,是單獨的一棟房子,從玻璃門出去之后是一個不大的種滿各種綠植的小院。
推開小院的大門,李偵一眼就看到了那輛顯眼的小車。
看著李偵與吸血僵尸、女妖,以及一只恐怖的蝙蝠消失在了門外,林嘉碧渾身哆嗦了一下,才松了口氣。
在李偵面前,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身體總是緊緊地繃起來的狀態,一點也不敢放松。
走到玻璃門前,她向外看了幾眼,忽然記起,自己連對方叫什么,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轉頭看向那張詭異的藍色符箓,林嘉碧心中生出了更大的疑惑。
她突然出現的頭痛癥狀,以及孩子……真的是中了降頭?
又想起李偵離開前最后說的那幾句話,林嘉碧心中生出了更多的不安情緒。
不管是誰,突然面對那么奇怪的事情,都會感到不安。
孩子忽然又哭了起來。
林嘉碧又哆嗦了一下,抖了抖懷中的孩子,走到了沙發旁邊,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機,打通了他丈夫張樂民的電話。
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林嘉碧擔心發生了什么事,立即把電話打到了她丈夫工作的那個警局。
電話通了。
她丈夫的同事告訴她,她丈夫已經下班,可能在回家的路上。
掛了電話,林嘉碧又打通了她丈夫的電話。
連續打了三個電話之后,那頭的張樂民終于接通了電話。
“喂,我在開車,快到家了……”
“你快回來!孩子出事了!”
“孩子怎么了?生病了?等等,我馬上就到!”
在電話里,林嘉碧沒有多說。
掛了電話后,她抱著孩子走進了房間,警惕地關上了門。
一直等到熟悉的聲音傳出來后,她才小心地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隙。
急匆匆地回到家,看到自己門邊的玻璃窗破碎景象,心頭緊張的張樂民一邊焦急地喊著“嘉碧”,一邊走進了屋子。
看到林嘉碧打開了門,他才松了口氣,與跑出來的林嘉碧抱在一起。
張樂民臉上不是很英俊,但很有棱角,眼神冷峻,嘴角堅毅,渾身透出一股硬朗的警員氣質。
他的身材很高,比不矮的林嘉碧還要高處半個腦袋。
一感受到這熟悉的氣息,被傭進懷里的林嘉碧立即哭了起來。
“孩子病了嗎?”張樂明拍了拍林嘉碧的后背,以示安撫。
林嘉碧擦了把眼淚,向后一步,把睡著了的孩子的臉展露在了張樂民的眼前。
“怎么受傷了?”看見孩子額頭上的傷口,張樂民心痛地問道。
林嘉碧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在幾年前為了辦案,去過南洋一次,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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